又過了天。</br>
    子夜，《蝴蝶公墓》即將全部完稿，我心滿意足地打開電腦，結(jié)尾我是準備這樣寫的：</br>
    尚小蝶的生活已恢復(fù)正常。她還是習(xí)慣保持低調(diào)的華麗，只是和莊秋水在一起時，才經(jīng)常綻開笑容。室友們不再恨她，小蝶救了她們的命，彼此成為閨中密友。雙雙也與小蝶言歸于好，并且放棄了莊秋水，知道自己和他沒緣分。還有命運多舛的外婆，她離開了"蝴蝶公墓"，又回到南方的山村，那里有位老先生一直想念她。有個夜晚，爸爸交給女兒一個牛皮紙信封，這是小蝶媽媽生前留下來的，關(guān)照等女兒漂亮后才交給她。信封里是一張蝴蝶標本--這就是0多年前曾轟動科學(xué)界、現(xiàn)在又神秘地化為灰燼的"卡申夫鬼美人鳳蝶"。蝴蝶仍栩栩如生，美麗而特別，底下寫著一行鋼筆字--小蝶，媽媽永遠愛你。</br>
    然而，打開《蝴蝶公墓》文檔，準備要寫下這段結(jié)尾時，我面對屏幕徹底傻眼了--</br>
    白霜又一次出現(xiàn)！</br>
    這回她出現(xiàn)在全文后半部分。我趕緊翻到小說的開頭，但這部分并沒有變化，白霜依然早早地出場，午夜荒郊坐上車子，報出"蝴蝶公墓"后發(fā)生車禍，送到醫(yī)院后就死了。</br>
    奇怪，并沒有問題啊。</br>
    我一直向后檢查內(nèi)容，似乎都沒有被改過的痕跡。直到后半部分，白霜再一次出現(xiàn)--田巧兒偷看了那張神秘光盤，正當撞車視頻進入最后階段，白霜在屏幕上說出"蝴蝶公墓"時，她竟把頭探出了電腦屏幕，整個人爬到了田巧兒身上！當場就把"校花"給嚇死了。</br>
    白霜以這種特殊的方式復(fù)活了！</br>
    這個變化讓我目瞪口呆。</br>
    一定是《午夜兇鈴》系列，白霜偷看了我硬盤里的電子書，她便用這個創(chuàng)意，篡改了我的小說后半部分。</br>
    現(xiàn)在我的小說結(jié)尾，女主人公已不是尚小蝶，而變成了白霜！她復(fù)活后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成為"蝴蝶公墓"的靈異女郎，讓所有人都害怕，那些欺負過她的人都遭到報應(yīng)--我是否也在內(nèi)呢？按理說我是欺負她最厲害的，都把她給寫死掉了，那么她要來報復(fù)我了？</br>
    而尚小蝶也從"半蝶人"變成莊子所夢見的那只"鬼美人"蝴蝶的化身，她在地底沉睡了400多年，如今終于重現(xiàn)于人間，只是她所愛過的莊周早已不在。</br>
    突然，我看到WORD文檔的最后，文字竟自動打了出來！</br>
    我完全沒有動過鍵盤和鼠標，但那些文字和語句如流水般打出。沒想到這些句子還十分優(yōu)美，一點都不比我自己寫出來的遜色--</br>
    凌晨4點，蝴蝶公墓。</br>
    白霜仰頭看著天上的新月，清輝如水掠過眉頭。她回頭看著美麗的尚小蝶。</br>
    她們的腳下是墓地。</br>
    涼風(fēng)吹過墓碑，閃起鬼火熒熒，白霜拎著一把鐵鏟，挖開那座幾乎裸露著的棺材。墓碑上刻著基里爾字母，下面的生卒年月是"148-1476"。</br>
    "真要挖開它嗎？"</br>
    小蝶恐懼地拉住了白霜的手，眼前的白衣女子冷冷地回答："蝴蝶公墓真正的惡魔就藏在我們腳底下，你不想破除魔咒拯救你的莊秋水嗎？"</br>
    說完她已挖開了棺材板--月光射入深深的洞穴，塵埃如黑霧般揚起，隨著煙霧散盡，只見棺木中躺著一個英俊的青年。</br>
    尚小蝶怔怔地看著下面的人，面色蒼白宛如剛剛睡著，他是數(shù)萬里外的王子，黑夜的統(tǒng)治者。</br>
    棺材中的青年突然睜開眼睛，射出兩道銳利的目光，隨即一躍跳出墳?zāi)埂?lt;/br>
