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九十二根貓毛
阿玄被容真抱到了床上,在夜晚房間里一盞孤燈橘色光芒的照耀下,容真縮在暖和的被窩里,把阿玄的腦袋捧著。</br> “你能變大嗎?”容真的拇指搓著阿玄的腦袋問道。</br> 當(dāng)阿玄變大之后,就更有安全感了,尤其是容真還可以埋在他的胸口處,蹭著他溫暖的皮毛。</br> 自從上一次被大貓貓抱著睡覺之后,容真便忘不了那個感覺了。</br> 阿玄現(xiàn)在只想著趕緊把容真哄睡,然后把她扯到夢境里報復(fù)她,所以他的耳朵抖了抖,而后他的身體周圍有黑色霧氣繚繞,瞬息之間他已經(jīng)變?yōu)橐恢唤烁叩拇筘?脖頸處的線條優(yōu)雅,他微垂著腦袋。</br> 容真將身子抬起些許,在阿玄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小聲說道:“乖貓貓。”</br> 阿玄認(rèn)命般的沒有閃躲,因為不論他如何躲,容真還是能精準(zhǔn)親到他身體上的某一個部位,誰讓他的目標(biāo)太大了。</br> 他把爪子搭在容真的肩膀上,示意她趕緊睡覺,因為明日還要跟著周大伯和山猿去城中尋找機緣,他還想著把彼岸花的另外四枚花瓣搜集齊全。</br> 容真乖乖聽了阿玄的話,她捏了捏他柔軟的肉墊,而后張開雙臂,把阿玄抱在了懷里。</br> 阿玄高大的身子驀然一僵硬,因為容真柔軟的身軀貼了上來,她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他,因為容真抱得極緊,而且她的腦袋低了下來,直接埋進他的胸口處,用面頰蹭著他柔軟的皮毛。</br> 不僅如此,她有一只手還搭在了他的爪子上,指腹下意識地捏著他的肉墊,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似乎都被她緊緊抱住了。</br> 容真靠著這么一只大貓貓睡覺,困意很快涌上,尤其是在這樣的黑夜中,大貓給她帶來了寧靜的安全感。</br> 很快,她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她確實是熟睡過去了。</br> 阿玄的身子微微蜷著,他想,他可能有些睡不著了,畢竟他不是一只真的靈智低下的黑貓。</br> 他想,既然他睡不著,那他也要想個辦法讓容真睡不著,不能讓她睡得如此香甜。</br> 于是,他的神識離體,強大的靈魂之力涌了出來,他將容真扯進了他創(chuàng)造的夢境之中。</br> 不久之后,熟睡中的容真感覺自己的意識清醒過來,她感覺自己的神識虛浮,似乎飄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她便知道自己又在夢中醒來了。</br> 近日來,她老是做夢,每一次都會夢到賀玄靈,也不知道這個反派有著怎樣的魅力。</br> 容真瞇縫著眼,她嗅到了身邊不同尋常的氣息,不是她床鋪的溫暖氣息,而是一種凜冽、鋒銳的氣息,神奇的是,這種不屬于她身上味道的氣息竟然不陌生。</br> 她覺得有些奇怪,而后映入眼簾的就是黑色的衣袍,微微敞開的領(lǐng)口下,有著肌肉的淡淡肌理,竟泛著如玉石般的光澤。</br> 容真瞬間瞪大了眼,她反應(yīng)過來,她此時正躺在一個人懷中,而且姿勢非常曖昧,因為她的雙臂環(huán)繞著他的身體,一只手還搭在他的手背上,手指與他交纏,有了些繾綣般的戀戀不舍。</br> 這……這……這個人!</br> 容真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見,但眼前所看到的人,耳邊聽到的些許衣物摩挲聲,還有鼻尖縈繞著的淡淡氣息,都在提醒著她,她確實倒在了一位男子懷中。</br> 而且,這個人……幾乎可以確定就是賀玄靈了。</br> 容真屏住呼吸,她不得不揭曉答案,但又不是那么想知道答案,她的視線不情不愿地向上移。</br> 她的目光從他的玄色衣領(lǐng)上掠過,他的胸膛平坦堅實,再往上,便是浮凸的鎖骨,還有蜷曲在他頸窩處的黑色發(fā)絲,如緞般光滑。