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八王府
藍染衣此刻正看著手中的茶水出了神,連一旁丫鬟的叫喚聲都沒有聽見。</br> 丫鬟只好微微湊近了她的耳邊又叫了一聲:“王妃。”</br> 藍染衣這才回過了神,細眉稍稍凝起,似乎有些不悅丫鬟打斷了她的思緒。</br> 丫鬟連忙低垂下了頭說道:“王妃,郁夫人來了。”</br> “郁娘?”藍染衣低聲念道,眼中劃過了疑惑,最后抬頭對丫鬟說道,“請她進來吧。”</br> 丫鬟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不一會,只見一身白衣的郁娘走了進來。</br> 郁娘朝藍染衣欠了欠身子:“郁娘見過王妃。”</br> 藍染衣只是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淡淡說了一句:“不用多禮,今日找我有什么事情嗎。”</br> 對于這個深得丈夫?qū)檺鄣挠裟铮{染衣沒有多討厭也談不上喜歡。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何況是身為王爺?shù)睦畛海考由线@郁娘雖受寵對她也是尊敬得很,所以平時兩人之間也是相安無事。</br> 郁娘聞言淺淺地笑了笑:“那郁娘就不和王妃兜圈子了,王妃可有聽說京里人正熱鬧著的話題?”</br> 藍染衣看了郁娘一眼,注意到郁娘臉上那一抹不自然。她拿起茶盞輕啜了一小口回道:“京里熱鬧著的話題多了去了,不知你說的是哪一件?”</br> 郁娘沉默了一會才又說道:“郁娘指的是關(guān)于王爺?shù)哪且患!?lt;/br> 藍染衣面上沒有什么起伏,其實心里也不太平。郁娘說的是那件事她怎么會不知道?現(xiàn)在京里哪個地方不在談論這件事情,她想不知道都不可能。</br> 藍染衣挑眉看向了郁娘:“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那事?”</br> 郁娘看著藍染衣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輕聲說道:“難道王妃真的不在意?”</br> 藍染衣輕笑,她怎么會不在意?她在意王爺納女人,可更在意王爺做的事情失了他自己的身份。她想起那日在藍府的場景,再想起前幾日姍姍跑她這里來訴苦說的那些話。藍染衣斂了斂眉,她今天就是要好好看看那林大小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將人耍得團團轉(zhuǎn)不說,還能拒絕王爺?shù)那笥H。難不成,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搶手的了?</br> “王妃莫非覺得那女子不值得一提?”郁娘低低地開口問道。</br> 藍染衣放下茶盞看了她一眼:“郁娘,我記得你也不是這么沉不住氣的人。”</br> 郁娘面色微窘,可還是繼續(xù)說道:“王妃可知王爺這次從洛陽回來之后為何對我便不理不睬?”</br> 藍染衣聞言頓了頓動作,接著緊緊地看著她的眼睛問道:“為何?”</br> 這郁娘平日里性子溫和,又極其善解人意,所以王爺對她可以說一直都是疼愛有加,連這次洛陽之行都帶她一同前往。可從洛陽回來之后便對郁娘冷淡得很,叫她看了也是吃驚得很,好奇郁娘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王爺。現(xiàn)在郁娘在這時說起這事,難道和這林立夏有關(guān)?</br> 郁娘黯了黯眸子:“王爺是為了這林立夏。”</br> “王爺是怎么認識她的?”藍染衣面不改色地問。</br> “王爺當日在花神會上受人刺殺,是這林立夏替王爺擋了一劍。”郁娘捏著錦帕的玉手緊了緊,“不過當時王爺并不知她就是林立夏,那時她說自己叫易纖之。”