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抬眸，與賀玄靈對視了一眼，他只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但在場的所有海之域幸存者都知道賀玄靈為他們做出了怎樣的犧牲。</br>　　但還有些人心存疑慮，他們想象不到會有什么法術(shù)可以交換二人的修為。片刻之后，容真飛到隊伍之前，她身畔有強(qiáng)大的氣息翻涌，前幾日還是金丹修為的她，現(xiàn)在竟有了如此恐怖的實力。這修為絕不可能憑空得來，看來賀玄靈確實與她交換了修為。</br>　　容真帶領(lǐng)著他們往洞穴外走去，現(xiàn)在他們身后那座曾經(jīng)住滿了修士的城池徹底空了下來，惟有藏在深處無形屏障之后，還閃爍著現(xiàn)代世界的光影。</br>　　梅舟許久沒有踏出此地，在走出洞穴之后，他還有些激動。</br>　　“到了月之域，當(dāng)真能看到尊主？”梅舟顫抖著聲問道。</br>　　“他在。”容真緩聲說道。</br>　　他們逐漸離開了賀玄靈遺失力量的震懾范圍，此時，遠(yuǎn)處惡鬼的氣息趨近，容真擁有了賀玄靈的內(nèi)府，洞察力要敏銳得多。</br>　　“快走。”容真低聲說道，“惡鬼要來了！”</br>　　她話音剛落，有三兩只惡鬼已然撲了上來，她抬手，掌心之下彌漫起純黑色的霧氣，強(qiáng)橫無匹的靈魂之力直接將這些惡鬼擊退，容真沒有使用賀玄靈的力量消滅惡鬼，因為她知道賀玄靈不能使用他對惡鬼壓倒性的力量消滅太多惡鬼，這會導(dǎo)致失去平衡。</br>　　現(xiàn)在的她手握賀玄靈的力量，她不行，但賀玄靈可以。那青綠色的藤蔓祭出，直接將這幾只惡鬼消滅，賀玄靈使用她的力量要更加游刃有余。容真看著賀玄靈且戰(zhàn)且退，用他身上原本屬于她的氣息將大半惡鬼引開，她看到賀玄靈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洞穴的深處。</br>　　容真輕輕蹙起了眉頭，她在擔(dān)心賀玄靈的安危，但她沒有停留在原地過多思考，她又繼續(xù)往前飛去，帶領(lǐng)著海之域的幸存者離開。只要她離開得越快，便可以更早回來接應(yīng)賀玄靈。在海之域幸存者的隊伍中，落在后面的是一些修為低的修士，就在他們感覺跟不上容真的步伐，腳步沉重的時候，不知從何處飛來一股無形之力，將他們托著往前走去。</br>　　梅舟與容真并肩而行，他驚訝看向身邊的容真，他原以為容真接收賀玄靈的力量，以她金丹期的修為，還不足以熟練使用那龐大的力量，但容真此時竟能分出心神來幫助隊伍里的修士趕路，防止他們掉隊。</br>　　幫助一位修士尚且游刃有余，但這批幸存者中，修為低的修士太多了，容真一個都不想放棄，她只能不斷消耗自己的心神去駕馭本不屬于自己的強(qiáng)大力量。好在她身邊的修士也紛紛幫助，他們的步伐才沒有慢下來。</br>　　由于賀玄靈吸引走了大部分的惡鬼，剩余的惡鬼容真與梅舟他們已經(jīng)能夠隊伍，再加上他們事前制定了詳細(xì)的計劃，所以容真帶領(lǐng)著隊伍來到了時空交錯的歸墟盡頭。</br>　　此時正是歸墟往外傾瀉海水的時機(jī)，在出發(fā)之前他們已經(jīng)計算好時間了，利用海水的力量，他們順海水而出，可以輕松回到海之域，不用像上次容真與賀玄靈下來時那般困難。在那深潭前，容真與海之域的幸存者們都佩戴好了避水符咒，所有人都依次跳入水中。</br>　　惡鬼果然追了過來，容真看到黑暗過道深處愈發(fā)趨近的冰冷氣息，她往前走了一步，展開靈魂之力形成無形的屏障，惡鬼被攔在外面，它們不斷撞擊著容真布下的屏障，但賀玄靈的力量實在是太強(qiáng)了，它們只能徒勞地在屏障外咆哮。</br>　　海之域的修士已經(jīng)撤離大半了，梅舟也在幫助消滅惡鬼，這段路途中最兇險的一段是容真同樣潛入歸墟里一同撤退，她殿后的時候要將所有惡鬼驅(qū)趕，防止他們循著氣息跟到海之域來。</br>　　對此，容真早有對策，由于連接兩個空間的歸墟盡頭十分窄小，她只需要布下一個足以覆蓋這個時空交錯點的屏蔽陣法，就能將惡鬼阻攔在外，嗅不到人類身上的靈魂氣息，它們自然也不會追上去。