</br> 再往上,就是他微微滾動的喉結(jié)——是的,他居然還會動!</br> 容真的視線定格在他精巧的下頜上,她沒敢再往上看,因為此時確認(rèn)了答案的她內(nèi)心警鈴大作,她的動作很快,手從賀玄靈的后背上收回,她在他的胸膛上一推,退開了少許。</br> 但是,賀玄靈自然不會讓她跑了,此時,一道輕微的衣料摩挲聲響起,從他身邊忽然竄出一根修長的黑色尾巴,這尾巴毛茸茸的,尖端微微顫動。</br> 他的尾巴卷上了容真的腰,感覺到一根尾巴纏上來,容真躲避不及,只能盡力深呼吸,收縮自己的腹部,躲避著尾巴的纏繞。</br> 但這樣除了讓她呼吸變得有些困難,并且面色漲紅之外,沒有任何用處。</br> 容真只感覺到纏在她腰上的尾巴驟然收緊,而后一股力道直接把她重新扯回了賀玄靈的懷里。</br> 她的額頭碰上他的胸口,容真抬起頭來,與他對視著。</br> 賀玄靈的眼眸微垂,長睫將他眸中的從燦爛金色光芒掩映,更顯他的眼眸深邃妖異,他的長發(fā)沒有用金簪束好,披散在床榻上,仿佛華貴的綢緞——他確實是一副在睡覺的姿態(tài),因為就連上一次他穿戴整齊的衣物此時也有些松垮。</br> 實際上,這只是他在模擬被容真rua得皮毛凌亂的的他,他要讓容真看看,她都對小貓咪做了些多么過分的事。</br> 容真當(dāng)然不知道阿玄穿成這樣不守男德的模樣是為了控訴她,她只覺得自己的夢境好像越來越離譜了。</br> 她抬起頭來,大著膽子喚了賀玄靈一聲:“你做什么?”</br> 賀玄靈的長睫輕顫,他什么也不想干,他只是想嚇嚇?biāo)选?lt;/br> 但是,容真上一次已經(jīng)夢見過她和賀玄靈睡覺了,只是上一次的賀玄靈,沒有現(xiàn)在這一個賀玄靈鮮活真實,但經(jīng)歷過類似的情況,容真也沒有露出什么驚恐表情。</br> 兩人就這么對視著,容真覺得自己像野獸口中的獵物,但找不到逃脫的方法。</br> 倒是賀玄靈在思索著一些問題,例如……該如何叫容真的名字。</br> 他從未使用過人類的語言,就像他曾經(jīng)與懸芳秘境意識交談時所使用的語言一樣,他所掌握的語言更加高級,它囊括了所有有意識生物的語言,同樣,如果他想,他也能輕松學(xué)會人類的語言。</br> 他靜靜看著容真,金色的眼眸里是燦爛的光芒,他的薄唇輕輕動了動。</br> 而后他說出了一個字,同時,也是他用人類語言說出的第一個字。</br> “容。”賀玄靈用生澀的語調(diào)喚了一聲容真。</br> 而后,他很快把容真的全名補上,這一次,他的語調(diào)流利了許多。</br> “容真。”他又喚了一聲。</br> 當(dāng)聽到自己的名字在賀玄靈口中吐出的時候,容真愣住了,她知道賀玄靈的語調(diào)艱澀,就像在學(xué)習(xí)一門剛掌握的語言,但她不相信,賀玄靈會叫出她的名字。</br> 她輕輕應(yīng)了一聲,而后她問道:“你也知道我的名字嗎?”</br> 當(dāng)然,賀玄靈在心里回答她,他當(dāng)然知道她的名字,因為與她朝夕相處的就是他。</br> 他還不擅長用語言與容真對話,所以過了很久之后,他的下頜才微微點了點。</br> 容真搖了搖頭,她想,這是不可能的。</br> 在原書中,賀玄靈只是碰巧蘇醒在了天嵐門的附近,然后撞上了在外歷練的她,他殺她,不過是隨手一擊,像他這樣的反派,隨便殺一個人不是很簡單嗎?</br> 容真想,或許在她死的時候,賀玄靈都不知道她的姓名與門派,甚至于,連她的長相都沒有過多關(guān)注,畢竟對他來說,他是如此渺小的存在,殺死她,就像踩死一只蟲子。</br> 她想了想,忽然挑起嘴角笑了。</br> 容真對賀玄靈篤定說道:“你不是賀玄靈。”</br> 賀玄靈:“?”我就是賀玄靈。</br> “你只是我夢中的幻影。”容真竟然抬起頭來,輕輕撫摸過他高挺的眉峰。</br> 賀玄靈:“?”你夢中的那個幻影才是假貨。</br> “賀玄靈不會記得我的名字。”容真的聲音很輕。</br> 賀玄靈:“?”我怎么可能會不記得你的名字?</br> 容真自己進行了一番推理,根本沒有注意到賀玄靈眼眸里錯綜復(fù)雜的情緒。