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打昨天天氣驟變之后,明爺爺心里就總有一股不安揮之不去,連帶著一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隱約有了點睡意。
就在他翻了個身,準(zhǔn)備睡過去的時候,樓上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驚叫聲:“……先生,夫人,你們怎么了……你們別過來……救命,快來人啊……”
樓上?
那不是明書軍和曾春華的房間嗎!
明爺爺腦中的睡意瞬間散了個七七八八,他連忙起身下床,手忙腳亂地穿上鞋,都顧不上拿過放在床頭的拐杖,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
到了地方,只看見一個女傭身體后仰,兩手死死地拉著門把手,就在她的正前方,一只青灰色的手穿過房門間的空隙,試圖抓住她。
看見他過來,女傭眼前一亮,聲音里滿是惶恐:“老爺子,先生,夫人他們……”
看見這一幕,明爺爺睚眥欲裂,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在干什么?”
女傭愣了愣。
“還不快松手。”明爺爺怒聲說道,他并不清楚眼前的狀況,只知道他兒子的手現(xiàn)在正被房門夾著。
“不是……”女傭反應(yīng)過來:“老爺子,先生和夫人他們……”
見女傭還不松手,不等她說完,明爺爺直接就把她撞開了:“滾開。”
而后他狠狠地瞪了女傭一眼,轉(zhuǎn)身推開房門:“……書軍……”你怎么樣了?
話說到一半,他瞳仁一緊,聲音跟著變了個調(diào)。
伴隨著撲面而來的濃烈的腐臭味,闖進(jìn)明爺爺眼中的是兩個青灰色的腦袋,他們嘴角開裂,牙齒青黑,五官扭曲,兩眼只剩下眼白,死死地盯著他,指甲也是黑色的,又尖又長,沖著他就刺了過來。
“老爺子快逃!”千均一發(fā)之際,女傭一把將明爺爺推了出去。
明爺爺一個踉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啊……”一股刺骨的疼痛瞬間襲上大腦皮層,他慘叫一聲,艱難地回過頭,只見他左手扭成一團,白森森的骨頭戳穿了皮肉,鮮血很快就淌了一地,他五官擰成一團,痛聲喊道:“手,我的手。”
也就在這時,大概是受到了鮮血的刺激,‘明書軍’和‘曾春華’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他們低吼著把扎進(jìn)墻壁里的指甲抽了出來,而后轉(zhuǎn)過身,搖搖晃晃地向明爺爺走去。
“這、這是什么東西?”明爺爺滿頭大汗,瞪大了眼,哆嗦著嘴說道。
“走,快走。”女傭連滾帶爬,把他扶了起來。
明爺爺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會兒氣也不短了,腿也不軟了,一邊在女傭的攙扶下向樓下逃去,一邊高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啊……”
因為這才是末世初期,喪尸普遍較弱且行動遲緩,所以哪怕是明爺爺腿腳慢,‘明書軍’和‘曾春華’都沒能追上他們。
最先趕來的是明三叔,看見他大哥大嫂現(xiàn)在的模樣,看過不少災(zāi)難片的明三叔猛地剎住了腳:“喪、喪尸?”
說完,他一臉驚懼地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跑了,哪里還記得明爺爺。
明爺爺氣急敗壞:“沒良心的狗東西。”
好在保鏢們及時趕到,他們二話不說,抓起身邊的衣架凳子就向‘明書軍’和‘曾春華’扔了過去。
兩人瞬間便被砸到在地。
明爺爺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身體,然后便聽見明云舒說道:“快,殺了他們!”
什么?
明爺爺驀地瞪大了眼:“不行。”
明云舒幽幽說道:“爺爺,大伯他們已經(jīng)變成喪尸了。”
明三叔躲在保鏢身后,探著頭說道:“是啊,爸,我們要是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們了。”
“你們給我閉嘴。”明爺爺怒不可遏:“那可是你們親大哥,親大伯,你們怎么就這么狠心呢!”