</br>　　但這要保證她面前沒有任何惡鬼，不然這屏蔽陣法就會被破去，此時，梅舟也一躍入水中，容真正在思考該如何引開惡鬼的時候，賀玄靈的身影卻出現(xiàn)在洞穴之外。</br>　　“賀道友怎么回來了？”梅舟驚訝說道，“他……他還好嗎？”</br>　　賀玄靈會回來，出乎容真意料，她看著賀玄靈，愣了一下。而在遠(yuǎn)處的賀玄靈卻大手一揚，許多藤蔓朝她面前的惡鬼沖了過來，霎時間，這些惡鬼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更加美味的靈魂沖了過去。</br>　　這么多惡鬼，賀玄靈應(yīng)付得過來嗎？容真瞳孔驟縮，她正待上前幫助他，卻想起來自己身后還有那么多海之域的幸存者，而賀玄靈應(yīng)當(dāng)是預(yù)料到了她的難處，所以過來幫助她引開這里的惡鬼。但這與他們當(dāng)初的謀劃相違背，前方的洞穴通道里還擠滿了惡鬼，他又該怎么突圍？</br>　　“賀道友？！”梅舟高聲喚了一聲，他知道賀玄靈此舉極其危險，而他這么做的原因，都是為了他們海之域的修士能夠安全離開這里。</br>　　當(dāng)梅舟喚出這一聲之后，賀玄靈的身形往后疾退，看起來竟有些體力不支，惡鬼發(fā)出的攻擊朝他胸口飛去。容真見此情景，她死死咬著牙，強(qiáng)行按捺住自己想要去幫助他的沖動，她的屏蔽陣法已經(jīng)完成到一半了。</br>　　賀玄靈竟然騙她，以身涉險做這種事，容真可不想自己未來的道侶死在這里，但她還有任務(wù)在身，無法離開。</br>　　那道飛向賀玄靈的攻擊似乎是擊到了他的身上，此時梅舟已然沉沉嘆了口氣，他對正在施法的容真說道：“容道友，你在起陣脫不開身，我……我還有幾分修為，我現(xiàn)在過去救賀道友。”</br>　　容真早已注意到仿佛是擊中賀玄靈的那道攻擊擦著他的肩膀而過，他精準(zhǔn)控制住了自己的身形，故意上演著一出苦肉計，她暗道賀玄靈果然壞，知道她不太會演戲所以一開始不跟她說。</br>　　她單手拉住梅舟的袖子，她自己也沒想到這海之域的長老竟然如此耿直：“梅長老，不用過去，那里惡鬼太多了，你就算去幫忙也是送死。”</br>　　“賀道友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我的陣法馬上展開，或許他還能應(yīng)付，我們先送身后的修士們回到海之域再回來接應(yīng)他。”容真看著淹沒在惡鬼群中的賀玄靈說道。</br>　　她將梅舟拉了回來，此時屏蔽陣法結(jié)成，眼前的畫面變得有些模糊。容真雖然擔(dān)憂賀玄靈，但也察覺出他的意圖了，他就是給梅舟與他身后的那些修士們演了一出苦肉計，順帶掩護(hù)她成功將屏蔽陣法完成——只是，不知他一個人能否應(yīng)付那情況。</br>　　在屏蔽陣法祭起之后，這里已經(jīng)暫時安全了，容真與海之域的修士們順著海水回到了海之域，在他們的頭頂上方，是熟悉的海心島。</br>　　容真在海心島的岸邊，匆匆交給了梅舟一枚羽信，她已經(jīng)提前把消息封入羽信之中。</br>　　“梅長老，這羽信會送給與我一道前來討伐月之域殘余惡鬼的朋友們，現(xiàn)在的海之域與月之域是安全的，我堵著歸墟，不會有惡鬼上來，你將羽信傳出，領(lǐng)著大家往月之域去，到時在岸邊會有人來接應(yīng)你們，我要下去將賀道友帶上來。”容真急匆匆地交代了一大堆，而后便與梅舟告別，又反身跳入了水中。</br>　　梅舟還要負(fù)責(zé)護(hù)送海之域的族人，沒有再跟著容真下去，他亦在擔(dān)憂著賀玄靈的安全。</br>　　“走吧，往月之域去。”梅舟知道容真下去了便足以應(yīng)付下面的情況，他領(lǐng)著海之域的族人往另一個方向飛去。</br>　　容真自己一人跳入海水之中，來到歸墟的前方，這海眼深邃，仿佛某種巨獸的眼睛，令人心生懼怕，海水還在從歸墟之中往外涌著，上一次賀玄靈帶她下去也是逆流而下，其中路途有些艱難，現(xiàn)在要靠她自己下去了。</br>　　沒有賀玄靈在身邊，這一次，容真沒有再害怕這深邃的海眼，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跳入歸墟之中。為了保存力量，她沒有使用避水法術(shù)，冰冷的海水環(huán)繞著她。