</br> “那你又怎么知道這林立夏就是易纖之?”藍染衣仍不見慌張。</br> 郁娘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我也是聽王爺身邊的人說的。”</br> 藍染衣心知透亮得很,恐怕是郁娘收買了王爺身邊的侍衛(wèi)吧。</br> “你當時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王爺?”</br> 郁娘垂下了雙眸:“我當日看王爺對那林立夏的樣子……我怕王爺是動了真心,所以擅自主張放了那林立夏。”</br> 她也沒想到王爺竟然動了真怒。明明只是一個女子而已,王爺以前不是也看得很開嗎?獨獨對這個女子卻是特別得很。這次王爺竟然向皇上請婚,而且說了那番話。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這樣了,那以后可該怎么辦?</br> 藍染衣這下才陷入了深思。她和李澈自小一起長大,自然是極其熟悉他的脾氣。李澈年少時曾有過一個愛慕的宮女,那時的李澈甚至心心念著要娶她做自己的王妃,可那宮女卻在一次刺殺中為了救皇上而死。李澈自然是悲痛欲絕,而那時的藍染衣還只是單戀著李澈,想安慰他卻幫不上什么忙。</br> 到后來李澈似乎也忘記了自己年少的時候那樣愛慕過一個人,可任皇上怎么說他也不娶正妃。對于女子也是一視同仁,沒有哪個叫他特別花心思的。</br> 藍染衣是李澈唯一的王妃,雖然她只是個側(cè)妃。藍染衣以為這樣的狀況會一直保持下去,直到郁娘對她說了這番話。藍染衣腦子里有些混亂。她可以不去在乎李澈納多少妾,可以不去在乎李澈寵愛哪個女子,卻不能不在乎李澈愛上了誰。李澈愛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卻不是她藍染衣。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藍染衣心底泛上一陣嫉恨的情緒,眸里閃過了冷光。</br> “王妃,林小姐到了。”丫鬟低垂著頭不敢去看藍染衣難得的冷面。</br> 藍染衣聞言才柔下了玉臉,起身柔柔一笑,剛才冷冽的表情不留一絲痕跡。</br> 她該去好好會會林立夏了。</br> 林立夏安靜地坐在八王府的客廳里等著藍染衣的到來,桌上未蓋上茶蓋的茶水正冒著熱氣。林立夏微微有些不安,今天藍染衣找她來的原因她不用猜都知道,可就是不知藍染衣等會兒會怎么做。</br> 林立夏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還真的挺期待的。</br> “林小姐。”藍染衣邁著細碎的步子走進了廳。她淺淺地笑著,目光溫和地看著林立夏,語氣親和卻依舊姿態(tài)高雅。</br> 林立夏這時想起了那藍姍姍,心里很不厚道地想著,姐妹倆怎么差別就這么大呢?姐姐是貴婦,妹妹卻有往潑婦發(fā)展的嫌疑。</br> “立夏見過王妃。”林立夏起身朝藍染衣欠了欠身子說道。</br> “林小姐不必多禮了。”藍染衣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抬頭看著林立夏問道,“我可以叫你立夏嗎?”</br> 林立夏點了點頭:“當然可以。”</br> 藍染衣端起丫鬟遞過的茶水輕啜了一口說道:“那你也別一口一個王妃了,叫我姐姐便好。”</br> 姐姐?林立夏額角黑線,這藍染衣是什么意思?</br> 藍染衣以詢問的眼神看向了林立夏。林立夏連忙點頭:“能叫王妃一聲姐姐,立夏求之不得。”</br> 藍染衣收回了雖溫和卻有些迫人的視線輕笑出聲:“立夏可是覺得我太唐突了?其實我自打上回在藍府見了立夏就琢磨著要和立夏談談心。”</br> 林立夏心中笑笑,談心?她們兩個談個什么心?</br> 可臉上卻沒有顯露半分真實表情繼續(xù)說道:“立夏受寵若驚。”</br> 藍染衣微微低垂了眼眸說道:“都是自家人,立夏不必拘泥。