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晉江獨發(fā)
皇帝這一忙, 果然忙了有大半個月,前線的奏報源源不斷的傳來,雖說是將在外, 軍令有所不受, 但其實有很大一部分的部署要出自中央。
內(nèi)閣幾位閣臣為此也只能陪著皇帝廢寢忘食, 著實可憐。
邵循在這個時候不方便去打擾, 但是到了中午,自己吃飯時總是特意留兩道菜送到兩儀殿去,其實御膳房并不缺這些, 主要是來提醒皇帝不能因公事而忘記進膳。
到了夜里,如果早一點, 皇帝就會回甘露殿歇息,但若是太晚了, 擔心吵醒邵循,就在兩儀殿睡下,其實在邵循進宮之前,那里才是正經(jīng)的天子燕寢之地,現(xiàn)在反而閑置的時候居多。
邵循的肚子一日大似一日, 腿腳容易浮腫,如廁的次數(shù)也在增多,漸漸辛苦起來。
她到了夜里每每睡不安穩(wěn),翻身也不好翻,還得讓人幫忙,兩三夜之后, 她就擔心皇帝白天辛苦,晚上還要照顧她這個孕婦,便特意早睡, 借口以這幾日晚上睡得淺,容易驚醒為由,讓皇帝先在兩儀殿睡幾天,皇帝忙的暈頭轉(zhuǎn)向,不疑有他,果然在傍晚來看一眼邵循陪她吃頓飯,晚上則宿在兩儀殿了。
這天下午皇帝借著陪邵循吃飯的時間來了甘露殿,匆匆吃了兩口飯,道:“有件事要支會你一聲——朕過幾日要出趟京,可能隔天才回來。”
“什么?”邵循將筷子丟在一邊,聲音有些發(fā)緊:“您要去哪里?是不是前線……”
皇帝握著她安撫道:“不是,你別想的太多了,這次北征的統(tǒng)帥之一是靖國公世子薛誠義,他征戰(zhàn)在外,也算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靖國公病重,后天是他的八十大壽,朕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一眼,撫恤一二。”
“靖國公……”邵循想了想:“似乎是我祖父的同僚?”
皇帝點頭道:“他是與你祖父一樣是開國元勛,只是年齡要大你祖父不少,早幾年身體還算硬朗,如今也到了年紀……還偏偏撞上了世子出征在外。”
邵循似乎感覺到了什么——要是一般的老臣,如果人在京城的話,皇帝大概也會去探望,但是聽這意思,靖國公似乎不在京內(nèi),那么能勞動皇帝出京也要見一面的臣子,必定是有所不同的。
果然,皇帝沉默了片刻,道:“當年追隨先帝的這一群叔伯中,以你祖父為首的幾人常年跟隨先帝身邊,而靖國公和城陽侯等人則是跟著朕……其實應(yīng)該反過來說更為恰當,朕一開始從軍也跟著先帝,后來因戰(zhàn)情分兵,則又是跟在他們身后的學(xué)著如何帶兵,如何做主帥,直到可以獨當一面為止。”
原來如此,這樣的情分,怪不得皇帝顧念舊情。
皇帝有些嘆息:“開國時的老臣,都走的差不多了,先帝駕崩快二十年,你祖父也過世十來年了;當年帶著朕打仗的人,鄧叔立國前就戰(zhàn)死沙場,如今輪到薛伯伯,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沒等他嘆完,就感覺邵循抓著自己的手用力,臉上的神情也有了不安,皇帝便收起悵惘之色,輕輕捏了捏邵循的臉:“是朕的不是,咱們不說這些了……”
邵循搖搖頭,把本來勸他不要輕易離京的話咽了下去,問道:“靖國公如今居于何地?”
“你別擔心,”皇帝道:“他的祖籍就是平溪縣,騎馬的話,距離京城不過大半天的路,況且朕也不是微服,帶著一整個營的禁衛(wèi),大隊的侍衛(wèi),不會有危險。”
邵循看著他:“那您不要在那里多留,也不許貪快走夜路,帶得人多一些。”
皇帝一一應(yīng)了,旋即溫聲道:“朕這幾日多少能喘口氣了,今晚搬回來陪你好不好。”
邵循心動極了,幾乎要忍不住答應(yīng)下來,但是摸摸自己腫脹的雙腿,想到一晚數(shù)次起夜,還要人幫著翻身,而他后天一早就要趕路,便艱難的拒絕了:“等、等您回來好了……”
皇帝面上雖沒什么變化,其實心里有一點失落,他拉起邵循的手吻了一下:“不過幾日而已,朕就被嫌棄了。”
邵循笑著去摸了摸他的臉:“陛下也會撒嬌么?”
皇帝一愣,隨即反駁道:“朕如何會撒嬌……”
邵循忍不住笑的更深了,她精致的眉眼彎成漂亮的弧形,雙手捧著男人的臉去吻他的額頭:“好,是我在撒嬌。”
皇帝無奈的搖頭,眼睛里也不免盛上了笑意。
皇帝要出行,即使不是那種非常正式的巡幸,仍舊要費不少功夫,天子儀仗太繁復(fù),不利于趕路,便將其最大限度精簡,但是為了拱衛(wèi)御駕,禁衛(wèi)軍卻一個也不能少,這隊伍一長就容易拖斷行程,于是負責的武官便要絞盡腦汁挑出最優(yōu)秀,最擅騎射的侍衛(wèi),務(wù)必不能拖皇帝的后退。
邵循在這時候接到了齊氏的帖子,她打眼一看,他們家的喬遷宴竟然跟皇帝出行的日子重了,也幸好是在晚上,不耽誤什么。
邵循此時看齊氏已經(jīng)能與前世的那個歇斯底里的怨婦完全分開了,拿著帖子笑道:“你們夫妻倒有意思,陛下前腳走,你們后腳就開了禁,怎么,想趁他不在,痛痛快快的玩樂一場?”