</br>　　隨著愈發(fā)深入歸墟，海水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容真又是逆流而下，她前進(jìn)得越來越困難，但好在她與賀玄靈的力量想通，她還是支撐住了隔絕海水壓力的護(hù)身法術(shù)。</br>　　在那周身的壓力來到頂峰時，容真忽然感覺自己周身陡然一松，她從深潭處探出頭來，濕漉漉的碎發(fā)貼在她的面頰與脖頸上，她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休息，直接往前飛去。</br>　　此時洞穴過道里的惡鬼多得幾乎要重疊在一起了，遠(yuǎn)遠(yuǎn)看去仿佛是沉沉的烏云，容真看得到了賀玄靈的身影，他果然沒有受傷，正周旋在惡鬼群中，身形輕靈。</br>　　容真如此了解他，她自然能看出此時的賀玄靈即將力竭，她飛身而上，直接將賀玄靈身邊的惡鬼擊退。在她趕來的時候，賀玄靈已經(jīng)知曉了她的存在，所以在容真揚開那些惡鬼的一剎那，他早已積蓄好的力量爆發(fā)而出，將身邊所有惡鬼牢牢束縛住，而后直接將它們絞殺，吸收它們的靈魂能量。</br>　　他單手接住了撲過來的容真，借著她身上原本屬于他的強(qiáng)大氣息，將所有惡鬼嚇得不敢靠近。容真沒使用賀玄靈的力量擊殺惡鬼，她給賀玄靈打輔助，將惡鬼聚攏起來、控制它們的行動，賀玄靈則利用藤蔓收割消滅惡鬼。</br>　　二人聯(lián)手，很快將此處的惡鬼清理干凈，遠(yuǎn)處的惡鬼不敢再靠近。</br>　　容真在戰(zhàn)斗時心跳如擂鼓，與賀玄靈一起戰(zhàn)斗，每一個動作都快成了本能，待惡鬼消滅干凈，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原本熱鬧的洞穴之內(nèi)竟然只剩下她與賀玄靈了。</br>　　見這里安全下來，容真這才冷靜下來，她扭頭看向身邊的賀玄靈，抬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為何突然過來，那么危險。”</br>　　“容，你不是看出來了嗎？”賀玄靈無辜說道，他確實以身涉險，一方面不想讓容真在施展陣法的時候發(fā)生意外，另一方面，他也是演了一場戲給梅舟他們看——得到他的幫助，不付出點代價怎么行？尊敬、感激……此時的他需要的就是屬于人類的這些情緒。</br>　　“我一開始沒有看出來！”容真把他的肩膀扳過來，她看著他金色的眼眸說道，“我們制定的計劃不是這樣的。”</br>　　“來到這里引開惡鬼，對我而言確實會有更大風(fēng)險，你不會同意這個辦法。”賀玄靈解釋道，“但我認(rèn)為它值得做。”</br>　　“你真是……”容真把他推開些許，轉(zhuǎn)過身去，她不知說什么好。她自己以身涉險可以，但她更不想讓自己身邊的人面對危險，包括賀玄靈。</br>　　賀玄靈走上前來，從后抱住了容真，他伸出手來，挑起她肩頭的發(fā)絲，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對于我而言，這確實有風(fēng)險，但我出事的幾率很小。”</br>　　“即便是很小很小的幾率，對于我來說，也足夠讓我擔(dān)憂了——”容真脫口而出，但這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她想起賀玄靈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那是在砂之域與惡鬼一戰(zhàn)前。</br>　　所以她的話語頓住了，似乎有些心虛，賀玄靈知道她突然語塞的原因，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低聲笑了：“現(xiàn)在你知道我那時的心情了？”</br>　　容真抿了抿唇，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現(xiàn)實里存在的一些危險，她或許覺得沒有什么，自己可以克服，但她忘記了自己身邊還有很多人在擔(dān)心著她的安危，這種情緒對于在意她的人來說也同樣是一種煎熬。