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晉江獨(dú)發(fā)
高位妃嬪生日當(dāng)天, 按制會有一些相熟的命婦親眷之類的入宮拜壽,就如同淑妃當(dāng)時的情形一樣,大多數(shù)時候也是在依春閣聽聽?wèi)? 玩樂一番也就過去了。
邵循因?yàn)橛性性谏? 被皇帝特地囑咐過, 原本從中午開始的飲宴挪到下午, 縮減了好幾個時辰。
邵循未嫁時倒是有熟悉的幾個朋友,可惜她們?nèi)缃窦奕说牟欢啵植幌袷珏? 還要借自己的生辰,來拉攏傾向于兒子的盟友, 因此算來算去,除了皇室的女眷, 主要請的人竟不多,還大多都是長輩。
其中繼母鄭氏和鄭老夫人屬于必須要請的那一類,兩人又分別傳話請示過想要帶上家里的女孩子。
這一般說的就是邵循和鄭云靈了。
邵循自進(jìn)宮來就沒見過鄭云靈,多少有些想念這個小表妹了,干脆都準(zhǔn)了, 左右鄭氏在,看著邵瓊,也不會讓她說什么不該說的白白丟人。
到了下午,身為姻親的鄭老夫人與鄭氏一起,果然是最早到的,她們直接來了甘露殿看望邵循。
那時邵循和皇帝午睡剛起, 邵循將將盛裝打扮完。
皇帝用欣賞的眼光將轉(zhuǎn)了圈給他看的邵循細(xì)細(xì)檢查了一番:“不錯,一切都很好。”
邵循放下手臂,“那就好, 我出去見人,就不送您了?”
“真的不用朕陪你去?”皇帝拉著她的手道。
“真不用,”邵循連忙搖頭:“您這幾天事多,這次全是女眷,還有后宮的嬪妃,您不去說不定都要打打嘴架,你要再一摻合,那還不更亂。”
皇帝無奈的笑著搖頭:“算了,你去吧,該帶的人一個也不許少帶,宴上……”
“宴上吃的喝的也一口不許吃……我都會背了。”邵循故作出一副搖頭晃腦的樣子接道。
皇帝好笑道:“這就嫌朕啰嗦了。”
邵循便親昵的俯身在他唇邊吻了一下:“算作賠罪吧,陛下。”
被皇帝摸了摸頭,這才轉(zhuǎn)身走了。
因著皇帝還在臥室,宮人們就將幾位客人帶到了東邊書房。
邵循一進(jìn)去,鄭老夫人等人便要行禮。
鄭氏也就罷了,老夫人年紀(jì)大了,又是親祖母,邵循就親自扶著她叫她免去禮節(jié)。
鄭老夫人不依,邵循便笑道:“您看我這也不方便,外祖母快別叫我費(fèi)力了。”
鄭老夫人看著邵循已經(jīng)掩飾不住的隆起的肚子,這下才不敢強(qiáng)動了。
邵循攜著她一路走到上座榻上坐了,跟其他人道:“母親和兩位妹妹也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不需要擺這些客套了。”
邵循在鄭氏上次進(jìn)宮時當(dāng)面給了好大一個沒臉,之后對方在英國公的示意下多番遞牌子試探,都被邵循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拒了。
后來她傳出有孕的消息,整個家族都十分激動,但是邵循仍然沒什么表示,仍舊不許鄭氏入宮探望,這與淑妃當(dāng)年急于跟國公府聯(lián)系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都可以用冷淡來形容了。
許多族人嘴上不說,暗地里都說貴妃不可能不要娘家,議論必定是對鄭氏以前在什么地方苛待了貴妃,以至于人家現(xiàn)在心懷不滿。
但是淑妃再殷勤,也只是旁枝,邵循再冷淡,也是人家國公爺?shù)挠H閨女,打從她進(jìn)宮的那一天起,除非邵震虞親自與她議絕,那他們這些遠(yuǎn)的近的親戚都不可能再去攀附淑妃了。
邵循明里暗里拒絕了這么多次鄭氏的求見,再一次見面時,竟然仍舊跟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一樣,言語間跟在家中一般親厚,這也讓鄭氏心情很是復(fù)雜。
其實(shí)邵循倒是沒想那么多,她不像是見鄭氏也不是什么恨意報復(fù),只是懶得應(yīng)付她而已,并沒有鄭氏想象的那樣滿懷惡意,純粹是覺得如非必要,見她浪費(fèi)時間還容易給自己添堵,那就不見,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
而現(xiàn)在就是“必要”的時候,見都見了,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彼此客氣還是要有的。
鄭老夫人不知兩人其中緣故,純是為了看外孫女才來的,此時拉著邵循的手好一陣打量,最后道:“怪不都道宮里是塊風(fēng)水寶地,瞧把我們娘娘養(yǎng)的,比在家里看著氣色還好些。”
邵循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是么?”
