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心中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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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心中的賊
“是嗎?我知道了!”
王恒岳揮了揮手,讓黃元新先出去。他坐在了椅子里,顯得憤怒、痛苦、無奈、疲憊......
終于還是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消息。盡管此前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了。
只有一個晚上,竇小水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交代了出來。云南的情況比較嚴(yán)重,幾十個高級官員都被牽扯到了其中。
這其中就有馬南、竇根旺這些當(dāng)初的“功臣”......
......
隨著竇小水的交代,馬南、竇根旺這些云南的地方大員無一例外的遭到了逮捕,而且在審訊下迅速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整個國家為之嘩然,但也為之側(cè)目。
馬南身為云南省政fu主席,大總統(tǒng)麾下重要的功臣之一,都遭到了逮捕,那么政fu反腐力度之大可想而知。
而這,則對各地官員更是一種震動:
大總統(tǒng)和政fu是動真格的了。那些之前制定的所有條例已經(jīng)開始生效!
沒有人可以破壞,也沒有人可以動搖!
王恒岳并不想插手屬于廉政公署和法院的事,他要依靠最嚴(yán)格的法律來懲辦這些貪官。至于他們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那就不是自己所要考慮的了。
他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弄清楚馬南這些人的內(nèi)心。
他充滿了好奇,像馬南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從一個反對貪官的人變成貪官的......
坐在王恒岳對面的馬南,似乎并沒有太多的沮喪:“恒帥,我終于還是栽了。”
“是啊,終于還是栽了。”王恒岳平靜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個好官,也是個能吏,而且待遇也很不錯,為什么要這么做?”
馬南在那沉默了一會:“恒帥,你聽說過宇文泰的蘇綽故事嗎?”
“沒有。”王恒岳老老實(shí)實(shí)的搖了搖頭。
馬南笑了一下:“那我來說給你聽......”
......
宇文泰是北周開國的奠基者。當(dāng)他模仿曹操,作北魏的丞相而“挾天子令諸侯”之時(shí),遇到了可與諸葛亮和王猛齊名的蘇綽。宇文泰向蘇綽討教治國之道,二人密談了三日三夜。
宇文泰問:“國何以立?”
蘇綽答:“具官。”
宇文泰問:“如何具官?”
蘇綽答:“用貪官,反貪官。”
宇文泰不解的問:“為什么要用貪官?”
蘇綽答:“你要想叫別人為你賣命,就必須給人家好處。而你又沒有那么多錢給他們,那就給他權(quán),叫他用手中的權(quán)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就得到好處了嗎?”
宇文泰問:“貪官用我給的權(quán)得到了好處,又會給我?guī)硎裁春锰帲俊?br/>
蘇綽答:“因?yàn)樗艿玫胶锰幨且驗(yàn)槟憬o的權(quán),所以,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好處就必須維護(hù)你的權(quán)。那么,你的統(tǒng)治不就牢固了嗎。你要知道皇帝人人想坐,如果沒有貪官維護(hù)你的政權(quán),那么你還怎么鞏固統(tǒng)治?”
宇文泰恍然大悟,接著不解的問道:“既然用了貪官,為什么還要反呢?”
蘇綽答:“這就是權(quán)術(shù)的精髓所在。要用貪官,就必須反貪官。只有這樣才能欺騙民眾,才能鞏固政權(quán)。”
宇文泰聞聽此語大惑,興奮不已的說:“愛卿快說說其中的奧秘。”
蘇綽答:“這有兩個好處:其一、天下哪有不貪的官?官不怕貪,怕的是不聽你的話。以反貪官為名,消除不聽你話的貪官,保留聽你話的貪官。這樣既可以消除異己,鞏固你的權(quán)力,又可以得到人民對你的擁戴。
其二、官吏只要貪墨,他的把柄就在你的手中。他敢背叛你,你就以貪墨為借口滅了他。貪官怕你滅了他,就只有乖乖聽你的話。所以,‘反貪官’是你用來駕御貪官的法寶。如果你不用貪官,你就失去了‘反貪官’這個法寶,那么你還怎么駕御官吏?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人民擁戴,他不聽話,你沒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會引來民情騷動。所以必須用貪官,你才可以清理官僚隊(duì)伍,使其成為清一色的擁護(hù)你的人。”
他又對宇文泰說:“還有呢!”宇文泰瞪圓了眼問:“還有什么?”
蘇綽答:“如果你用貪官而招惹民怨怎么辦?”
宇文泰一驚,這卻沒有想到,便問:“有何妙計(jì)可除此患?”
蘇綽答:“祭起反貪大旗,加大宣傳力度,證明你心系黎民。讓民眾誤認(rèn)為你是好的,而不好的是那些官吏,把責(zé)任都推到這些他們的身上,千萬不要讓民眾認(rèn)為你是任用貪官的元兇。你必須叫民眾認(rèn)為,你是好的。社會出現(xiàn)這么多問題,不是你不想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執(zhí)行你的政策。”
宇文泰連聲說:“俺懂了!俺懂了!”