</br>　　所以……她要更加努力讓自己強(qiáng)大起來才是，這樣才不會讓身邊的人擔(dān)憂。</br>　　容真拍了拍賀玄靈的手背：“好，我知道了。”</br>　　“下次還敢嗎？”他的手指攀上容真的下巴，指尖撓了撓。</br>　　“當(dāng)然敢了。”容真理直氣壯說道。</br>　　賀玄靈撓她下巴的手指頓住。</br>　　“我也別無選擇。”容真的聲音很輕，“修真界已經(jīng)這樣了，沒有誰能保證自己是絕對安全的，我只能……只能答應(yīng)你，盡力活下去，活到能看清真相的那一天。”</br>　　“何必說如此喪氣的話。”賀玄靈的眼睫微垂，他將容真的身子轉(zhuǎn)了過來，他與她對視著說道，“就算有到末路的那一天，我也會陪你看到最后。”</br>　　容真對他點了點頭，她想起自己還有事沒有做：“我們將此處的屏蔽陣法加固，然后我們將內(nèi)府換回來。”</br>　　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量在她身上，終究不能完全發(fā)揮用處，她還是更喜歡自己的金丹修為，踏實又安寧。</br>　　賀玄靈點了點頭，與容真一起將隔絕靈魂氣息的陣法加固，這樣惡鬼便不可能從九淵獄去往歸墟了，這陣法能發(fā)揮如此強(qiáng)大的作用，也只有賀玄靈能夠做到了，他將自己的氣息封入屏蔽陣法之中，阻止惡鬼靠近窺探或是破壞。</br>　　這項工作需要好幾日的時光，在幾日后，在確認(rèn)陣法已經(jīng)搭建完成之后，容真才與賀玄靈歇了下來。此時正值海水從歸墟涌出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會從海之域過來，而另一側(cè)的九淵獄也不再會有惡鬼靠近，他們有了一個暫時休息的空間。</br>　　“換回來吧。”容真進(jìn)入了自己綠色珠子的獨立空間之中，坐在床榻上準(zhǔn)備入定。</br>　　賀玄靈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他半倚著身子，靜靜地看著容真，準(zhǔn)備跟隨進(jìn)入她的內(nèi)府。</br>　　“說起來，我看你用我的內(nèi)府與修為也消滅了很多惡鬼，現(xiàn)在我的內(nèi)府是不是已經(jīng)被能量塞滿了？”容真忽然想起了什么，順口問道。</br>　　賀玄靈點了點頭，屬于容真的靈魂之力很好用，他殺起惡鬼也不會手軟。</br>　　“儲存了多少能量？”容真閉上眼，開始入定。</br>　　“大致能送你到元嬰。”賀玄靈隨口說道。</br>　　容真一驚，待她睜開眼時，她已經(jīng)來到了自己的內(nèi)府中，在這片森林的上方，又飄蕩著層層疊疊的積雨云，周圍的空氣粘稠得似乎能滴出水來。</br>　　她之前積蓄的能量已經(jīng)足夠多了，現(xiàn)在賀玄靈這么瘋狂吸收惡鬼能量，現(xiàn)在她確實可以準(zhǔn)備邁入元嬰的門檻了。</br>　　賀玄靈隨手將身邊的霧氣拂開，他抬手施法，容真腳下的大地開始移動，兩人內(nèi)府正在調(diào)轉(zhuǎn)回去。</br>　　“等回你的師門再突破？”賀玄靈問道。</br>　　容真想，賀玄靈確實很了解她，雖然她現(xiàn)在也可以突破，但她還是想回到天嵐門去。在多年之前，薛景嵐還對她說修煉到金丹就是勝利，但現(xiàn)在……她也快成元嬰真人了。</br>　　她一直覺得“真人”這個稱呼離自己很遙遠(yuǎn)，但今日想來，似乎也沒有過多久，或許是一路的修煉旅途都是十分充實。</br>　　“我們回去吧。”容真對賀玄靈笑了笑，“現(xiàn)在你救了海之域的修士，可以不用再隱藏自己了。”</br>　　賀玄靈點了點頭，他本也不屑做這玩弄人心的事，但帝吾所掌控的部分實在太多了，他不能讓自己再這么被動下去。</br>　　兩人離開內(nèi)府，容真拿回了自己的力量，她低頭看著從自己掌心生長而出的青綠色藤蔓，覺得還是自己的小小力量更能給她安全感。</br>　　賀玄靈走上前來，他牽住了她的手，動作十分熟稔。</br>　　“回去吧。”容真與他一同躍入了眼前的深潭中，通過歸墟回到海之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