</br> 她最后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你是我的夢魘,我不需要害怕你。”</br> 賀玄靈聽到她的后半句話,覺得她總算說對了一句。</br> 容真現(xiàn)在悟了,現(xiàn)在她夢里的賀玄靈與真正的賀玄靈根本沒有半分關(guān)系,賀玄靈估計長得沒有這個夢魘帥,他估計長得兇神惡煞,而且,要是真的賀玄靈在這里,她估計早就在夢中死了。</br> 確認(rèn)了他不是真的賀玄靈之后,容真的膽子瞬間大了起來。</br> 她挺起了胸膛,對賀玄靈理直氣壯說道:“把我松開。”</br> 賀玄靈看著突然勇敢起來的她,輕笑一聲,而后纏繞在她腰間的尾巴很快松開,它緩慢滑落,這個過程更像是一只貓從主人的腿邊蹭過去,非要把自己脊背、尾巴的每寸地方都貼著對方的肌膚滑過。</br> 容真腰部的肌肉驟然緊了緊,因為她覺得很癢,但是,賀玄靈的尾巴很快離開,它隨意搭放在床榻上。</br> 她放松了身子,又覺得有些累,因為方才的害怕情緒,她的額頭汗涔涔的,于是她的身子一軟,直接睡在了賀玄靈身邊。</br> 反正這個夢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她還不如躺著休息會兒,把身邊的賀玄靈當(dāng)成大型毛絨玩具就行了。</br> 賀玄靈看到容真不害怕了,他試圖在夢中嚇?biāo)挠媱澬嫫飘a(chǎn),他正準(zhǔn)備裝出一副要追殺她的樣子,容真卻先行動了。</br> 她抓起他垂落在胸口處的一縷長發(fā),平靜說道:“你不是賀玄靈,這是我的夢境,你也殺不了我,頂多讓我醒過來。”</br> 賀玄靈不明白容真為什么一直覺得他會殺了她。</br> “不會殺你。”他對容真認(rèn)真地說道,正如曾對懸芳秘境意識說過的一般,他從不給人虛假的諾言。</br> 容真的指尖纏繞著他的長發(fā),她輕輕一笑:“莫要在夢里蠱惑我。”</br> 賀玄靈:“?”我何時蠱惑你了?</br> 此時他的尾巴卷了上來,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他打算再嚇嚇容真。</br> 但是,容真的速度更快,她直接反手撈起了賀玄靈的尾巴,從頭至尾摸了一大把。</br> 還別說,這賀玄靈看起來是挺可怕的,但這尾巴的手感真不賴,毛茸茸又暖呼呼,就像……像她家的阿玄?</br> 容真忽然感覺有些疑惑,她為什么從沒在自己的夢境里見過阿玄,明明阿玄是她最愛的小貓咪來著。</br> 如果她在夢里摸別的貓尾巴,對她家阿玄來說,是不是就算出軌了?</br> 容真正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那邊的賀玄靈在容真摸上他尾巴的時候,他的身體便變得僵硬了。</br> 獸類的尾巴最是敏感,容真猝不及防的觸碰與他主動去纏,所得到的反饋完全不一樣。</br> 賀玄靈白皙的面頰上不知何時泛起了淡淡的緋色,他今日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害羞的時候是這樣的。</br> 他的尾巴尖抖了抖,而后很快從容真的虎口處滑走,容真還在思考她要不要繼續(xù)摸的時候,手里的尾巴已經(jīng)不見了。</br> 賀玄靈很快把自己的尾巴收回去了,他初初化為人形,這屬于獸身的尾巴有時也忘了收回去,現(xiàn)在他聰明了,把自己的尾巴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br> 容真眼睜睜看著這條手感極佳的大尾巴縮進了賀玄靈攤開的衣角下。</br> “藏什么藏,你還挺小氣的。”容真對賀玄靈說道,“我家貓有一根比你這根手感更好的尾巴。”</br> 賀玄靈:“……”你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你家貓就是我嗎,還有,同一條尾巴,你是怎么摸出區(qū)別的?</br> “你想怎么樣?”容真躺在賀玄靈的面前,隨口問道。