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初遇
隔天起來的時候林立夏已經(jīng)是一身舒爽,精神得不得了。晨光在天邊隱隱浮現(xiàn),薄薄的橘色透著溫暖,她眺望著遠(yuǎn)處的山峰,第一次感覺生活是這么充滿希望。</br> “新生活,”林立夏低聲喃語,攤開了自己的雙手,看著白皙手腕上那不存在的疤痕出了神,“新的,人生。”</br>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一個新的林立夏了,不是現(xiàn)代的那個都市女子,也不是古代那個命運凄楚的女子。她是她,一個全新的自己。</br> 抬起頭她笑彎了雙眼,難得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夏風(fēng)撫過臉上是那么輕柔,挺拔的樹木生氣勃勃,路邊不知名的花兒芬芳迷人,耳邊鳥兒清脆地啼叫,一切的一切組成了一幅美麗的圖案,時間似乎就定格在了那一瞬間。</br> 不遠(yuǎn)處的麥穗和仲良靜靜看著那個巧笑盼兮的少女,心底某個地方似乎也稍稍照進(jìn)了一絲光亮。</br> “仲良,為什么過了一天都沒有看到什么村莊小鎮(zhèn)?”林立夏有些奇怪,昨天他們出了城門之后就一直在趕路,可是昨晚上還是睡在了小樹林里。</br> 麥穗好笑地?fù)u了搖頭:“小姐,雖然昨天我們趕了一天的路,可是仲良是很慢地駕了一天的車,到不了前面的城鎮(zhèn)也是很正常的。”</br> 林立夏汗顏,對哦,因為馬車快跑起來車廂里都顛得不行,可昨天她沒感覺到什么不舒服,原來是因為仲良特意照顧了她啊。她轉(zhuǎn)頭朝仲良感激地笑了笑,想不到仲良個子雖然大卻也想得非常周到。</br> “那我們什么時候到得了前面的村莊?去洛陽還要幾天呢?”她可是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br> “嗯……”麥穗皺起臉想了好一會,“小姐,我不知道哎。”</br> 林立夏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說了一句:“沒事沒事,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br> 她轉(zhuǎn)頭看向了仲良問道:“仲良,你總該知道吧?”</br> 正在喝水的仲良點了點頭。</br> “那到底是要多久啊,就不能說清楚嗎。”麥穗似乎就是看沉默寡言的仲良不舒服,這不,又開口挑釁了。</br> “對啊,仲良,你也太惜字如金了。”林立夏也出聲說道,唉,他絕對是屬于那種能少說一句就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的人。</br> 仲良對眼前兩個少女的質(zhì)問,還是沒什么大的反應(yīng),只是淡淡開口說道:“照我們的速度到下個小鎮(zhèn)的話今天傍晚就可以到,到洛陽的話起碼還有七天。”</br> “這樣啊。”也就是說去洛陽要七天咯,那也不是很遠(yuǎn)。林立夏振臂一呼:“那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br> 說完又一臉神秘笑容地走到了仲良身邊,用胳膊抵了抵他,低聲說道:“我說仲良,我叫你準(zhǔn)備的東西你準(zhǔn)備好了嗎?”</br> 仲良聞言用眼角瞥了她一眼,從衣服里拿出了個小布包遞給了她。</br> “萬歲!”林立夏開心地拍了拍仲良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深藏不露啊,帶你出來真是個明智的選擇。”說完邁著輕松的腳步走向了馬車。</br> 身后的仲良看了看自己被她拍過的肩膀,眼底浮上淡淡的笑意。</br> “小姐,這些是什么東西?”麥穗看著眼前的瓶瓶罐罐好奇地問道。</br> 林立夏神秘一笑:“好東西。”</br> “好東西是指什么東西?”麥穗鍥而不舍地繼續(xù)追問。</br> “好東西就是指這個東西。”林立夏隨便指了其中一個瓶子說道。</br>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啊?”