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九十八根貓毛
阿玄自認為容真沒有任何理由會認出他來,畢竟他裝小貓咪還裝得挺像,實際上,當容真喚出這一聲“賀玄靈”的時候,在緊張之余,他還隱隱有一點期待。</br> 他一方面還想以阿玄的身份留在容真身邊,因為容真不僅可以幫助隱藏他的氣息,讓他安靜恢復力量,而且她還是一位很好的主人;另一方面,他又促狹地想要容真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向容真證明,她一直害怕的賀玄靈是一只可愛的小貓咪。</br> 容真這個傻姑娘,她總算發(fā)現(xiàn)了,阿玄把自己伸出一半的舌頭縮了回去,他一面勉強掩飾,一面暗自想道。</br> 然而,容真在喚出“賀玄靈”之后,她垂下眼睫,又自嘲似的笑了笑,她在想些什么,雖然她家阿玄和賀玄靈都有尾巴,但是她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想法,竟然會認為她家阿玄就是賀玄靈?</br> 賀玄靈自然是沒有阿玄萬分之一可愛,容真如此想道。</br> 于是,她摸了摸阿玄的腦袋,話鋒一轉:“是他傷了你嗎?”</br> 阿玄不知道為何容真會有這樣的聯(lián)想,但他的狀態(tài)其實很好,現(xiàn)在的虛弱模樣有大半是裝出來的。</br> 于是,他繼續(x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貓咪,只沉默地把爪子按到了容真的手背上。</br> 容真很快把他抱了起來,并且將自己的腦袋湊了過去,她在阿玄的胸口處蹭了蹭,她嗅到了熟悉的氣息,散落在塔樓里的那些黑袍上殘留的氣息也是這樣的,破碎、鋒利的靈魂之力。</br> 此前,她從未在阿玄身上感應到這種氣息,因為阿玄跟在她身邊的這段時間,從未真正出手過,容真自然也無從捕捉痕跡。</br> 他上一次在容真面前展露自己的氣息,還是在碧月宗的山腳下,但那時容真修為太低了,對于氣息的感應也很遲鈍,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她對于靈魂之力的感應竟然也變得如此敏銳了。</br> 從痕跡上判斷,阿玄一定與賀玄靈打過照面,容真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臉頰,低聲問道:“他傷你哪里了?”</br> 阿玄歪著腦袋,順勢在容真的手掌里蹭來蹭去,他用這樣的方式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緊張,他自然傷不了他自己,但既然容真如此問了,他也要扮出一副可憐模樣來,把過錯推給一個并不存在的他。</br> “就算他傷了你,我也沒辦法給你報仇。”容真自顧自說道,“我也打不過他。”</br> 阿玄:“……”你還想打得過我,我都修煉不知道多少萬年了。</br> 容真繼續(xù)揉他的腦袋:“不過我的師妹以后會給你報仇。”</br> 阿玄:“……”你在說什么啊,喬雪蹤為什么要打我?</br> 從容真說出的這三句話中,他倒是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容真一直篤信“賀玄靈會將她殺了”這件事,并且在此基礎上,她也認為她的師妹喬雪蹤會為她報仇。</br> 前半句且不論,畢竟如果他沒有被她收養(yǎng),那么他隨手或者不小心將她殺了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但喬雪蹤一定沒有能夠殺死他的能力。</br> 容真說的話,一句兩句,都離譜得很,阿玄狐疑地看了容真一眼,他覺得他有必要探究一下容真對“賀玄靈”這三個字的莫名敵意究竟來自何處。