    他沖到舊醫(yī)院的外墻邊，還沒等白霜和小蝶追近，竟壁虎似的爬上墻壁。他回頭看了看底下，白色的臉在月光下略帶憂郁，似乎不忍心對兩個美麗的女子下手。然后，他鉆進了二樓窗戶。</br>
    "追上去！"</br>
    白霜和小蝶沖進門洞，從旁邊的"女宿"跑上醫(yī)院二樓，黑暗的走廊布滿灰塵，周圍響起駭人的風(fēng)聲。</br>
    突然，眼前出現(xiàn)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他正是這醫(yī)院的院長卡申夫，拿著手術(shù)刀上下?lián)]舞。情急之下，她們只得閃身躲進旁邊房間。</br>
    這房里居然還睡著五、六個女病人，一個俄國少女站在窗前，悄然回頭說："歡迎光臨葉卡婕琳娜醫(yī)院。"</br>
    小蝶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沒想到"蝴蝶公墓"樓上還藏了那么多人？她走近一步，輕聲問道："你是誰？"</br>
    "柳笆。"俄國少女有點混血兒的味道，用純熟的中國話回答，"我已在這住了兩年--你們的衣服還有發(fā)型真奇怪。"</br>
    白霜也完全愣住了，她再看看眼前少女的裝束，看看月光里這房間的擺設(shè)，忽然問："今年是哪一年？"</br>
    "195年！"</br>
    小蝶抓起窗臺上的一份臺歷："沒錯！今年是195年！"</br>
    "靠，這小說寫得又"穿越"了！"（暈，難道白霜也常通過我的網(wǎng)絡(luò)，看***網(wǎng)的YY小說嗎？）</br>
    柳笆露出幽幽的目光："今夜，他將復(fù)活。"</br>
    "你說誰？"</br>
    "吸血鬼。"</br>
    白霜不去理會這些："你能告訴我伊蓮娜在哪里嗎？"</br>
    "跟我來。"</br>
    柳笆帶著她們回到走廊，小心推開對面的房門，見到了驚若天人的伊蓮娜。</br>
    尚小蝶揉揉自己眼睛，過去只在蝴蝶公墓的墓碑上見到過她，如今卻見到了真正年輕美貌的她--本以為今夜見到的不過是一把枯骨。</br>
    伊蓮娜穿著白色的睡裙，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房間里顯得非常零亂，似乎有什么黑影從窗口閃過。柳笆走近伊蓮娜，突然驚呼道："你脖子怎么了？"</br>
    原來，她雪白的頸項處有一道暗紅色的血痕。</br>
    "是吸血鬼干的！"</br>
    柳笆輕輕搖著伊蓮娜，就像妹妹對姐姐說那樣："剛才是他嗎？"</br>
    伊蓮娜捂著脖子，退到窗邊說："別......別告訴院長！"</br>
    "你們的院長？卡申夫？他已經(jīng)瘋了！"</br>
    這時，門外響起聲聲慘叫，還有鮮血噴濺的聲音。小蝶想起了70年前的慘案，顫抖著說："卡申夫開始殺人了。"</br>
    隨著門外慘叫聲的繼續(xù)，白霜點了點頭："今晚，會有18個病人被殺死！"</br>
    "你怎么知道的？"柳笆低頭想了想說，"住院的病人連我在內(nèi)，總共只有18個--我也會死嗎？"</br>
    白霜默默地點頭，立即把門鎖了起來。與此同時，響起劇烈的敲門聲，緊接著，敲門聲變成斧頭的撞擊聲，房門迅速裂開一個大洞，露出卡申夫兇惡的臉。他把伸手進門里，打開門鎖沖了進來。</br>
    "你要干什么？"</br>
    18歲的柳笆毫無畏懼，走到渾身鮮血的卡申夫跟前。沒想到院長抬起左手，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深深刺入了她的心口。</br>
    柳笆捂著胸口后退幾步，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重地摔倒在地上。</br>
    她死了。</br>