看來麥穗擁有極其強大的求知欲。</br> 林立夏看著她極其嚴(yán)肅地說道:“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br> “嗯!”麥穗配合著她的嚴(yán)肅氣氛也專注了一張臉,原本可愛的臉蛋被那極不相符的表情弄得煞是滑稽。</br> “哈哈哈哈。”林立夏被她的表情逗得忍不住笑出了聲。</br> 麥穗氣憤地嘟起了小嘴:“小姐你又逗我!”</br> “沒沒沒:”林立夏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討好地拿起了一個瓶子給了麥穗,“你看,這個是可以易容的東西哦。”</br> 麥穗接過瓶子仔細(xì)打量了起來:“易容?不會吧,小姐你哪來的這種東西?”</br> “這個嘛,秘密。”林立夏從布包里拿出了一張薄如蟬翼的像面皮一樣的東西,“麥穗你幫我戴上去吧。”</br> 麥穗看著她手里的東西疑惑地問了一句:“小姐,就這樣直接戴嗎?”</br> “哦,對,”林立夏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挑了一個紫色的瓶子出來,“你先幫我在臉上涂上這個吧。”</br> “好!”麥穗眼神帶著興奮,躍躍欲試地拿起了瓶子,“小姐你把眼睛閉上。”</br> 林立夏聽話地閉上了眼,心底卻暗暗記住了麥穗的這句話。</br> “小姐,好了。”大約過了半刻鐘,麥穗舒了口氣,看著眼前那張雖不是完全陌生,但是也改變了很多的臉龐驚奇地叫了一聲,“小姐,你,你怎么……”</br> “怎么怎么怎么?”林立夏激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東西戴上去有點悶悶的感覺,說不上不舒服,就是有點奇怪。還有就是她現(xiàn)在變成了什么樣子啊?是不是變成陌生的路人甲乙丙丁了,而且是那種過目就忘的?</br> “小姐,這東西好神奇啊。”麥穗還是一個勁地在驚嘆。</br> “到底怎么樣啊!”林立夏匆忙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提起裙擺快速跑向了昨天去過的小溪邊,清澈見底的溪水映出了她的容顏。</br> 原本嫵媚的微挑杏眼此刻變成了一雙精神的英挺俊眼。白皙嬌嫩的肌膚也成了不起眼的棕色,隱約還可以看見細(xì)小的雀斑。雖然沒有變成另外一張陌生的臉,但整體的感覺卻從柔媚到了微帶英氣。林立夏“嘖嘖嘖”地?fù)u了搖頭,這東西是怎么做出來的啊,她的佩服豈止是五體投地,都快要六體趴地了!</br> 看著水中的倒影林立夏微微凝了凝眉,仲良身上的秘密太多了。</br> 她記得碰上仲良的那天是一個有些悶熱的日子,天空中悶雷不時響著,她疾跑著想要快點回林府,卻在一個巷子口停下了腳步。</br> 巷子里似乎是一群痞子正在找一個男子麻煩,男子將一個人甩飛到了地上,其他幾個人見狀罵罵咧咧扶起了同伴跑了出來。男子也不追過去,轉(zhuǎn)過身抱起了縮在墻角的一個孩子,緩緩走出了巷子。</br> 空中剛好一聲雷鳴,林立夏看清楚了男子穿著極破爛的衣服,而他懷里的孩子也是如此。那孩子一直在顫抖著身子,眼睛緊緊地閉著,似乎很痛苦的樣子。</br> 男子走過她身邊的時候視線是直直看向前方的,渾身散發(fā)出一種滄桑的感覺。林立夏就呆呆站在那里看著他慢慢消失在了無人的街道上。</br> 再次見到他是在幾天之后的林府了。她看到他時,他正穿著林府的仆役服在花園里輕松地搬運著石塊。林立夏有些好奇地在遠(yuǎn)處觀望了起來,偌大的石塊他搬起來毫不費力,呼吸仍是平穩(wěn)無異。她再想到那天在巷子里他扔人時候的那個姿勢,難道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br> 可這個武林高手好像很落魄啊。</br> “那個孩子還好嗎?”林立夏走了出來,對坐下來正休息的男子問道。</br> 男子聞言抬了抬眼,冷漠的眼神里閃過不耐。</br> “那個,不是,我只是恰好見過你一面而已。”林立夏趕緊解釋,“我那天看到你有和一個孩子在一起,那孩子好像生病了,你帶他去看過大夫了嗎?”