</br> 而容真自己則開始思考,究竟是賀玄靈來到了懸芳秘境,還是懸芳秘境創(chuàng)造了一個賀玄靈的幻影,她想著自己還沒到百年之后的死期,賀玄靈被帝吾所傷,應該沒那么快恢復過來,所以她更傾向于是懸芳秘境創(chuàng)造了一個賀玄靈的幻影來當做她的試煉對象。</br> 看來,不論到了何處,她最大的心理陰影還是無所遁形,容真輕嘆一口氣。</br> 確認阿玄沒事,只是力竭之后,容真也不指望能從一只小貓口中能問出什么來,她想著既然都來到鏡中世界了,那么她應該去調(diào)查一下,方才塔樓里散落的那些黑袍,她急著找阿玄,都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br> “我們回塔樓去。”容真低頭對阿玄說道,“那里有點情況。”</br> 阿玄開始思考自己是否有在塔樓里留下什么痕跡,好在靈魂之力殺人于無形,如果不是容真也修行這種力量,她還不一定能看出那些黑袍的死因。</br> 容真一路施展隱匿法術,回到塔樓之中,好在因為賀玄靈之前一直守在這里,所以鏡城里的黑袍虞卿不敢再靠近,她重新查看了這散落在塔樓里的黑袍。</br> 阿玄照例蹲在她的肩膀上,他靜靜地看著容真調(diào)查這些黑袍,他知道,容真很快就能發(fā)現(xiàn)端倪。</br> “這些黑袍的主人都是同一個人,是虞卿。”容真確認散落此地的黑袍之上都沾染了虞卿的氣息,如果能復刻那時的場面,應當是有數(shù)百個虞卿與賀玄靈發(fā)生了沖突。</br> 結合這里鏡中世界的詭異設定,容真猜測或許是在賀玄靈殺死一個黑袍虞卿之后,又出現(xiàn)了另一個來自未來的虞卿。但是,賀玄靈為什么要對虞卿動手?如果賀玄靈在這個副本里代表的是反派,那么虞卿應當屬于正義的、她應該去幫助的那一方,但照目前的推理來看,虞卿與她所屬的鏡城、無境城勢力明顯是邪惡,他們是那個詭異替代規(guī)則的維護者。</br> 賀玄靈與虞卿發(fā)生沖突——而且不是過家家似的沖突,而是虞卿付出了上百條生命的代價,這代表賀玄靈或許在一定程度上與她站到了同一邊,所以與他撞上的阿玄沒有直接被殺了也就可以解釋了。</br> 他可能是好的?容真困惑地皺起了眉頭,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了,她并不相信賀玄靈能存什么好心思,或許他與黑袍虞卿一樣,都是敵對的一方。</br> 阿玄從容真的肩膀跳了下去,他的爪子嫌棄地把虞卿的黑袍撥到一邊,他試圖接近存放花瓣的祭臺,然而這里還是被陣法保護著。</br> 看著兩枚花瓣安靜地躺在祭臺上,阿玄想起了一件事,與此同時,容真也一拍自己的掌心。</br> “有一件事,我還沒有明白。”容真自言自語說道,她的手掌覆蓋在保護花瓣的防護陣法上,半球形的法術光芒在她掌心之下震蕩開。</br> “這里的人成長,依靠鏡中世界里的未來之人替代他們,那么他們被切斷的那部分成長時間里所需要的能量,都去了哪里呢?”容真撓了撓自己的頭。</br> 阿玄此時在思考的問題也與容真類似,他想的是,這些彼岸花的花瓣只是承擔了吞噬、吸收靈魂能量的中介,被彼岸花花瓣吞噬的靈魂那么多,為什么彼岸花內(nèi)儲存的能量并沒有增多?</br> 這說明,在彼岸花的后面,還有另一個“存在”正不斷吞噬著屬于這個小世界的能量,它不知饜足,不僅偷走了這里所有人成長的時光,連他們死后的靈魂也不放過。</br> 如果不這么猜測,那么無法解釋多出的那些能量都去了何處,它們總不可能憑空消失。</br> 阿玄也很快借著花瓣之口提醒容真他的另一個發(fā)現(xiàn):“我吞噬的靈魂,它們的靈魂能量并沒有被我吸收,似乎是被別的東西假借我的名義、利用我的能力,把這些能量全部吞走了。”</br> 容真經(jīng)過花瓣提醒,一想也是,她很快將需要解決的目標轉為那幕后的存在,想來一開始在那些鏡中人靈魂里灌輸規(guī)則與想法的,就是妄圖通過謀劃這一切,奪取本該屬于人類能量的幕后存在。</br> 她之所以用“存在”這個詞來指代他,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類,可能妖獸、邪魔或者是別的什么。