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相逢是緣
林立夏一進大廳就看到仲良還是像往常那般,沉默地坐在桌邊吃著早餐,她心里終于舒了口氣,邁著輕松許多的腳步走到了他的身邊。</br> “仲良。”</br> “嗯。”仲良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抬起頭準備好了接受她的問話。</br> “那個,你說我今天早上是吃饅頭好呢還是吃面條?”林立夏笑瞇瞇地說道。</br> 仲良有些錯愕,稍后面容柔和了起來,拿起筷子指了指饅頭:“早上不宜吃太過油膩的東西。”</br> 林立夏臉上露出了“就是這個了”的表情:“好,既然你說要吃饅頭,那我今天早上就吃面條吧,小二,來碗面條!”</br> 仲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心中卻劃過淡淡的暖意,她這樣是在告訴他她很信任他嗎?信任,這種感覺有多少年沒有感受到過了。</br> “仲良,”林立夏吹了吹滾燙的面湯,眼神示意他看那送面的小二,“你看,這店小二換人了。”</br> 仲良抬眼順著她的手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店小二確實已經(jīng)換了人,他回過頭繼續(xù)吃著饅頭,淡淡地問了一句:“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br> “昨天那個子小小的店小二竟然在我們的茶水中下了迷藥,想要打劫我們。”林立夏撇了撇嘴。看到仲良一點都沒有追問的意思之后,她有些奇怪地盯著他開了口,“你都不擔心我啊?你可是我的護衛(wèi)啊。”</br> “你現(xiàn)在不是還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嗎。”依舊是漠不關(guān)心的語氣。</br> 林立夏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信任眼前的這個人。她到這里來最先認識的是麥穗,可眼前這個男子卻讓她莫名地安心:“昨晚是那天字四號房的公子來救我的。”</br> “麥穗呢?”仲良突然問道。</br> “麥穗?”林立夏干笑,“麥穗當然也被迷暈了啊,我去找她的時候她還在睡呢。”</br> 仲良聞言心中好像有了點頭緒,昨晚他剛回到房間就發(fā)覺有人在窗外監(jiān)視著他,他以為是以前的仇家便追著他一直到了荒地那里。那人竟然知道他是黑狼,而且他最后說的幾句話分明表明了他的立場,他是來保護林立夏的。</br> 仲良心中不斷深思,林立夏是什么身份?為什么身邊會有那么多神秘人?</br> 首先是麥穗,他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察覺了她身懷武功,而且肯定不差。可表面上她卻是一副天真的樣子,叫他想不懷疑她都難,不過因為他沒察覺到她的敵意,所以就沒多說什么。還有就是昨日那個黑衣人,那黑衣人是什么人?為什么要保護林立夏,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她的身邊的?</br> 仲良想起林立夏說,昨晚上是天字四號房那男子救了她而不是麥穗,她分明深藏不露,又怎么可能被一副迷藥迷倒?可要是沒被迷倒她為什么沒去救林立夏?難道……</br> 仲良眼中閃過了然的神色,原來,昨天晚上那黑衣人是麥穗叫來試探自己的。</br> “哦,對了,”林立夏突然記起一件事情,剛想開口告訴仲良卻被男子溫潤的嗓音打斷了。</br> “簡之,早。”莫子玄今日一身淡藍色錦緞長袍,袖口簡單繡了幾朵祥云做點綴,顯得他整個人俊美而飄逸。</br> 林立夏回了他一個有禮的笑容:“子玄早。”</br> 她指了指已經(jīng)放下了筷子的仲良說道:“這位是仲良,是我的護衛(wèi)。”</br> 轉(zhuǎn)過頭又對仲良介紹道:“這位是莫子玄莫公子,昨晚的事情多虧了他。還有,我剛想跟你說,子玄剛好也要去洛陽,我們這一路上就結(jié)伴同行吧。”</br> 仲良起了身朝莫子玄頷了頷首:“多謝莫公子昨晚救了我家少爺。”</br> 眼前的男子,且不說他的相貌,只他一身內(nèi)斂的尊貴氣質(zhì)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仲良微微轉(zhuǎn)頭看了林立夏一眼,看來這丫頭也有些秘密呢。</br> 林立夏被他看得不知所以,只好朝他擠了擠眼。喂,仲良,你干嗎當著客人的面這樣看著你家少爺我啊。林立夏的眼神如是說道。</br> 仲良扯開唇笑了笑,罷了罷了,他早就不是黑狼,現(xiàn)在只想要過平淡的日子。既然跟著這個少女能讓自己隱晦的心底照進一絲陽光,那就這樣吧。</br> 莫子玄看著眼前兩人眉來眼去不知道在暗示些什么,他溫和地笑了笑,朝仲良開了口:“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br> 這句臺詞林立夏已經(jīng)是非常熟悉了,好像從昨天到現(xiàn)在莫子玄已經(jīng)說了好幾遍了。她嘆了口氣,古人就是別扭啊,她見他一次就道一次謝,她早就已經(jīng)渾身不舒服了,覺得自己真矯情。</br> “那一路上我家公子還請莫公子多多照顧。”畢竟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待在林立夏的身邊,她的身邊有個人也是好的。