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禍起
林立夏聞言微愣,心底浮上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可臉上卻是淡笑著說道:“殿下,你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你都開口叫了我林立夏,那我還能是誰?”</br> 李毓修長的手指撫上了茶蓋,青瓷的茶蓋映著白皙的手指竟生出一絲妖嬈:“那除了林立夏的身份呢?”</br> 林立夏笑容微沉:“你到底想和我說什么?”</br> 李毓輕笑出聲:“還真是沒有耐心,現(xiàn)在就急了嗎?”</br> 林立夏黑眸沉穩(wěn),對李毓這種人,越是云里霧里探虛實(shí)就越難得到結(jié)果,還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br> 李毓見她不說話便看了她一眼,哪知她一臉平靜,眼里也不見一絲焦急。他忽然有些迫切,迫切看到她的平靜被打碎:“我大明王朝皇室中一直都流傳著一個傳說,每隔一百年會出現(xiàn)一名女子,此女天資聰慧,見識獨(dú)特,品行不似尋常女子。”</br> 李毓輕啜了口茶水,魅惑嗓音緩緩說道:“世人皆知真命天子為帝星,而每當(dāng)?shù)坌秋@現(xiàn)時總有一顆紫星一同出現(xiàn)。紫星掩去帝星蹤影,也叫人無法堪破其中玄妙。而那名特別的女子,便代表著這顆紫星。”</br> 林立夏面無表情地聽著他的話,她大概知道他要說什么了,不就是說她就是那個特別的女子嗎?</br> 李毓繼續(xù)說道:“帝星和紫辰顯現(xiàn)這一年,天下必定易主。而這紫辰之女更是至關(guān)重要。”李毓細(xì)長的眸子盯著她一字一句說道,“得紫辰者得天下。”</br> “荒謬。”林立夏一聲冷笑,“難不成你們也相信這江山只寄托在一個女子身上?”</br> 李毓不以為意:“我大明王朝自開國四百多年來,雖不能說天災(zāi)不斷,卻也是戰(zhàn)火紛飛。每隔十年便會出現(xiàn)一次動蕩,這一次動蕩便可毀了近二十年的成果。而只有紫辰出現(xiàn)的那幾十年里,國家風(fēng)平浪靜,毫無動蕩。”</br> “這也只能說明你大明王朝運(yùn)道不好。”林立夏心內(nèi)嗤笑不已,紫辰之女?她還是真命天女呢!</br> 李毓瞇了瞇長眸,薄唇輕勾:“上兩任紫辰之女都同你一樣,都是異世之魂。”</br> 林立夏聽到這句話時總算有些反應(yīng),她驚訝過后便狐疑地看著李毓:“你怎么知道?”</br> 李毓起身:“我怎么知道的你沒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身為紫辰的女子,都成了皇后。”</br> 李毓已經(jīng)站在了林立夏身前,微微低下頭仔細(xì)看起了她。細(xì)長的眉,勾魂的眸,小巧的鼻梁,微抿的紅唇。他伸手輕觸上了她的臉,看她毫無畏懼與恐慌地和自己對視。</br> “這樣的容顏……這樣倔強(qiáng)的表情……林立夏,得到了你便可以得天下,你說,他們愛的是你,還是你的身份?”他語氣輕柔卻帶著故意問道。</br> 林立夏的心臟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他們?</br> “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林立夏撇開臉冷冷地說道。</br> 李毓卻伸出修長的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唇:“你怎么能這么說呢,要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我對那位子也是有興趣得很。”</br> 林立夏抬眸看向了他邪魅的臉,他說,一開始?</br> “乖立夏,你真聰明。”李毓笑得傾國傾城,“我發(fā)現(xiàn),你比皇位更讓我感興趣。”</br> 她是一件讓他難得有探索欲望的東西。</br> 林立夏沒有出現(xiàn)他意料中的怒氣,而是十分歡樂地笑了起來。對,十分歡樂。</br> “九殿下,這么看來,我是不是要多謝你的厚愛?”她其實(shí)心里非常無力與慌亂,卻不想在他面前泄露半分。</br> 李毓黑眸內(nèi)暗不見底。</br> 林立夏盈盈一笑:“如果殿下的話說完了,那么立夏可否先行一步?”</br> 李毓聽了只是看著她不說話。