</br> 而在其中,最值得懷疑的——</br> “賀玄靈。”容真摸著自己的下巴想道,“他會不會就是幕后謀劃一切的那個存在?”</br> 阿玄氣得在地上跺腳,他怎么可能是,他就是一只小貓咪,為什么什么黑鍋都讓他來背。</br> 但容真只是提出一種推測,她馬上自己搖了搖頭,否認了這個猜想:“不可能是賀玄靈,如果是他的話,他沒道理會和虞卿起沖突,無境城城主虞卿與鏡城里的黑袍虞卿,分明是這個計劃與規(guī)則的維護者。”</br> 阿玄松了一口氣,幸好容真不傻,不然他現(xiàn)在就變回原身嚇死她。</br> 容真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順著虞卿這條線調(diào)查下去,但虞卿已經(jīng)是出竅期的修為了,鏡城里的黑袍虞卿與賀玄靈歷經(jīng)那么多場戰(zhàn)斗,未來的她修為應該更高,戰(zhàn)斗經(jīng)驗也更豐富。</br> 以她現(xiàn)在煉氣期的修為,別說是與虞卿正面對上了,就算是想要暗中靠近她,也難如登天。</br> 容真猜測按照懸芳秘境的進度,如果她沒有修為的瓶頸,在前期獲得了那么多靈魂之力獎勵的她,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快元嬰修為了,對上虞卿,若是誓死爭斗,應當還有一戰(zhàn)之力。</br> 瓶頸,又是這個瓶頸,容真氣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她怎么就不能打破呢,這中間到底出了什么問題?</br> 她的修為,應該已經(jīng)與她雜靈根的天賦無關了,那么到了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東西在束縛著她,還是說天命如此,無可違背?</br> 容真坐在塔樓里的臺階之中,抱著阿玄,微微蹙著眉,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輕輕順著阿玄的脊背。</br> “我當真打破不了金丹嗎?”容真自言自語說道,“但是,我又該怎么辦呢,連懸芳秘境都無對這情況束手無策。”</br> 阿玄在她懷里打了滾,就算是他,也無法解決容真的修煉瓶頸,還是要等他集齊五片花瓣,拿回力量之后才能再另做打算。</br> 他打算留在這里,把黑袍虞卿徹底殺死,但這一回,在準備離開鏡中世界之前,容真說什么也不愿意撒手了,她抱他抱得極緊,他找不到機會掙脫。</br> “小姑娘——”阿玄無奈,只能通過花瓣給容真提醒,“你為什么不試著把我剩下的最后兩枚花瓣拿回來呢?”</br> “這陣法與虞卿的性命相連,我……我可能殺不了她。”容真輕聲說道。</br> “小姑娘,這是你的試煉,是你說擊敗不了,你就可以不去行動的嗎?”花瓣對容真說道。</br> 容真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也想提升自己的實力,如果她的修為能在金丹以上,此時她也會想著去試一試,但是……她沒有,她到現(xiàn)在還是煉氣巔峰的修為,沒有寸進。</br> 她甚少有怨天尤人的焦躁情緒,但這一次,她第一次開始因為自己天賦不足而感到懊惱,這是每一位有獨立人格的修士都要接受的一個事實,那就是自打降生起,天賦就決定了修為的上限,這不是懸芳秘境中人被某個聲音洗腦的規(guī)則,它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根本無法打破。</br> 容真就算再努力跑,跑得再快,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趕不上在岸上坐車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氣。