沒成想就在下一刻,‘明書軍’和‘曾春華’一把掀飛了身上的東西,從地上爬起來,看準(zhǔn)了明爺爺就又沖了過來。
明爺爺大驚失色,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沖到了他跟前,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急聲說道:“快,殺了他們!”
兩個保鏢手起刀落,‘明書軍’和‘曾春華’的人頭就和身體分了家,掉在地上,滾到了明爺爺腳邊。
空氣瞬間安靜了一瞬。
明三叔等人齊齊看向明爺爺,對方臉上的驚懼和暴戾還沒有完全散去。
他們還真以為他有多慈愛呢!
說不能殺的是他,一出事,喊打喊殺的也是他。
嘖——
明爺爺顧不上松一口氣,他低下頭,目光落在腳邊血淋淋的兩顆頭顱上,呼吸一促。
他抬起頭,正對上明云舒等人一臉的鄙夷和嘲諷,嘴角動了動,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老爺子,老爺子。”保鏢連忙扶住他。
看見這一幕,明云舒只覺得一陣解氣。
這就是為什么她愿意幫明爺爺把明書軍和曾春華從醫(yī)院里接回來的主要原因。
明書軍勾引她媽是一件,事發(fā)之后趁火*屏蔽的關(guān)鍵字*是一件,明爺爺胳膊肘往外拐偏心明書軍膈應(yīng)他們一家又是一件。
她爸孝順,不跟他們計較,可不代表著她就能咽下這口氣。
現(xiàn)在好了,也叫這老東西嘗嘗明書軍帶來的苦頭。
想到這里,明云舒的心情越發(fā)地舒暢。
另一邊。
看著始終在院門外徘徊的成群結(jié)隊的喪尸,牧怡如越發(fā)的惶恐不安,她倏地一下拉上了窗簾,來回的踱步:“志學(xué),你說這可怎么辦?”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心慌意亂:“你爸爸的電話也打不通,他不會是出事了吧?”
“他好著呢。”孟則知淡淡說道,他躺在沙發(fā)上,身上擱著一個筆記本,里面正放著電影:“比誰都好。”
牧怡如愣了愣,說道:“志學(xué),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不只是因為孟則知對明書勛的態(tài)度突然變了很多,最主要的是四天前孟則知突然找人把別墅外邊的鐵柵欄圍墻拆了,重新砌了一堵兩米高的水泥圍墻,又把家里的傭人全都打發(fā)了,然后末世就來了。
“差不多。”孟則知沒打算再瞞她。
牧怡如正想刨根問底,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密集的槍聲。
隱約聽見有人喊道:“快,把他們都引走……”
“開車小心點,別把他們撞*屏蔽的關(guān)鍵字*,萬一他們還有救呢。”
緊跟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牧怡如眼前一亮:“一定是你爸派人救我們來了。”
她理所當(dāng)然地想著,明云舒的未婚夫是秦鳴雷,秦家現(xiàn)在管著整個丁市的治安,所以這些軍人肯定是明書勛派來的。
說著,她迫不及待地沖出了別墅,打開了院門。
不等她開口,為首的中年軍官便問道:“是明志學(xué)明先生家嗎?”
“是,你們是鳴雷派來的嗎?”
“……不是。”中年軍官說道:“我們是來找明先生的,他現(xiàn)在在家嗎?”