鄭老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去瞅瞅她的肚子道:“這是幾個月了,懷的可還辛苦?”
邵循答道:“將近六個月了,辛苦倒還好,就是孕中都有的那些麻煩事,其它到?jīng)]察覺出來什么,這孩子很乖。”
鄭老夫人眼睛笑得瞇起來:“都說男孩子在肚子里都老實(shí),這八成是個皇子呢。”
“這種猜是男是女的偏方我都聽了不下十個了,每個都不一樣。”邵循摸了摸肚子:“其實(shí)兒子女兒都好,對我來說沒什么區(qū)別。”
她抬起頭看著邵瓊和鄭云靈坐在最下首,邵瓊扁著嘴看上去不甚高興,鄭云靈則是一臉期待的往這邊看,但與邵循對視后反倒有些羞澀的移開了視線。
邵循不禁笑了,她伸了伸手:“云靈過來讓我看看。”
鄭云靈一愣,接著半是欣喜半時驚慌的挪到了邵循身邊:“表姐……不,貴妃娘娘……”
“云靈這是怎么了?怎么還害起羞來,跟我還客套什么呢?”
鄭云靈不是客套,她只是一時沒有習(xí)慣表姐的變化。
她只比邵循小兩歲,兩家走得又近,算是從小和邵循一起長大的姐妹,由于某些原因,比親妹妹邵循還親近些。
但是鄭云靈抱著來看望出嫁姐姐的心態(tài)進(jìn)宮來,一開始就被皇宮的巍峨肅穆震懾了一下,后來被帶到金雕玉砌、美輪美奐的甘露殿更是加深了這樣的感覺。
于是見到邵循時,那種震懾與畏懼更似達(dá)到了頂峰。
其實(shí)邵循進(jìn)宮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在這短短的半年中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人生中最大的轉(zhuǎn)變。
——她的黑發(fā)已經(jīng)挽起,從少女嫁做人婦;從臣女成為宮妃;從偶爾進(jìn)宮的客人成了甘露殿甚至整個太極宮的主人之一;更是……已經(jīng)成了一個孩子的母親。
因?yàn)橐缯埻饪停垩活^烏黑濃密如同鴉羽般的頭發(fā)挽成了精致繁復(fù)的發(fā)髻,發(fā)間點(diǎn)綴著燦燦的金簪與渾圓溫潤的珍珠,穿著較為正式的湖藍(lán)點(diǎn)金的宮裝,頸間配著鴿卵大的紅寶石領(lǐng)扣,額上的珍珠額墜是同樣的制式,映襯的其下一雙含笑生花的雙眸熠熠有神。
她往這里一坐,就與這座擺設(shè)精美的宮殿相映生輝,一見到她,你就知道她就是這里的主人,沒有人能撼動她的地位。
雖也是端莊得體的,但是與在英國公府的默默含蓄又有著很大的不同。
因此鄭云靈一時竟畏懼的不敢相認(rèn)。
但是邵循自己卻毫無察覺,拉著鄭云靈的手將她拉到了身邊,聲音柔和的一如往昔:“云靈怎么害羞了,見到表姐也不吭聲。”
她的溫柔和神態(tài)撫慰了鄭云靈有點(diǎn)被震懾到的心神,讓她鎮(zhèn)靜了下來,不由道:“表姐變漂亮了,害得我一時都不敢認(rèn)……”
邵循笑著將她拉在自己另一邊坐下:“喲,我們云靈嘴里能說出夸人的話,我可當(dāng)真了。”
鄭云靈被熟悉的語氣說的放松了大半,冷靜下來之后,有些畏懼和好奇的看了眼邵循的肚子:“表姐,你的肚子里寶寶在動么?”
邵循搖頭:“他大多數(shù)時間都不太愛動,但是你跟他打打招呼試試,”說著拿著鄭云靈的手放在肚皮上滑動著,里面的孩子似乎是察覺到了動靜,非常給面子的用力動了動小拳頭,鄭云靈當(dāng)即感覺到了:“呀!他真的在動。”
邵循和鄭老夫人都笑了起來。
邵循往后倚了倚,任由鄭云靈新奇又小心翼翼的在肚子上撫摸著,看著自己的親妹妹道:“還有阿瓊,怎么也不說話,今天我這里來了兩個鋸了嘴兒的葫蘆嗎?”
