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32章 帝王
    “媽呀!”</br>  玄虛一聲尖叫,滿臉驚恐就要從藤蔓上摔下去,正在這時,顧驚寒突然出手,喚雷符數(shù)道不要錢一般射了出去。</br>  “幾道符,又能奈我何?”</br>  小和尚目露輕蔑,嘴角現(xiàn)出一絲陰冷的笑,整個人如同黏在玄虛背上一般,紋絲不動,雙臂一張,數(shù)顆佛珠飛出,織成一張金色大網(wǎng),將所有喚雷符招來的電閃雷鳴全部擋在了身前。</br>  玄虛被劈個正著,忙甩出定風(fēng)波來抵擋。</br>  小和尚眼睛一亮,探手就要將飛出來的定風(fēng)波搶來。</br>  玄虛見狀,匆忙道:“放了我,定風(fēng)波你拿走!”</br>  小和尚哂笑,劈手就奪,“天真!”</br>  “若你半點沒有發(fā)現(xiàn),我還能姑且饒你一命,把你煉成傀儡,替我操縱定風(fēng)波。畢竟定風(fēng)波只認你們奉陽觀傳承。但現(xiàn)在,殺了你,我就不信我還制服不了一個死物!”</br>  玄虛面色一厲,猛然大喝:“道爺和你拼了!風(fēng)來!”</br>  隨著玄虛一句話,本來撐起光罩即將落入小和尚手里的定風(fēng)波突然飛速旋轉(zhuǎn)起來,四面風(fēng)聚,一道小型龍卷風(fēng)憑空出現(xiàn),撲向小和尚。</br>  距離實在太近,小和尚也有些躲閃不及,匆忙閃避,身形一歪,竟被玄虛一個鯉魚打挺甩開了。</br>  抓住藤蔓穩(wěn)住身形,看見玄虛跌落下去,小和尚臉上露出一個陰狠的笑,正要射出一顆佛珠補上一刀,卻見之前成群砸來的喚雷符中,竟然有兩張符紙陡然飛出,正巧貼到了玄虛雙腳下,將他托了起來。</br>  “有點滑啊顧天師!救救救……救命!”玄虛踩不穩(wěn),身體搖晃著掙扎,汗都落下來了。</br>  顧驚寒一道紅繩甩出,將人拽到了樹枝上。</br>  “你們!”小和尚反應(yīng)過來,怒不可遏。</br>  他突然反手割斷了藤蔓,身體一沉,隨藤蔓晃蕩而下,借力跳了下去,落在一具懸空掛在樹枝間的棺材上。</br>  那具棺材似乎不太一樣,棺槨外層覆滿鐵甲,宛如一副戰(zhàn)士的盔甲。</br>  小和尚站穩(wěn)后,身體突然一陣抖動震顫,整個人發(fā)出一陣骨骼崩裂的脆響。隨著這陣聲響,小和尚粉身碎骨一般,化作一堆血泥塌了下來。</br>  宛如褪去一件衣服,里面露出一個半透明的魂魄。</br>  這魂魄足夠凝實,是一個三十歲上下身著長袍氣度非凡的英俊男子。他五官端正,面帶善相,但一雙吊梢眼卻射出一股陰邪狠戾的光,嘴角噙著森冷笑意,令人見之,心中生畏。</br>  “怎么這么眼熟?”</br>  玄虛臉著地,爬起來后正好目睹小和尚變身,惡寒之際,眼神卻透出幾分思索,“好像在哪兒見過……對了!畫像!那間墓室里的畫像,就長這個樣!”</br>  恍然大悟狀,玄虛指著男子,臉色發(fā)青。</br>  顧驚寒和容斐對視一眼,容斐拍了一下玄虛的肩膀,“什么畫像,說清楚點。”</br>  玄虛定下心神,飛快道:“我進來后一直跟著他和至善,一路都沒遇上什么真正的危險,唯一一次就是在一間墓室里遇到詐尸的。那間墓室很是奢華,應(yīng)該是一個重要的陪葬人物的墓室。里面有很多畫像和雕像,都是……他這樣,一模一樣!”</br>  “他是墓中人?”容斐詫異。</br>  顧驚寒看到男子慢條斯理地將小和尚的血肉扔開,負手望來,低聲道:“不止。”</br>  垂眼,與男子視線相對,顧驚寒道:“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氣息,似與這血墓大陣相連。你就是這血墓的主人吧。”