至于麥穗……在沒搞清楚她的身份和目的之前還是不能輕信。</br> 仲良完全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林立夏是個偽公子,她是個女的。</br> 不過這事情也不能怪仲良,因為偽公子自己也忘了古代有“男女授受不親”這么一說。</br> 林立夏聽到仲良說的話以后也朝莫子玄大大地笑了一下:“仲良說得對,我這一路上還得請子玄多多關(guān)照。”</br> 莫子玄優(yōu)雅地點了點頭:“也希望簡之多多關(guān)照我。”</br> 雖然知道莫子玄這話純粹是客套,可林立夏覺得這話說出來帶有絕對的諷刺性。她關(guān)照他?關(guān)照什么?她一不會武功二沒有智謀,身上唯一有用的就是有些銀子,可是,眼前這個穿著價值不菲綾羅綢緞的男子會缺銀子?</br> 林立夏面無表情地扯了下嘴角,還是不要和她開玩笑了。莫子玄有趣地看著林立夏的反應,這少年剛才的表情應該叫作什么?苦笑?冷笑?干笑?皮笑肉不笑?他修長漂亮的手指上抬遮住了唇邊的笑意,垂下的鳳眸中流光閃動。</br> “少爺,我先下去了。”仲良朝林立夏說道,再轉(zhuǎn)頭朝莫子玄點了點頭就出了大廳。</br> 林立夏看著眼前的莫子玄,才發(fā)現(xiàn)從剛才到現(xiàn)在都是站著和他們說話的,她連忙開了口:“子玄,你要不要坐下和我一起吃早餐?”</br> 莫子玄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剛才已經(jīng)在房中用過了。簡之準備什么時候出發(fā)?”</br> 林立夏想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奇怪啊,照理說她被拒絕了少說也應該有點尷尬的,可這人拒絕的話說出來卻不會讓她有一絲不舒服。</br> 果然,美貌也是一種武器啊。某夏完全忘了現(xiàn)在的她也是美女一大枚。</br> “應該是中午過后吧。對了,子玄你去洛陽是有急事嗎?”林立夏突然想到一個問題。</br> “算不上什么急事,簡之有什么事嗎?”</br> “不是不是,”林立夏擺了擺手,“你沒急事就好。我這一路上都是邊趕路邊看風景的,所以行程就慢了很多。”</br> “真巧,我也是。”莫子玄淡雅一笑,直看得對面的林立夏半瞇起了眼睛。</br> 林立夏伸手擋住了莫子玄的俊美笑臉。這人……太耀眼了,刺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br> “簡之?”莫子玄莫名其妙地看著林立夏,不懂她為什么突然這樣做。</br> “額,”林立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表情凝重地看著莫子玄問道,“子玄,我問你一個問題。”</br> 莫子玄點了點頭:“問吧。”</br> “那個,”林立夏有些不安,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出口,可是他那耀眼的笑容讓她就是心里想作弄他,“有人說過你很漂亮嗎?”</br> 漂亮?</br> 莫子玄不出所料地愣掉了,連那儒雅的笑容都停在了唇邊。</br> 林立夏看到他這個樣子心里只想大笑,可還是忍住了。誰叫他都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現(xiàn)在終于看到他另外的表情了。</br> 莫子玄看到林立夏忍笑忍得辛苦的樣子,就知道了她剛才是在作弄自己。可是……他仔細想了想,從小到大還真的是沒人說過他漂亮。</br> “沒有。”</br> 啊?這下?lián)Q成林立夏愣掉了,莫子玄竟然回答了她的問題?而且看他那表情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br> “呵。”這次笑出聲的是莫子玄。</br> 林立夏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兩人就這樣看著對方笑了好一會。</br> 終于止住了笑,林立夏這才覺得對面那俊美男子,給自己的感覺不再是那么不真實了:“真的沒人說過你漂亮?”</br> 莫子玄點了點頭:“沒有。”</br> 林立夏撇了撇嘴無意地說了一句:“那他們肯定都不老實,不敢跟你說實話。”畢竟一個男人被說漂亮可不是什么高興的事。</br> 可這話聽在莫子玄的耳里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他微微斂下了眼睛,低聲附和了一句,“是啊,不敢呢。”話語中有著聞不可見的感嘆。</br> “子玄。”林立夏走到他身邊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其實你很漂亮。”話語中有著少許酸意。</br> 莫子玄抬首,剛才心中的一絲陰霧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俊美的臉上又重新浮上了笑容:“簡之,即使你這樣說,我還是不覺得說一個男子‘漂亮’是夸獎。”</br> 林立夏聳了聳肩,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人真是不知足啊。”</br> 莫子玄又是鳳眼微瞇極其清雅地笑了起來。</br> 林立夏看著眼前那人皎潔如月的俊美容顏,在心中既感嘆又別扭地想,她才不會承認是自己女子的嫉妒之心在作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