齊氏笑答道:“瞧您說的,我們這不就成了充大王的猴子了嘛……其實是找人算過,說那天是個最合適的日子,旁的時間開宴,都對孩子不好。”
“這還要算?”邵循驚訝道。
“那可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齊氏說著壓低了聲音:“當初妾身一直沒有身孕,就是找人算出哪方是吉神,供奉了之后不久,果然就懷上了。還有生產(chǎn)時也是,都說第一胎那么順利的少見,可見是有效驗的……娘娘要不要……”
“我可不要,”邵循摸著肚子,連忙搖頭:“順其自然就好,你這話可別跟陛下說。”
齊氏搖頭道:“別說我了,就算我們王爺,也沒有這天大的膽子,敢再陛下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不然被訓(xùn)斥一頓,那可怎么好。”
……其實是邵循擔心皇帝知道了有這回事,萬一再病急亂投醫(yī),真的信了這些神神鬼鬼的,可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齊氏看她輕撫著隆起的腹部,安然而優(yōu)雅的坐在那里,望過來的每一分眼神都透著柔情和風華,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道:
“妾身是個小輩,比不得娘娘溫柔賢淑,在陛下面前說得上話,脾氣也算不得好,母妃都提過好幾次,要不是生了阿煜,怕是都要被陛下罵作妒婦了。”
這可真不愧是德妃的媳婦,邵循沒生氣,反倒有些好笑:“這是哪里的話,陛下前些天還在贊你直而不拙,正配吳王,可以管得住他,是王妃的不二人選。”
齊氏從沒聽過這樣的話,她被人暗地里說粗魯善妒已經(jīng)被說的麻木了,私底下還在害怕有朝一日大皇子還能忍耐的時候,被皇帝下旨訓(xùn)斥不守婦道休出宮去,她甚至做過這種噩夢,嚇醒之后賢惠過那么兩天,后來實在忍不住,又跟大皇子狠狠吵了一架,便破罐子破摔,我行我素了起來。
這冷不丁聽說皇帝不僅沒厭惡她,反倒夸獎過,齊氏震驚到不敢相信:“娘娘,這話可不敢亂說,你要再哄妾身,妾身可要當真了。”
邵循哭笑不得:“誰有功夫哄你,不信你去問陛下。”
齊氏當然不敢去問皇帝,但是心里已經(jīng)隱隱相信了,因為邵循看上去就像那種從不說一句謊話的人。
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一會兒的功夫就紅了眼圈:“妾、妾身……”
邵循震驚了,要知道這可是當年跟趙言栒大打出手,把丈夫的臉撓的像花貓的女人,這也哭的太容易了吧……
“你掉什么眼淚啊,要是回去被吳王看見,還以為在我這里受了欺負呢。”
“呸!”齊氏干脆不再忍了,邊哭邊罵:“他才不管我受不受欺負呢,怕是一想到……”
她看了邵循一眼,頓了頓之后哭得更厲害了:“就什么都顧不上了……”
她哭得簡直是涕泗橫流,邵循忍不住閉上眼睛,招呼人遞了個新帕子過去,過了好一會兒齊氏才抽抽嗒嗒的停了下來。
她冷靜下來就有些不好意思:“妾、妾身實在憋得難受,剛才失禮了,娘娘別見怪……”
邵循笑也不是惱也不是,到了最后也只能緩聲安撫,讓人打水來伺候她凈了面,之后轉(zhuǎn)移話題道:“你也知道我身子不便,就不去赴宴了……還有,別光顧著搬家,照看好皇孫才是正事。”
齊氏吸了吸鼻子,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時的樣子,她雖紅著眼睛,但是神情卻看不出方才痛哭過一場:
“娘娘說的是,只是阿煜身子骨一向好,長到現(xiàn)在還從沒生過病呢,摔摔打打的,不比恪敬公主家的孩子金貴。”
她的話中透著一股自豪還有對公主之子輕蔑,邵循知道恪敬公主皇后和德妃一脈又舊怨,她也不去摻合,既不規(guī)勸也沒有附和,權(quán)當自己沒有聽出來。。
邵循想到太后這幾日的憂慮,便皺眉道:“近來藺小公子情形不算很好,已經(jīng)反復(fù)發(fā)熱過幾次,太醫(yī)去看了也診不出緣故來,怕是天氣轉(zhuǎn)變所致,你也不要掉以輕心才是。”
齊氏應(yīng)了:“您放心就是,妾身堤防著呢。”
邵循便點了點頭,她如今做不太住,一會兒就要腰酸,于是閑聊了幾句,就端茶送客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12-11 22:31:58~2020-12-12 09:31: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醉臥蕓臺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d、臨水閣上、木蘭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初雍 100瓶;向木而棲、木瓜、阿楚、不懂 20瓶;拉卡拉 14瓶;清酒一枚 10瓶;宇譽 7瓶;河岸植物 6瓶;哦、可可愛愛小小光 5瓶;小雪花 2瓶;溫暖的花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