她在家時對這個妹妹的感官頗為復(fù)雜,但是自進(jìn)宮以來,要什么有什么,得到的關(guān)愛是以前的數(shù)倍,被全身心的浸在柔情蜜意中,再回想起未出閣前的忿恨不滿,都像是過眼煙云似的,甚至有時候還在納悶,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會為那樣不值一提又毫無價值的東西心生羨慕甚至嫉妒。
因此見了邵瓊,態(tài)度也比之前多了幾份耐心。
邵瓊看了一眼鄭氏,鄭氏無奈的擺了擺手,她才抽了抽鼻子無比委屈道:“……母親說,讓我閉上嘴,不經(jīng)過她的同意,一句話不許說……”
“什么?”邵循反應(yīng)過來之后,很是有幾分忍俊不禁,掩著嘴笑的身子都抖了起來,好半天才停下。
“母親說的很是,就該很管管你。”她轉(zhuǎn)頭對鄭氏道:“不過母親不是一向不愿意帶阿瓊進(jìn)宮來的嗎,怎么這次改了主意?”
她們之前分明有過不虞,但是邵循若無其事,全當(dāng)兩人還是以前一樣相處,鄭氏就算當(dāng)時再覺得難堪,也只能順著她的意思來。
鄭氏看了眼微微皺眉的鄭老夫人,低聲道:“阿瓊的婚事也不遠(yuǎn)了,家里怕她好些場合沒經(jīng)過,國公就吩咐帶她出來見見世面。”
其實(shí)是英國公之前心血來潮,覺得大女兒這么爭氣,想著沒準(zhǔn)兒小女兒也是個可造之材,嫁到鄭家也能給自己爭口氣呢,便順嘴叫她來考較考較。
這可不是之前鄭氏準(zhǔn)備好的小打小鬧,背幾首古詩、表表孝心撒撒嬌就能糊弄過去的事了,邵震虞一旦不把邵瓊當(dāng)作小孩子,而是把她拉過來跟長女做一樣的要求,就需要她料理家事,主持中揆又要迎來送往不出差錯,這才壞了菜。
不能說什么也不會什么也不懂吧,應(yīng)該是什么都懂一點(diǎn),只是偏偏一知半解,還不如全都不會。
邵震虞大失所望,連帶著鄭氏都挨了好大一通訓(xùn)斥。
鄭氏心里也委屈,她是親娘,能不盼望著親生的比后養(yǎng)的好么?可是邵瓊真的不是那塊料,小時候嬌慣的緊了不能吃苦,她就像天下所有娘親一樣,以為女兒天資聰穎,只是不知努力,等大些懂事了就好了。
但是等來等去沒等到她懂事,只能下狠心硬逼著她學(xué)了一次,這才不得不承認(rèn),這不是不努力,這就是不開竅,她平時跟父母兄弟相處起來天真爛漫討人喜歡是一種天賦,但是料理家事,與人交往得體偏偏就一竅不通,拙的讓人恨不得拿錘子把她在家里的聰明勁兒敲出來。
要不然為什么鄭氏偏就看中了鄭云喬,他家是邵瓊的外家,多少能包容外孫女的缺點(diǎn),他本人性情溫和不愛計較,還有個喜歡把家事掌控在手里,不喜歡別人插手的親娘。
這不是一拍即合么。
可是英國公不這么想,他只覺得實(shí)在丟臉,勒令鄭氏在邵瓊出嫁之前把該會的都會了,就算不通俗物,起碼出去跟人家說話不會失禮,讓別人笑話,丟了國公府和……貴妃娘娘的臉面。
鄭氏真是愁的頭發(fā)都白了,心里暗恨邵震虞馬后炮放的倒響,也不看看是誰當(dāng)初整天說“阿瓊有她的長處”“阿瓊性子好”之類的話,原來都是空的。
這當(dāng)?shù)脑瓉硎潜е@種幻想,女兒小的時候就要嬌嬌軟軟,天真爛漫萬事不懂,到了年紀(jì)就得瞬間變成大家閨秀,一刻也不能耽擱,必須得立馬成熟起來。
就像他之前覺得邵循小時候不夠嬌氣,不懂得撒嬌討好父親,現(xiàn)在又來嫌棄邵瓊小孩子氣,拿不出手了。
鄭氏心里怨氣滔天,面上卻也只能遵從,不得已想到了邵循的生日這種場合。
不得不說她當(dāng)娘的也是煞費(fèi)苦心,想的確實(shí)周到。
邵循雖然可能對家里人有所不滿,但這好歹是親妹妹,當(dāng)著外人的面,就算邵瓊有什么不太適宜的舉動大概也是會幫她圓回去,要是換了外人,不把你笑話死不算完。
這個時候,鄭氏才慶幸起家里有這么個萬事周到的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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