</br> 林立夏又問了一遍,得不到他的回應(yīng)便認(rèn)定了他是默認(rèn)。“那立夏先下去了。”說罷轉(zhuǎn)身離去,急速的動作帶得裙角揚(yáng)起。</br> 李毓也沒有出聲阻止她,只是暗眸內(nèi)看不清神色。</br> 這一天,六瓏和七巧在伺候李毓這么多年后,第一次見到自家總是慵懶悠閑的主子陰下了一張俊臉。同樣陰著臉的還有回到林府的林立夏。她將麥穗也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坐到桌邊。她伸手想給自己倒杯茶,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厲害。她頹然地放下了手,腦子里無數(shù)的猜疑涌了上來。</br> 李毓說,她是紫辰之女。李毓又說,得紫辰者可得天下。李毓還問,他們愛的是她,還是她的身份。</br> 他們,李玄,李澈。也就是說,李澈也有奪位之心。他們?nèi)硕枷胍莻€位子,于是暗自勾心斗角,更想要擁有那所謂的紫辰之女。</br> 紫辰之女?林立夏仔細(xì)一想,當(dāng)下不以為然,若如李毓說的這般,前兩名穿越女子有這般本事,那還要什么皇帝!她自己就關(guān)系到國家?guī)资甑陌捕ǎ趾伪匚笕湍敲炊嗯朔窒硪粋€丈夫?干脆推倒丈夫自己當(dāng)女皇得了,又省心又省力!什么?女子當(dāng)政不容易?整個江山都寄托在她一個女子身上了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古人真是愚昧,愚昧!</br> 林立夏知道自己的觀念太過偏激,畢竟古人的思想保守,又追崇迷信,局限性非常小,再加上這些是沒有科學(xué)分析的事情。可她還是無法抑制自己的怒氣。她猛地捶了捶桌子,本來她就一團(tuán)亂了,很好,現(xiàn)在更亂了。</br> 她想起刺殺她的那些黑衣人,想起救她的黑衣人,想起麥穗,麥穗,又是什么人?她和麥穗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從一開始的戒心到現(xiàn)在的放心,她相信麥穗對她是沒有惡意的,可現(xiàn)在,她卻只想弄清楚她是誰派來的。</br> 李玄?李毓?李澈?又或是別人?派她來的目的是什么?保護(hù)?又或是監(jiān)視?還有,李玄和李澈到底知不知道她是這勞什子的紫辰之女?</br> 她毫無頭續(xù),也沒有人能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她只能這么自己憋在肚子里,疑慮重重。</br> 這一憋,就是半個月。</br> 半個月里她只見了李玄一次面,李玄因最近番邦的事情而忙得不見人影,幾天之后她聽麥穗說李明達(dá)派了李澈去邊境打仗,不知道為什么,她聽到這個消息時總覺得有事情要發(fā)生。</br> 林立夏的預(yù)感沒有錯,一個月后,整個京中都傳遍了,邊境一戰(zhàn)八王敗了,失了兩坐城池,只因出了內(nèi)奸。軍中有人上報(bào),八王與敵方勾結(jié),故意輸了這一仗。而八王在被揭發(fā)以后連夜?jié)撎樱侣洳幻鳌0送醺锼腥硕急魂P(guān)押在了天牢,平常與八王接觸頻繁的人也全都被抓,京城內(nèi)一時人心惶恐,那英挺嚴(yán)謹(jǐn)?shù)陌送蹙谷皇沁@么個賣國之人!</br> 林立夏聽到麥穗說這個消息以后,手中茶盞跌落摔個粉碎,她顫抖著吩咐麥穗去備轎,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要找的,能找的,只有李毓。</br> 李毓對于她的來訪并不見驚訝,他正皺著眉頭仔細(xì)看著滿書桌的折子,她也不打招呼,上前就拿起折子看了起來。</br> “這上面說的是真的?”林立夏面色蒼白地開了口。</br> 李毓難得認(rèn)真地回道:“皇叔這次確實(shí)是有嫌疑,可父皇怎么會這么草率地就下了旨?朝中大臣抵死上奏,可父皇卻不管不顧一意孤行,父皇這次實(shí)在反常!”</br> 林立夏身子不穩(wěn)地晃了晃,她聽到自己虛弱縹緲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想,我知道為什么。”</br> 李毓猛地抬頭看著那面色異常蒼白的女子,眸光幽暗。</br> 林立夏杏眸內(nèi)一片荒蕪,又似乎有著幾分脆弱,她艱難地對他開了口:“李毓,幫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