</br> 反正這是夢,跑也跑不了,倒不如和這個虛假的賀玄靈幻影聊聊天。</br> 他們所躺著的床榻,是懸浮與深淵之中的一葉孤舟,容真把玩著他的頭發(fā),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賀玄靈則微垂著頭看著她,眼眸里看不出情緒來,這樣的一副畫面,竟然與那情人間的相處有些相似。</br> 當(dāng)容真問出這個問題之后,賀玄靈挑唇笑了笑:“我想怎樣?”</br> 他想,難道容真忘了她自己說過的承諾了嗎?</br> 他的長臂一伸——是的,他終于學(xué)會用屬于人類的四肢了,而不是用尾巴代替手的功能,他一把將容真抱到了懷里,就像容真之前對他做的一樣。</br> 容真一頭栽進他的懷里,微張的唇險些觸上他胸前的肌膚,她瞪大了雙眼,沒敢相信發(fā)生了什么。</br> 可惡啊,霸道反派愛上我的劇情趕緊從她的腦子里出去啊,這都什么樣了!</br> 當(dāng)然,賀玄靈的聲音也適時地在她的頭頂響起。</br> “陪我睡覺。”他理直氣壯說道,因為這是容真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他的。</br> 容真搞不明白,賀玄靈怎么可能說出這種話,她這個夢未免太離譜了。</br> 但是,賀玄靈把她抱得很緊,似乎是怕她跑了,所以,她只能認(rèn)命地縮在他的懷里。</br> 賀玄靈略低下頭,看著他懷里的她,他忽然覺得此時的容真,就像之前認(rèn)命般縮在她懷里的自己。</br> 什么叫大仇得報,這就是大仇得報。</br> 賀玄靈甚至抬手,摸了摸容真的腦袋,她的發(fā)絲柔軟,如水般從他的指縫間滑落。</br> 之前容真也是這么摸他的,賀玄靈如此想道。</br> 當(dāng)然,此時的容真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她認(rèn)命了,賀玄靈愛咋樣就咋樣吧,她也反抗不了。</br> 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賀玄靈很快睡去,他的神識即將離開,這夢境也即將崩塌。</br> 容真在周圍崩塌的夢境之中,看著自己身邊身形越來越淡的賀玄靈,她想,賀玄靈,你睡得著嗎,反正她是睡不著了。</br> 從賀玄靈所創(chuàng)造的夢境里撤離,容真回歸了自己香甜的熟睡。</br> 次日,陽光自窗外灑進,亮了徹夜的燈盞也熄滅了。</br> 容真的眼眸微微睜開,她感覺到了陽光的溫暖,同時,她的神識也不再虛浮。</br> 這一次醒來,不再是夢了,由于昨晚做的那個夢太過離奇,容真甚至不敢把眼睛完全睜開,確認(rèn)這不是夢之后,她才讓自己清醒過來。</br> 她的睡相很好,還保持著昨晚入睡時的姿勢,她的懷里還是這只香香軟軟的小阿玄,而不是什么賀玄靈。</br> 容真的腦袋埋進阿玄毛茸茸的胸口處,用力吸了吸,她感覺到了熟悉的凜冽氣息,似乎有些像……這念頭在容真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因為此時阿玄也醒了過來。</br> 他把容真捏著的爪子抽回來,藏在自己的胸口下方,他幽幽盯著容真,他倒要看看,容真還能做出什么來。</br> 結(jié)果容真念著今日有事,吸貓要淺嘗輒止,于是她只是撓了撓阿玄的耳朵,便柔聲說道:“起床了。”</br> 阿玄:“……”好怪,她為什么不親我了?</br> 當(dāng)然,直到容真爬下床,他也沒能等來容真對可愛貓貓的一個早安吻。</br> 容真把熱毛巾撲在臉上,在蒸騰的熱氣與暫時的黑暗中,她想起了自己昨晚的夢。</br> 賀玄靈,可惡,對她動手動腳,還要她陪他睡覺,她明明只愿意和可愛貓貓睡一張床。</br> 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夢里賀玄靈低沉的嗓音,還有他身體的溫度,以及他靠近時身上的凜冽氣息。</br> 容真把熱毛巾拿了下來,她的臉頰紅撲撲的,阿玄此時變回一只小貓模樣,他看著容真微紅的面頰。</br> 這是她害羞了,阿玄用剛學(xué)會的知識斷定。