</br> 男子眼神突然變得凌厲,林立夏覺得身邊的溫度“嗖嗖嗖”就下去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想到,果然是她多管閑事了啊。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那天那個孩子的樣子在她的腦子里總是揮之不去,看到他就忍不住問出來了。“是我太唐突了。”</br> 林立夏轉(zhuǎn)身的時候聽到身后低低地傳來了兩個字。</br> “死了。”</br> 她僵住了身子,好一會才重新笑了起來回過頭看著他:“呵呵,你和我開玩笑的是吧。我先走了,你繼續(xù)。”</br> “他死了,送去的時候大夫說已經(jīng)晚了。”男子的聲音還是那么冷硬,似乎不帶著一絲感情。</br> “呵,怎么會呢,你在開玩笑吧。”那么小的一個孩子,怎么會呢,他肯定是在開玩笑。</br> 男子抬起眼直直地看著她,許久以后才又開了口:“因為我沒銀子。”</br> 林立夏心里有些酸酸的,他是在怪自己嗎?所以他現(xiàn)在出來干活賺銀子?</br> “我說,你愿不愿意做一件可以賺很多錢的事情?”她故意提高了嗓門問道,沒有顯露出自己的惋惜。</br> 男子的眼里驟然劃過幾道厲光,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br> “來當(dāng)我的護(hù)衛(wèi)吧。”林立夏露出了八顆牙齒的完美笑容,即使在他的眼里只覺得這少女笑得真不文雅。</br> 男子還是沒有回應(yīng),林立夏卻自顧自坐到了他的身邊:“你會武功吧?”</br> “嗯。”男子應(yīng)道。</br> 林立夏心中樂得開花,那就是說他同意咯。“你叫什么?”</br> “仲良。”</br> “你武功很高嗎?”</br> “……”</br> 如此這般,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br> 從那天以后林立夏沒有再提過那個孩子的事情,也沒有問過關(guān)于仲良的任何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提起的過去,而無疑仲良絕對是個有故事的人。</br> “小姐,你還沒看夠啊,要出發(fā)了。”麥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br> 林立夏起身跑到了她的身邊:“好了好了,你去把我的男裝找出來,我換上以后就走吧。”</br> 林立夏此刻是一身瀝青色男裝,頭發(fā)用同色的發(fā)帶豎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十四五歲長相俊俏的少年。她捧著碗一點都不斯文地吃著飯。其實吃相這東西怎么說呢,照現(xiàn)代來說她這是女孩子標(biāo)準(zhǔn)的吃相了,可以古人的看法來說就是太豪爽了,不過現(xiàn)在她扮的是少年,這樣的吃相剛好不會露餡。</br> 對面的麥穗則是睜大了眼睛,小、小姐莫非是餓壞了?仲良則是繼續(xù)面無表情地吃著自己的飯。</br> 客棧外雨點開始砸了下來,雷聲也在不時地響動著。林立夏邊啃著一塊排骨邊想著,這古代雷雨還真不少啊,自她來了以后就碰上好幾回了。</br> 這時客棧的門被推開,有兩個人進(jìn)了來。林立夏的視線就這么定在了前面的那個人身上。</br> 林立夏發(fā)誓自己絕對不是個花癡,可她卻被那人的光輝奪去了所有的注意力。</br> 男子修長的身段被包裹在一件銀色的絲質(zhì)長衫內(nèi),在陰暗的天色下似乎可以看到他身邊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一頭不遜于女子順滑的烏黑長發(fā)半束,僅用一只碧綠的玉簪固定著,俊美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丹鳳眼內(nèi)則是光耀點點,整個人充斥著優(yōu)雅而尊貴的氣息。</br> “是神仙嗎?”客棧里的人不約而同想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