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第四層 （15）
6月1日子夜0點01分</br>
"蝴蝶公墓"二樓。</br>
尚小蝶悠悠地醒過來，眼皮上有燭火在跳舞，那蝴蝶花紋的長袍還在搖擺，半透明的眼球離她越來越近，似乎要輕吻她的嘴唇。</br>
她從席子上跳起來，雙眼兀自瞪大，卻再也看不到那個人。</br>
依然在這間屋子里，窗外一團漆黑。寫字臺上燃著根蠟燭，外婆也不知去哪里了。</br>
小蝶在房間里走了幾步，腳下的木地板發(fā)出悶悶的聲音。這是當年伊蓮娜的閨房，如今外婆隱居的小屋。</br>
真是奇特的經(jīng)歷，第二次闖入"蝴蝶公墓"，居然平生第一次見到了外婆。原來她注定與這里有緣--墓碑上的伊蓮娜，竟是自己的曾外祖母！</br>
又想起昨晚神奇的經(jīng)歷，就是在這個房間里，她見到了年輕時候的伊蓮娜，她們甚至緊緊地抱在一起--伊蓮娜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曾外孫女嗎？</br>
或許，所謂的"蝴蝶公墓"，都是因她們家族而起，也將因她們家族而滅亡吧。</br>
肚子餓了，從早上起就沒吃過東西。她在寫字臺下找到背包，里面裝了礦泉水和蛋糕。看著燭光照耀的房間，她想起了達·芬奇的名畫《最后的晚餐》--不，應該是《最后的宵夜》！</br>
吃好收拾完，她走到房間門口，對著黑暗中的走廊喊了一聲："外婆？"</br>
聲音在破樓傳出很遠，又柔柔地彈回來。尚小蝶回過頭，一片鮮艷的東西扎進了視線。</br>
一只蝴蝶！</br>
子夜的天使"鬼美人"，悄然飛進窗戶，停在寫字臺的燭光下。</br>
小蝶越來越喜歡這個小東西，她躡手躡腳地走近寫字臺，彎腰坐在蝴蝶面前。它居然老老實實沒動，只是翅膀上的美女與骷髏依次交替。</br>
她伸出手想要撫摸"鬼美人"，它卻知趣地撲扇起來，搖搖擺擺飛到門口。她快步追了上去，順便抓起一枚手電筒。</br>
來到黑暗虛空的走廊，手電光束照出前面幾米。蝴蝶如幽靈一閃而過，又隱入了陰影中。她繼續(xù)向前追去，沒走幾步已來到"過街天橋"，扶著搖搖欲墜的欄桿，門洞里寂靜地如同地獄。她仰頭看看天棚，一輪彎月正模糊地掛在頭頂。月光被蒙塵的玻璃稀釋，輕輕柔柔地落到眼底。</br>
像身處黑夜的峽谷，中間只有一道吊橋相連。她佇立在橋上，等待一個心上人兒到來。</br>
"鬼美人"卻不見了。</br>
忽然，對面?zhèn)鱽硪环N奇怪的聲音，像什么東西碰撞了一下。端著手電穿過"天橋"，進入對面樓道。那聲音還在繼續(xù)，宛如"蝴蝶公墓"的夢囈，抑或墓地夜行的吸血鬼？</br>
轉(zhuǎn)過幾道回廊，依靠手電打出的光束，她已完全分不清方向，就連回去的路也不見了。</br>
地板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如精靈在光束中跳舞。尚小蝶又向前幾步，推開沉重的房門，發(fā)現(xiàn)自己已徹底迷路。</br>
但那聲音還在繼續(xù)，好像與她對應著，她大聲叫起來："喂！有人嗎？"</br>
幾秒鐘后聽到了自己的回聲，她又向前跨了一步，突然腳下的地板斷裂開來--或許是年久失修木頭腐爛，總之她整個人都掉了下去。</br>
身體一下子又虛空了，在半空中自由落體的剎那，她想到了黑暗中飛翔的蝴蝶。</br>
耳邊呼嘯過塵埃與木屑的聲音，破碎的木板打在她身上，從二樓一直摔到了底樓。</br>
然而，小蝶并沒有摔在地板上，而是落到了一個活動的物體上。</br>
同時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腰，接著便聽到一聲男人的大喊，便隨他一同倒在了地上。</br>
幸好她壓在了那人身上，那人就好像遭到了"轟炸"，倒在地上喘不過氣來。手電筒也不知道到哪去了，黑暗中她滾到了一邊，伸手摸了摸那個人的臉。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小蝶，是你嗎？"</br>
居然是莊秋水！</br>
"是我！"</br>
她激動地抓住他的臉，一雙有力的手也攬住了她的腰。雖然在密不透光充滿灰塵的屋子里，他們彼此看不見對方的臉，但能隱隱發(fā)現(xiàn)閃爍的目光，還有心跳的脈搏和溫度。</br>
又一次近距離面對，交換彼此口中的呼吸，淚水又充盈著她的眼眶了。在這黑夜的"蝴蝶公墓"，他們第二次以特殊的方式相逢。</br>
不管是在地獄還是天堂，兩兩相對已經(jīng)足夠。</br>
莊秋水忽然咳嗽了一下，這里的灰塵太多實在吃不消。兩人艱難地站起來，蒙住嘴巴和鼻子，向黑暗深處摸索。推開一道腐朽的房門，月光就灑在窗臺上。旁邊還開著一道小門，他們快步?jīng)_出門去，走出封閉的屋子，抬頭就是神秘的夜空。</br>
總算可以大口呼吸了，就像浮出"幽靈小溪"的感覺，莊秋水又把她摟在懷中："我就知道你在這！"</br>
小蝶激動地點點頭："你是來救我的吧？"</br>
他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現(xiàn)在需要被拯救的人--是莊秋水自己。（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