</br> 即便內(nèi)心思緒翻涌,她還是按著自己存放花瓣的錦囊,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我……”</br> 可對面是出竅期的修士啊,她真的可以嗎?</br> 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br> 阿玄知道這件事要慢慢來,容真這情況,相當于讓一個三歲的小孩提起劍去面對千軍萬馬。</br> 于是,他接下來編出了他有生以來說過最離譜的謊言:“我的最后兩枚花瓣,還留在塔樓里,之前在塔樓里發(fā)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br> 容真一驚,她狐疑地看向自己的空間錦囊:“那你不早說?”</br> 阿玄:“……”我不是還沒編好嘛。</br> 他用花瓣的聲音對容真說道:“你知道你的貓是怎么受傷的嗎?”</br> 容真摸著阿玄腦袋的手攥緊了,她捏著阿玄的耳朵,直接問道:“你說。”</br> 她的聲線明顯緊張了,阿玄也將自己編好的故事說了出來:“由于你家那只靈獸并不是鏡城中的生物,所以它很快被前來這里巡邏的黑袍虞卿發(fā)現(xiàn)了,她本想將你這只靈獸殺了,因為他的存在格格不入,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用類似的方式解決了很多察覺到異樣的鏡城中人。”</br> 容真聞言,目光望向鏡城里城主府的方向,原來是黑袍虞卿,那賀玄靈又是怎么回事?</br> 她撓著阿玄的下巴以示安慰,繼續(xù)問花瓣道:“賀玄靈呢,他是從哪里來的。”</br> “唔——”花瓣發(fā)出一道滿足的喟嘆聲,因為容真把阿玄撓得很舒服,他馬上收聲,并且清了清嗓子說道,“賀玄靈是來救這只貓的,因為同是獸類,他的原形與這黑貓有一點相似。”</br> 容真心想也是,賀玄靈那條黑色的大尾巴和阿玄差不多,貓科動物,不都是這樣么。</br> “他雖然不喜人類,但對同類或者是同族,還有些許庇護之心。”阿玄順便還在容真面前給自己安了個喜愛小動物的人設,使勁往自己臉上貼金。</br> 自打進入懸芳秘境之后,他不僅是容真的小貓咪,他還是大魔頭賀玄靈,另外他還需要扮演一朵無辜的彼岸花,他好忙。</br> “見黑袍虞卿準備出手擊殺你這黑貓,在黑貓奄奄一息、命垂一線之際,他英勇出手,救下這黑貓,當然他的存在更令黑袍虞卿忌憚,所以他們纏斗在了一處,你家黑貓也算得上聰明,尋得機會逃跑。”阿玄這個故事越編越上癮。</br> “最后,他們二人兩敗俱傷,都暫退躲藏起來了,就出現(xiàn)了你來塔樓時看到的場景。”花瓣悠悠說道,“如果不是賀玄靈出現(xiàn),你家這小黑貓,可就要被黑袍虞卿給殺了。”</br> “她——”容真站定在原地,她原本準備掏出鏡子回到外面世界的動作頓住了。</br> 如果是別的事,她或許還需要考慮謀劃一下,但這鏡城里的黑袍虞卿著實欺人太甚,竟連一只可憐黑貓也打。</br> “她打了你家黑貓,你還不去給你的靈獸報仇?”阿玄用花瓣的聲音攛掇容真,他將整個故事濃縮成一句話,那就是黑袍虞卿打了他,他尋思著他這個總結一點也沒錯,他們確實打起來了。</br> “我過去。”容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只是未來的虞卿,并不是完全態(tài)的修士,或許有弱點也說不定。”</br> “反正,就算我失敗了,也只會被傳送出這里。”容真從塔樓的臺階上慢悠悠走下去,“那就試試吧。”</br> “誰讓她居然敢打我家的阿玄呢?”容真的語氣之中已然染上薄怒,反正這個黑袍虞卿遲早要解決,她倒不如現(xiàn)在就去試試。</br> 當然,容真并不是那么沖動的人,她在做下這個計劃之后,便從空間錦囊里掏出了紙筆,開始在紙面上寫寫畫畫,謀劃著解決黑袍虞卿的方式。</br> 阿玄蹲在容真的肩膀上,看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他原本準備暗中幫助容真出手的,他也沒指望容真真能把黑袍虞卿給解決了。