</br> 或許是阿玄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容真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支支吾吾地對自家貓貓解釋:“這……這水太熱了,把我的臉都燙紅了。”</br> 阿玄一甩尾巴,他才不信她,她就是害羞了。</br> 容真匆匆洗漱完畢,而后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往門外走去。</br> 王村長家有煮早餐,是紅薯粥,王村長熱情地遞給了容真一碗粥,他也坐在桌上呼嚕呼嚕吃了起來。</br> 孫女小花坐在院子里特制的椅子上,面前放著一個小勺子,她也在喝著紅薯粥,只有坐在院子里的山猿抱著生地瓜啃。</br> “要出發(fā)了。”容真對王村長說道,“以后若村里有什么困難,傳信給我即可。”</br> 她朝王村長伸出手,掌心之上出現(xiàn)了一朵白色的羽毛,這是她用來傳信的載體。</br> 王村長樂呵呵地收過容真的白羽,他對容真鄭重說道:“多謝女俠相助。”</br> 容真笑著對他點了點頭,而后她叫上山猿:“大家伙,一起走了。”</br> 山猿三下并做兩下把手里的紅薯吃完,跟著容真一道走出院外。</br> 他們來到周大伯家的地窖,容真特意用林子里的藤條做了一個特制的簍子與扁擔(dān),正好能將數(shù)百斤桃子裝進去,交給山猿背。</br> 山猿挑著兩擔(dān)桃子,也沒覺得累,倒是抵御桃子香氣的誘惑對它來說更難。</br> “這山猿力氣真大。”周大伯看著山猿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在前方,不禁感慨道,“多虧女俠收服了它,它對咱們村子很有幫助。”</br> “也是它聰明。”容真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她也不知道山猿為什么如此懼怕阿玄,但是她仗著懷里有一只阿玄,也能大著膽子與山猿溝通,這才促成了眼下的結(jié)局。</br> 或許懸芳秘境里的這兩個任務(wù),對別的修士來說,有更好的解法,但她喜歡這樣的處理方式,山猿不用被殺死或者趕走,村民也能得到一個長久的幫手。</br> 她抱著阿玄,腳步輕快,走在通往城市的橋梁上,在經(jīng)過這座橋的時候,由于山猿的巨大體型,橋索微微晃動,容真無法使用法術(shù),也有些緊張,她感覺自己蕩在了沒有憑依的海浪上。</br> 他們一行人很快通過橋梁,而在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之下,是云霧繚繞,似乎在掩藏著什么,在他們通過之后,有低沉的獸吼聲從懸崖底部傳來。</br> 容真與周大伯還有山猿走到城門處,這城門上方掛著一個牌匾,其上寫著“無境”,這城池的名字倒有些玄乎,又帶著些雅意。</br> “那我先進城了。”容真與周大伯告別,他領(lǐng)著山猿在城門處登記,因為山猿的體型巨大,需要接受守城衛(wèi)兵的檢閱。</br> “女俠慢走,你這樣的能力,或許能在城主大人那里謀求一份差使。”在分別之前,周大伯忽然神秘兮兮地提醒道。</br> 容真知道周大伯這是在提醒她可以去哪里接任務(wù),她馬上應(yīng)下,而后帶著阿玄走進城中。</br> 她穿梭在人流如織的大街上,周圍來往的有凡人修士,也有嘰嘰喳喳叫著的靈獸,容真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她思忖著這無境城如此繁華,在這里觸發(fā)的任務(wù)獎勵應(yīng)該比在村子里好。</br> 運氣好的話,沒準(zhǔn)能尋找到那朵花的其他花瓣。</br> 容真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劃,她依照周大伯的提示,往無境城的城主府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