    剩下個女孩都退到了窗口。而卡申夫舉起巨大的斧頭，他要親手把自己的養(yǎng)女，以及"穿越"而來的不速之客們，統(tǒng)統(tǒng)砍成肉醬。</br>
    斧子的光芒離她們越來越近，伊蓮娜突然絕望地喊了一聲："救我！"</br>
    就在卡申夫高高舉起斧子的同時，窗口飛進來一群蝴蝶--美女與骷髏的"鬼美人"！</br>
    尚小蝶驚呆了，這些70年前的"鬼美人"們，聽到了伊蓮娜的召喚，密密麻麻地飛進房間，兇猛地撲向卡申夫。</br>
    溫順的蝴蝶瞬間變成了惡魔，它們?nèi)缫矮F一樣撕咬著卡申夫全身。這個殺人狂拼命掙扎都沒用，很快就倒地不起，成為蝴蝶們的犧牲品。整個人面目全非，就像被紅藥水泡過的木乃伊。</br>
    他也死了。</br>
    完成任務(wù)的"鬼美人"回到伊蓮娜身邊，飛了一圈后又沖出窗戶，消失在夜色中。</br>
    地上仍然躺著卡申夫和柳笆的尸體。</br>
    伊蓮娜第一個沖出了房間，白霜和小蝶緊跟在后面。此刻，醫(yī)院的走廊死一般寂靜--事實上到處都是死人，所有的病人都被發(fā)狂的卡申夫殺死，地板上鮮血漂浮著木塊，彌漫著死神的味道。</br>
    然而，伊蓮娜并沒有向樓下跑，而是爬上一條往上的秘密樓道。白霜與小蝶也疑惑地跟了上去。</br>
    伊蓮娜受到了嚴重驚嚇，大喊著："不！不要跟上來！"</br>
    但白霜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跟著她打開一道小門，才發(fā)現(xiàn)上面就是屋頂！</br>
    她們來到葉卡婕琳娜醫(yī)院的屋頂，伊蓮娜如白色的幽靈向前爬去，白霜和小蝶也小心翼翼跟在后面。</br>
    月亮仿佛離她們越來越近，四周彌漫著夏夜的白霧，往下望就是荒涼的俄國墓地，更遠處流淌著田園中的蘇州河。</br>
    屋頂?shù)淖罡咛帲€坐著一個黑衣男子。</br>
    伊蓮娜爬到那男子身邊，緊緊依偎在他懷中。男子輕撫著她的頭發(fā)，雙目卻直視著白霜和小蝶。</br>
    這銳利的目光偷竊了月亮的光華，如利劍穿透了兩個來自006年的女子的心。</br>
    "吸血鬼！"</br>
    白霜冷冷地喊出來，片刻之前她還在下面的墓地里，見到了這位棺中長眠的男子。</br>
    是的，他的確是墳?zāi)估锏奈恚彩且辽從鹊拿孛芮槿恕?lt;/br>
    自從被埋葬到這里，他每夜都會悄悄爬出墳?zāi)梗赖结t(yī)院的屋頂上，欣賞天上的月亮或星星。寂寞時還會唱起故鄉(xiāng)的山歌，那是少年想念美麗女子的歌謠，是哲學(xué)家愛慕蝴蝶的歌謠，是小說家與他筆下女子相愛的歌謠。</br>
    于是，這歌聲俘虜了美麗的伊蓮娜。</br>
    一開始只有通靈的少女柳笆能看到她。后來，伊蓮娜也漸漸發(fā)現(xiàn)了他的蹤跡。直到某個月光明媚的夜晚，他在墓地與她不期而遇。他的面容雖然蒼白，卻有高貴和迷惘的氣質(zhì)，目光閃爍著幾個世紀的憂傷，對故鄉(xiāng)的思念和對愛情的渴望。他帶著她爬上屋頂，坐在最高的地方擁抱月光，教她唱那些幽靈般的歌謠--沒有人能夠聽到，她們都以為是病中的惡夢。</br>
    她愛上了這夜夜爬到屋頂上看月亮的吸血鬼。</br>
    雖然，伊蓮娜已與中國富商的兒子訂婚，但她的心仍屬于這400多年前就已死去的人。他們在屋頂上深情相擁，彼此親吻，用牙齒互相交換對方的血液。</br>
    他們回憶起數(shù)千年前的傳說，無論是"鬼美人"還是"吸血鬼"--其實都不過是美麗的幽靈，都不容于這個上帝安排的世界，他們是人間的異種，也是神界的異端。雖然他們天性善良溫和，卻被人們認作惡魔而欲必除之而后快！</br>
    此刻，白霜和小蝶已靠近了他們。，破解"蝴蝶公墓"魔咒的唯一辦法，就是消滅這個真正的禍端！</br>