......
馬南說完這個故事,抬頭苦笑一下:“恒帥,現(xiàn)在你你懂了嗎?歷朝歷代,總是要有貪官的,如果全是清正廉明的官員,那你想除掉一個人就實(shí)在太難了。”
“我為什么要除掉清廉的官員?”到了這個時(shí)候,王恒岳顯得非常平靜:
“我們的國家有一種病,這個病就是**,它像野火一樣從南傳到北。而且,每一個貪官總有很多說辭,來為自己的**開脫。‘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你心里的賊難破那。我還記得你當(dāng)初對我說過的話,‘反腐反腐,越反越腐。’馬南,你分析得好啊,分析得透徹,你能把這些問題都看透了,但你卻看不透自己,也看不透現(xiàn)在的政fu......”
說著,他在那里沉默了下:“你們以為自己是功臣,在亂世里,你們能夠齊心協(xié)力,共度難關(guān),但太平時(shí)節(jié)了,你們心中的‘賊’就開始蠢蠢欲動,仗著自己是功臣,不管不顧,再也不去考慮什么了,能撈多少是多少,反正你們的頭頂上有光環(huán)籠罩......馬南啊,你錯了,我不是那個時(shí)代的皇帝,我也不會用貪官來維護(hù)我的統(tǒng)治。如果中國的統(tǒng)治者們始終都是這個想法,那我們的國家永遠(yuǎn)都不能進(jìn)步......”
他給自己點(diǎn)上了一枝煙,緩緩的吸了一口:“每一個朝代的開國初期,總是大部分的官員都是非常清廉的,但隨著時(shí)間的流逝,官員們便漸漸的約束不住自己了,他們心里的‘賊’醒了過來,他們覺得自己應(yīng)該大撈一筆,于是一個朝代的基礎(chǔ)便被慢慢掏空,最后轟然倒塌。這和我想的不一樣,我要的不是一個朝代,而是整個國家。我建立了那么多的制度,為了就是讓我們的國家長久的興盛下去,而不是只有那么短短的幾十年,上百年。”
馬南在那異常平靜的聽著,這是大總統(tǒng)難得的對人吐露心聲。
似乎現(xiàn)在坐在王恒岳面前的不是一個貪官,而是所有的國民一般:
“每個國家總會有**官員出現(xiàn),中國這樣,美國也不例外,我們要做的就是不斷的完善法律,讓整個國家的制度健全起來,出現(xiàn)什么問題,我們就彌補(bǔ)什么問題。有問題并不可怕,我要做的,是消滅官員心里的‘賊’......‘賊’不除,則這個國家永遠(yuǎn)辦不好,‘賊’不除則這個國家遲早要跨掉,馬南,你懂我的意思嗎?”
馬南緩緩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恒帥,你會殺了我嗎?”
“你又錯了。”王恒岳淡淡地笑了一下:“當(dāng)年我的四川、云南都是一怒殺人,死在我手里的貪官污吏不計(jì)其數(shù),但現(xiàn)在我卻不會這么做了,現(xiàn)在我們有一套完整的法律做為保證,任何人都不能凌駕于法律之上......”
說著點(diǎn)了一下馬南:“比如你吧,我心里是很想殺了你了,但如果法庭判了你十年,我絕對不會因?yàn)閭€人感情而反對,盡管我個人認(rèn)為,像你這樣的人是不配留下生命的,但我不能背叛國家的法律!”
馬南長長的嘆息了聲:“恒帥,你是一個好的領(lǐng)袖,這個國家在你的管理之下會有希望的。其實(shí)我也希望法庭能夠判處我死刑,起碼這樣能夠給其他人以警醒,我忠心耿耿的跟了你那么多年,也許,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
“你不配。”王恒岳站了起來:“你不配!”
馬南怔在了那里,他忽然想起了,殺阿標(biāo)剞的那天恒帥也是這么對阿標(biāo)剞說的:
“你沒有這個資格,我是誰?西南巡閱使!手握十?dāng)?shù)萬精兵,勢力橫跨川、滇、黔三省,我的一句話,就能決定幾十萬人生死,你一個小小的土豪,勢力不過富民一縣,手里不過幾百家丁,卑微如螻蟻一般,你又有什么資格來和我對話!”
你不配!
現(xiàn)在的王恒岳,不需要馬南來告訴自己怎么做。他已經(jīng)為這個國家制定了一條正確的道路。
你不配!一個貪官,哪怕再有能力,你也沒有這個資格說話!
心中的賊,是自己放出來的,既然放出來了,那你就必須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
你沒有資格說三道四,沒有資格來信誓旦旦的要做什么,你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