</br> 但他看到容真輕蹙著的眉頭,知道她是真的在思考計劃,他知道她從來不做無用功,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想盡方法做到。</br> 于是,原本打算給出提示的阿玄安靜下來,他重新跳回容真的懷里,貓腦袋從她手里的紙畔探了出來,搭在容真的手腕上。</br> 反正,只是一個秘境里的試煉而已,他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他倒要看看,容真能做到哪一步,不論如何,都有他給她兜底,大不了,就在她面前顯露原形。</br> 畢竟他只是一只可愛的小貓咪,想必容真也不會多怪罪他,阿玄暗自想道。</br> 容真先是將塔樓留散落的黑袍搜集起來,一共有六百多件,這說明現(xiàn)在黑袍虞卿的年紀已有上千年,但虞卿的天賦其實不是特別好,修煉至出竅后期,已經(jīng)到了她修為上限,所以她的壽命也有盡頭。</br> 她低下頭,在一片純黑色的衣袍之中拈起了一根銀絲,這是最后逃走的老年虞卿遺落在此地的白發(fā),她與賀玄靈戰(zhàn)斗至最后,壽命即將耗盡,人已垂垂老矣。</br> “她老了,甚至已經(jīng)快把壽命燒光了。”容真將那根銀絲封入手里的書卷,輕聲說道,“到了這個年紀,她甚至沒有多余的修為來維持自己的容貌。”</br> 在分析之余,容真甚至還順帶分析了一下賀玄靈,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賀玄靈不是與一個黑袍虞卿戰(zhàn)斗,而是與六百多個越戰(zhàn)越強的虞卿打車輪戰(zhàn),他……他殺了六百多次虞卿,甚至把一個出竅期的強大修士,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就連在懸芳秘境里賀玄靈的幻影也如此厲害,真實世界里的他如果恢復了力量,他又有多強呢?</br> 容真輕輕吸了口氣,她不敢想象,只順了順懷里阿玄的皮毛,繼續(xù)在紙上寫寫畫畫。</br> 她分析事物的時候,習慣將自己腦海里的所思所想直接寫下來,所以,一直在旁邊圍觀的阿玄就看到容真畫了一個大頭版的他——當然,是以他夢里的形象作為藍本,容真在他的這個大頭畫旁邊還加了很多小標記。</br> “壞蛋”“很強”“完了”“可惡”之類的字眼被容真隨手標記在賀玄靈大頭像的旁邊,而賀玄靈本尊就眼睜睜地看著容真光明正大地編排他。</br> 阿玄氣得想咬容真一口,但看容真在仔細思考,他又把自己的腦袋給收了回來。</br> 容真在分神之后,又將思緒放回了黑袍虞卿身上,她猜測如果將這個虞卿解決了,那么之后便不會再出現(xiàn)未來虞卿,因為她壽元已盡,從這個角度來說,她還要感謝賀玄靈把她消耗到這個地步。</br> “想不到他還挺愛護動物的。”容真把阿玄攬進懷里,又自言自語說道,她的思考方向總是會不由自主落到賀玄靈身上。</br> 嚴格意義上來說,除了容真的師父薛景嵐之外,這個名叫賀玄靈的反派,已經(jīng)成了容真生命里另一個相當重要的男人,一個人帶她走上修煉之途,而另一個人將她的生命之途直接扼殺。</br> 容真又罵又夸,把阿玄弄得暈頭轉向,當然,容真也很快想到了對付黑袍虞卿的計劃。</br> 她目前可以使用的底牌,就是她引以為傲的靈魂之力,而靈魂之力最擅長的,其實是牽引與蠱惑,容真可以在潛意識之中去影響修士的選擇與判斷。</br> 此前,她沒有試圖改變過別的修士的靈魂選擇,但這一次,她想要試一試。</br> 容真在構思解決黑袍虞卿的紙上,已經(jīng)否決了很多了方案,從布下陣法陷害到正面迎敵,她都想過,但都沒有勝算。</br> 但是……能夠殺死虞卿的,除了她自己,難道還有別的人嗎?</br> 容真在自己的紙上,用筆畫出了一團混沌,這象征著一個虛假的夢境,她決定去影響無境城里的那個虞卿,讓現(xiàn)在與未來的兩個她,反目成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