    他無奈地仰天長嘯，是夜數(shù)十里內(nèi)的農(nóng)家，都被這聲恐怖的長嘯驚醒。據(jù)說當晚佘山天文臺的記錄里，月球曾因此突然顫抖了幾秒鐘。</br>
    "別傷害他！"伊蓮娜回頭大叫起來，她要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兒。</br>
    白霜咬著牙說："只有消滅這個罪惡的源頭，70年后無辜的人們，才不會再遭遇不幸！"</br>
    月亮漸漸暗淡了，東方的天際亮起了魚肚白，還有幾十分鐘天就要亮了。</br>
    吸血鬼淡淡地說："你們真的不放過我嗎？"</br>
    "絕不放過。"</br>
    "好吧，那請你們不要傷害伊蓮娜。"</br>
    "不！"伊蓮娜仍摟著他的肩膀，"我們不要分開。"</br>
    "命運如此--"</br>
    突然，他一掌拍碎身下的瓦片，屋頂上露出一個大洞。接著他將伊蓮娜推下去，掉到下面的屋子里--他將生的機會留給了所愛的女子。</br>
    現(xiàn)在，屋頂上只剩他和白霜、小蝶了。</br>
    白霜大聲說："你知道時間不多了！"</br>
    "其實，我現(xiàn)在就可以逃走，但我厭倦了夜晚的生活--月亮看得太多太多了，而太陽卻已四百年未曾目睹！也許，我應(yīng)該看一看太陽，然后歸于灰塵？"</br>
    他惆悵地說出這句話，坐在屋頂上面朝東方。天色越來越亮，由寶藍色變成了淡青色，直到東方亮起一道微光。</br>
    太陽出來了。</br>
    吸血鬼英俊的臉變得異常恐懼，他用雙手遮擋著自己的臉，晨曦如利劍射向他的身體。</br>
    陽光是這夜行動物最大的敵人。</br>
    但他又睜大了眼睛，勇敢地看著東方的太陽--</br>
    于是，他的身體被陽光燃燒了起來，烈火將他燒成一團灰燼，最后從屋頂升上天空。</br>
    在吸血鬼被燒死前，尚小蝶看到他落下了眼淚。</br>
    情人的眼淚。</br>
    這就是白霜版《蝴蝶公墓》的結(jié)局！</br>
    小說就這樣當著我的面繼續(xù)，仿佛我身上還坐著一個隱形的女子，十指如蝴蝶的觸腳，歡快地敲打著鍵盤，寫著屬于她和我合寫的新書。</br>
    終于，我忍無可忍了。手指壓上鍵盤，迅速打出一行字--</br>
    住手！你不能這么改！</br>
    屏幕上的文字果然停頓了下來，但只過了半分鐘，文檔里又自動打出一行字--</br>
    你以為你的小說寫得很好嗎？我覺得也不過如此，還不如我現(xiàn)在改得更精彩呢。</br>
    我終于投降了，無奈地打著字--</br>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不該一開頭就把你寫死，讓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彌補？</br>
    白霜在電腦里回答--</br>
    不用彌補了，現(xiàn)在這么改非常好！我喜歡自己復(fù)活的感覺，謝謝你一開頭把我給寫死，讓我體驗生與死的不同感受。</br>
    她的話都快讓我崩潰了--</br>
    天哪，那你到底想怎么樣？</br>
    文檔迅速地自動回答--</br>
    所有去過"蝴蝶公墓"的人都將死，除了你和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br>
    看到這里我的手都麻了--我和白霜永遠在一起？</br>
    后背心陣陣涼意，這個白衣女子宛然站在我身后，伸手撫摸我的脖子......</br>
    不，我不能讓她這么改，她已經(jīng)毀了我的小說，不能再毀了我的生活！</br>
    這時屏幕上又自動打出一行醒目的大字--</br>
    我愛你，我們在一起吧</br>