</br>  男子略感驚訝,微微一笑,一副好皮相,看來還真有幾分君子之風(fēng):“朕第一眼見你,便知你才是這些人中道行最深,最棘手的那個。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不錯,朕就是這血墓之主,泯滅于歷史之中的岐王朝的皇帝,陸沉淵。”</br>  顧驚寒和容斐俱是神色一沉,玄虛面色發(fā)白,額上汗珠滾落。</br>  “他要是墓主人,那咱們可不就必死無疑了?”玄虛真的發(fā)虛了,“墓內(nèi)機關(guān),多出來幾個搞死咱們還是不成問題的吧,這真是……”</br>  “如何?還要與朕作對嗎?”</br>  陸沉淵笑意不變,眉目卻越顯猙獰,“若是現(xiàn)下便跪地求饒,朕或許會動一動惻隱之心,饒你們一命,也說不準。”</br>  顧驚寒面色冰冷,直接拿出千年桃木心,反扣手中。</br>  陸沉淵目光微沉,神情卻不變,正要再度出言譏諷,卻聽見一聲不屑嗤笑。轉(zhuǎn)眼看去,就見顧驚寒身邊身姿挺拔,面容驚艷的青年正掂著一把桃木劍冷笑。</br>  “饒我們一命?”</br>  容斐冷哼,“我看該求饒的是你!你或許真的是墓主人,但你說你能調(diào)動墓內(nèi)機關(guān),卻是假的。你要是真能掌控墓內(nèi)的一切,還用得著借別人的身體回來,還東躲西藏的?古往今來,建造血墓,或機關(guān)重重的大墓,無非兩個原因。”</br>  “其一,保護墓葬,免除外人破壞,其二……則是為了困住墓主人,免得放他出去,禍害人間。”</br>  容斐笑了笑,“我看你就是第二種吧。這血墓也好,大陣也罷,都只是為了困住你。”</br>  “是嗎?”</br>  陸沉淵陰沉一笑,在腳下的棺木上猛然一跺,“那就來嘗嘗血墓大陣的厲害吧!”</br>  他的魂魄倏忽飄遠。</br>  顧驚寒還來不及跟上,就聽轟地一聲巨響,所有懸在樹上的棺木都如同被觸動一般,盡皆炸開,數(shù)十具裹著厚重生銹的盔甲的高大尸體飛了出來。</br>  巨樹震動。</br>  顧驚寒三人根本站不穩(wěn),容斐一把抱住顧驚寒,顧驚寒會意,拉住藤蔓飛快滑落,同時甩出一根藤蔓綁住玄虛,一同落下。</br>  “我的臉——!”</br>  玄虛一聲慘叫,又是倒栽蔥的姿勢摔了下來。</br>  不過在距離地面不到半米時被顧驚寒一把抓住背心,拎了起來。</br>  三人落地的瞬間,頭頂?shù)目资w紛紛嘶吼著撲下,刀槍劍戟齊齊斬落。</br>  “小心!”</br>  三人散開,應(yīng)對攻擊。</br>  “力氣……怎么這么大?!”</br>  玄虛以定風(fēng)波相抗,一刀下去,他人沒事,臉卻憋紅了,整個人似乎都在顫抖,差點就被壓得跪地上了。</br>  他勉強擋開,就地一滾,邊跑邊打,不斷甩出他的符箓干擾盔甲尸體。</br>  對比有些狼狽的玄虛,顧驚寒自然是最輕松的。</br>  千年桃木心收了起來,他將一副五指套戒戴上,手掌呈現(xiàn)出一層繚繞黑氣纏繞的模樣,如同堅不可摧的鋼鐵,一掌擊在盔甲尸體腦門,整具尸體都應(yīng)聲碎成灰土。</br>  幾乎沒費多少功夫,顧驚寒便清理了大半盔甲尸體,來到容斐身邊。</br>  盔甲尸體到底是尸體,雖然力大無窮,但有些僵硬。容斐身形矯健靈活,幾乎沒受傷,桃木劍刺得也極為刁鉆,專門從盔甲的縫隙插進尸體的頭顱里。</br>  “走!”</br>  顧驚寒與容斐對視一眼,兩人立刻殺開一條路,朝著陸沉淵飄去的方向追去。</br>  但其實并不用追。</br>  盔甲尸體潰敗的道路盡頭,有一座祭壇形狀的漢白玉高臺。臺上如顧驚寒之前在河底所見一般,同樣有一黑一白兩副棺槨。</br>  只是這兩副棺槨,都是極為剔透的玉石打造,從外可見其內(nèi)部。</br>  白色玉棺內(nèi)空無一人,仿佛是一具空棺。