我家姍姍在林府還望立夏多多照顧,這孩子從小就被我們寵壞了,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也希望立夏包涵包涵。”</br> “姐姐哪里的話,這些都是應當?shù)摹檴櫴呛庖莸钠拮樱质橇指纳俜蛉耍蚁嘈潘鍪乱膊粫Я俗约旱姆执纭!?lt;/br> 怎么,今天就是為了自己的妹妹來的嗎?林立夏淡笑,給了藍染衣一個軟釘子。</br> 藍染衣唇角微勾:“立夏還真是個體貼的人兒呢,只是不知誰家的公子有機會能享受到這體貼?”</br> 帶些感嘆的語氣,林立夏卻分明聽出了幾分調(diào)侃。</br> “姐姐過獎了。”林立夏淡淡回了一句,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br> 藍染衣卻繼續(xù)問了下去:“立夏‘結(jié)識’那么多的男子,難道就沒一個中意的?你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br> 林立夏杏眸懶懶地眨了眨:“姐姐的意思是?”</br> 藍染衣掩嘴輕笑,可笑意卻根本沒有到達眼底:“我這些日子可是聽說了呢,我家王爺對你是傾心不已。”</br> “承蒙王爺錯愛,只是立夏心中還是惦記著九皇子。”林立夏搬出了在秋宴上的那套說辭準備蒙混過關(guān)。</br> “哦?”藍染衣伸出指尖輕輕敲了敲桌子,“立夏真的就那般愛慕九皇子?”</br> 林立夏點了點頭。</br> “可據(jù)我所知,九皇子對你卻無意。”紅唇吐出話語,藍染衣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話是否對眼前的人造成傷害,“相比之下我家王爺可是比九皇子有心多了。”</br> 林立夏心中嗤笑,如果她真的愛慕李毓的話,鐵定會被藍染衣的話給打擊到,可那樣也就著了眼前女子的道。“情這一字如何能說得清楚。王爺雖好,可立夏卻獨獨愛慕九皇子。”</br> 藍染衣抬眸看了她一眼柔聲問道:“立夏真的不愿意嗎?”</br> 林立夏看著她淡淡地開了口,話里的堅定卻毋庸置疑:“立夏對王爺無意。”</br> 藍染衣原本吊著的一顆心稍稍放松了些,她朝立夏笑了笑說道:“便是真的無意那就算了。”</br> 林立夏眼中閃過不以為意,敢情一直都在試探自己啊。</br> 這時門外一聲稚嫩的童聲響起:“娘親!”</br> 林立夏微微有些驚訝,連忙轉(zhuǎn)頭看向了門口。只見一個穿著碧綠色衣裳的男孩子正興沖沖地跑了進來。看那孩子五六歲的模樣,皮膚又白又嫩,五官長得極其漂亮,再聽他剛才叫的那一聲,估計是藍染衣和李澈的孩子了。</br> 林立夏有些冷下了眸子,李澈有了如花美眷和稚子卻仍對她有意,這男人可真是不知足。</br> “睿兒,看你滿頭都是汗的。”藍染衣對著自己的兒子柔聲說道。拿出錦帕替他擦拭了起來。</br> 睿兒仰起了頭:“剛才和小福一起去玩了。娘親,這個女人是誰?”他注意到廳里還有一個人。</br> 藍染衣抱著他說道:“睿兒,來見過你夏姨。”</br> 林立夏看著那粉雕玉琢的孩子也是歡心得很,可下一秒?yún)s看到那漂亮的人兒撇了撇嘴鄙夷地看向了她說道:</br> “怎么?又是爹爹的女人嗎?”</br> 林立夏囧死,這孩子真早熟啊。</br> “娘親,爹爹這次怎么找了這么丑的女人?”睿兒極其天真地問道。</br> 林立夏克制不住地抽動起了眼角。原來這藍染衣是準備母子兵上陣,不可否認她成功了,這孩子的話打擊到她了。</br> 林立夏笑得異常燦爛地走近了睿兒,俯下身子捏了捏睿兒的小臉說道:“可惜,我這個‘丑女人’不是你爹爹的女人呢。”</br> “怎么?今天還真是熱鬧啊。”</br> 醇厚的男聲低低傳來,接著兩道身影進了門,一黑衣俊朗威嚴,一白衣溫文爾雅。</br> 林立夏微微睜大了雙眸,李澈和……李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