    這句話都快讓我瘋了！</br>
    我必須要徹底了斷這件事，既然一開始我就讓她死了，那么就讓她消失得更徹底些吧！</br>
    雖然，上次我已刪除了她賴以存在的小說文檔，但她可能早已遍布于我的電腦。每一個文件都被她"靈魂附體"了，就算我再把這個文件刪除，她還是會從系統(tǒng)里生出來。</br>
    絕望時想到了唯一的解決辦法--硬盤格式化！</br>
    對，只有這個法子了。反正這臺電腦里并沒有什么重要內(nèi)容，昨晚《蝴蝶公墓》文稿在U盤里也有備份，格式化后再重裝系統(tǒng)就是了。</br>
    白霜，對不起！</br>
    打定主意后我退出電腦，重新進入DOC模式。手指在不斷顫抖，給所有硬盤下達了FORMAT的指令。</br>
    我的命令是低級格式化(lo-levelformat)，這比我們常用的高級格式化更恐怖，磁道里的所有數(shù)據(jù)都將被破壞，不會再有恢復(fù)的可能！</br>
    又跳出一行提示：YES/NO？</br>
    剎那間我的心快要跳出胸膛了，真的要把白霜殺死在電腦里嗎？她好不容易才從我的文字下誕生，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奇跡，她甚至擁有仙女般的魅力與魔力，殺死她是不是一種犯罪？</br>
    在我的腦子幾乎要爆炸時，手指輕輕按下了"Y"鍵。</br>
    全部硬盤格式化開始......</br>
    DOC狀態(tài)的黑色屏幕，不斷翻動著可怕的命令行，每一道都是毀滅與死亡。</br>
    我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一個美麗的女子正漸漸被我粉身碎骨。</br>
    哦，我的心也碎了！</br>
    就在這毀滅的瞬間，屏幕上突然浮現(xiàn)起一張臉--我驚訝地看著屏幕，在黑色的背景底下，隱隱出現(xiàn)了眼睛和鼻子，還有一對鮮紅的嘴唇。</br>
    白霜的臉。</br>
    她這美麗的臉就印在屏幕上，似乎正拼命地掙扎，她的鼻子已頂破了顯示屏，想要從電腦里沖出來。</br>
    看到這幕場景，任何人都會嚇得魂飛魄散，聯(lián)想到電視機里爬出來的某位女子了吧？</br>
    是的，白霜的生命就在電腦硬盤里，一旦硬盤格式化完成，她也就無法再存在下去。</br>
    肉體消失靈魂也就滅亡！</br>
    她不想死！</br>
    她是多么渴望活下來，從擅自修改我的小說，到希望和我共同創(chuàng)作共同生活。她求生的欲望是如此強烈，強烈到人世間一切力量都難以阻擋她。</br>
    啊，白霜真的要爬出來了，她的頭都已伸出電腦屏幕了！</br>
    但此刻我卻不再害怕了，反而靠近了她的眼睛，深情地凝視著她求生的欲望。</br>
    "對不起，你不屬于這個世界。"</br>
    我輕聲說出這句話，吻了吻她的嘴唇--她的嘴唇很熱。</br>
    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到了她的唇上。</br>
    她已伸出電腦屏幕的臉，"悲欣交集"地眨了眨眼睛，珍珠般的淚水奪眶而出，落到下面的鍵盤上。</br>
    白霜微笑著說："謝謝你，給了我生命，哪怕只有一剎那。"</br>
    然后，她的臉回到屏幕里。</br>
    再也看不到她的眼睛了，只剩下一片黑暗的屏幕。</br>
    格式化完成。</br>
    （全文完）</br>
    蔡駿</br>
    006年11月8日初稿</br>
    006年11月9日定稿</br>
    008年月5日修訂（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