</br>  而旁邊并排躺著的黑色玉棺內(nèi),卻是陸沉淵的肉身。</br>  這肉身與他的魂魄一般無二,年輕英俊,眉目威嚴,身上穿著玄色繡金龍紋的龍袍,閉著眼,雙手放在小腹上,卻呈托舉狀,展開的掌心躺著一枚空白的木牌。</br>  陸沉淵站在近前,看了一眼自己的肉身,眼神漠然,似乎是并不在意。但在看向旁邊空蕩的白玉棺時,神色卻驀地一變,竟有些溫柔。</br>  “子棋,你到底是輸了。”</br>  他頗有些得意地笑道:“整整一千年了,朕馬上就要復(fù)活了。你的三塊心頭肋骨也在這里,你再也跑不了了……”</br>  三塊心頭肋骨?他跟臨字有什么關(guān)系?</br>  顧驚寒眼神一變,看了容斐一眼,容斐正巧看過來,對他略一挑眉,微微頷首。</br>  默然片刻,顧驚寒緩步上前,突然開口道:“你費盡心機,就是要逆天改命,重返陽間?”</br>  陸沉淵被打斷情緒,似乎有些不悅,虛偽的笑容也不愿維持了,直接轉(zhuǎn)頭,森然道:“那是自然。當(dāng)年若非是朕對子棋心軟,又怎會被他算計,在此地關(guān)了數(shù)百年,直到近幾年才得以送出魂魄,籌謀破陣?”</br>  “在找陰眼的那個大師,也是你?”顧驚寒問道。</br>  “不過是個附身罷了。”陸沉淵道,“人心貪婪,欲望無盡。朕不過是略施小計,幾個邪術(shù),就換來了兩塊陰眼,三封信,便引來了足夠的祭品。”</br>  他彎起唇角,“其實原本活人的數(shù)目是不夠的,但有你便無妨。你身上的氣息可真是濃郁,活在陰陽邊界你看見的世界跟朕,又有什么不同?你也看到了吧,人,都是丑惡的,可以被利用的。你們,不就是嗎?”</br>  顧驚寒卻不理會這些煽動,漠然道:“幾百年,血墓大陣松動,有盜墓賊潛入,你趁機附身,送出了自己的一魂。不斷更換身份,尋找破開血墓大陣,復(fù)活的方法,可對?恐怕,真正的關(guān)鍵,是那三塊陰眼吧。”</br>  “不錯。”</br>  陸沉淵微抬起下頷,道,“你年紀輕輕修煉到如此地步,果然是個一頂一的聰明人。可惜,注定要死在這里。”</br>  “當(dāng)年子棋以身化厲鬼,將朕鎮(zhèn)壓于此。三塊心頭肋骨便是陣眼。如今,朕手中兩塊,我也知曉,你們有一塊。三塊齊聚,朕也不需全都拿在手里,只要在這墓中,便可破陣。”</br>  陸沉淵笑了起來:“不然,朕又怎么會放心,把陰眼放在你們手中?你們,遲早是要進來送死的。”</br>  一步一步,幾乎是將所有素未謀面的人都算計在其中。</br>  即便是見慣爾虞我詐的容斐,也不由感到一陣心驚。</br>  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怎會真有這樣的人,可以將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間?</br>  “所以,你現(xiàn)在要殺了我們?”顧驚寒道。</br>  陸沉淵目光幽沉,笑道:“自然。朕與你說這么多,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背水一戰(zhàn)。但朕又何嘗不是在拖延時間?若是你在最開始與朕開戰(zhàn),朕只有五成勝算。但眼下……方才的時間,朕已于與肉身重新建立了聯(lián)系,徹底融合,你們……是注定要死了。”</br>  語畢,陸沉淵的魂魄倏忽化為一縷青煙,鉆進了黑玉棺中,幾乎同時,棺材蓋一震,緩緩挪開,其內(nèi)的男子剎那睜開眼,目光如電。</br>  顧驚寒當(dāng)即一聲厲喝:“動手!”</br>  話音一落,黑玉棺陡然炸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