“在的。”失望之余,牧怡如不免有些尷尬,她勉強穩(wěn)住心神,側(cè)開身體讓中年軍官進(jìn)去。
兩人剛一踏進(jìn)房門,便聽見孟則知說道:“等會兒,再有三分鐘,這部電影就放完了。”
說得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他們會來一樣。
中年軍官眸光微閃,客客氣氣地說道:“好的,明先生。”
第二天晚上,秦家便舉行了一場晚宴,一是因為今天是秦老爺子的七十二歲生日,二是為慶祝秦家即將成為丁市的主宰。
作為秦家的姻親加合作伙伴,明家人自然也在受邀者之列。
明書勛端起酒杯:“來,老爺子,我們一家子敬您一杯,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好好好。”秦老爺子滿面紅光。
明爺爺這會兒也在場,他整個人都焉焉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疼得厲害,還是因為惦記著明書軍的死。
因為要忌口,他不能吃重油重辣的食物,所以只盛了一碗撇了油的雞湯慢慢地喝著。
明書勛那邊卻已經(jīng)喝開了。
他們從秦鳴雷的雷系異能說到動植物變異,又從丁市的現(xiàn)狀說到未來幸存者基地的建設(shè)。明云舒好歹也是從末世里回來的,對這些多多少少有些了解,還真就給秦家人提出了不少切實可行的建議,秦老爺子聽在耳里,對明云舒這個孫媳自然是越發(fā)的滿意。
所以在明書勛提出讓明云舒和秦鳴雷盡快完婚的建議的時候,秦老爺子欣然說道:“反正是遲早的事,早點把婚事辦了也好。那就下個月初六吧,我記得那是一個好日子。”
明書勛當(dāng)即說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到那時,丁市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正好喜上加喜。
聽見這話,秦鳴雷眉眼間不禁柔和了半分,他抬頭看向明云舒,對方亦是一臉的驚喜。
吃飽喝足,一群人移步客廳。
也就在這個時候,秦鳴雷的手下匆匆忙忙地敲門走了進(jìn)來: “隊長,出大事了。”
“怎么了?”秦鳴雷眉頭微皺。
手下一臉凝重:“國防部剛剛發(fā)來的消息,針對流感的特效藥已經(jīng)研發(fā)出來了,據(jù)說就算患病的人已經(jīng)變成了喪尸,這種特效藥都能救回來,上面命令我們盡可能地保全每一個人民。”
“特效藥?”明云舒一臉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她記得,上一世,明明一直到末世第十八年,喪尸特效藥才研發(fā)出來,更何況,這輩子,他們不是已經(jīng)把有能力研發(fā)出特效藥的專家全都‘請’到了丁市來了嗎,怎么會有人這么早就把特效藥做了出來。
幾乎是脫口而出,她說道:“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手下看了她一眼,說道:“應(yīng)該是真的,新聞都已經(jīng)出來了,正在各大電視臺輪流播放呢。”
秦鳴雷當(dāng)即抓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果不其然,熟悉的背景里,老總端坐在辦公桌前,神情激動:“……六大藥廠正在加班加點生產(chǎn)特效藥,我們將會以最快的速度將特效藥配送到全國各地……請民眾們不要驚慌,安心等待救援,國家和*屏蔽的關(guān)鍵字*不會放棄每一個人民……”
砰的一聲,秦老爺子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他一臉慘白,特效藥研發(fā)出來了,這世道就亂不了。
這世道亂不了,他秦家就徹底地完了。
明爺爺如遭雷劈,特效藥研發(fā)出來了,明書軍卻已經(jīng)*屏蔽的關(guān)鍵字*。
他眼前再度浮現(xiàn)出明書軍的腦袋落在他腳邊的那一幕,他親口讓人殺了他最喜歡的兒子。
不,不是這樣的。
明爺爺身體搖搖欲墜,顯然是不能接受這樣的打擊。
都是明云舒。
要不是她在一邊妖言惑眾,他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都怪明云舒。
想到這兒,像是找到了發(fā)泄口一樣,明爺爺睚眥欲裂:“都是你,是你害*屏蔽的關(guān)鍵字*書軍,毒婦……”
說著,他舉起拐杖,沖著明云舒狠狠地砸了下去。
明云舒好歹也在末世里混了好幾年,這點反應(yīng)能力還是有的,她下意識地一躲,拐杖冷不丁的落在了她身側(cè)的明志理頭上。
啪的一聲,拐杖斷成了兩截,握在明爺爺手里的一截因為慣性繼續(xù)向下劃去,尖銳的木刺瞬間刺瞎了明志理的左眼,劃破了他的臉。
“志、志理?”明云舒瞳仁一緊,哆嗦著嘴。
明志理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目光觸及手心處沾染上的鮮紅的血液,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的臉,我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