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晉江獨發(fā)
乳母忍不住掉了淚, 但捂著臉一句話也不敢辯解,因為確實是她一時大意了。
其實除了甘露殿,在寧壽宮是她們這些宮人最容易放松的地方, 因為實在是太熟了, 跟著皇子和公主平均每天都會來一次, 太后又是絕對不可能傷害皇子的人之一, 日復(fù)一日就讓他們懈怠了。
他們二人還算是好的,其余公子小姐的侍從早就去閑聊了,能見到人影的都算忠于職守了。
誰知道大公主突然發(fā)什么瘋, 在這正常人都不會選擇害人的場合來這么一出!
鄧妃看著趙若桐的憤怒,其實是有些起驚訝的, 但是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拍著她的肩膀到:“阿樞沒事是萬幸, 你消消氣,楨兒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她絕對心懷不軌,你剛才也看見了,她不聲不響的離著阿樞那么近!”
鄧妃有些為難道:“但是……這也說明不了什么呀……”
趙若桐一直渾身發(fā)抖,聽到這話更是難受。
宮人很快就將五公主抱了過來, 身后跟著一群奉命跟著皇子皇女的內(nèi)侍宮女,他們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看著跪在地下小聲抽泣的兩人一頭霧水。
趙若桐看著他們還想發(fā)火,但是其實也知道怪不了這些人,寧壽宮盛不下他們,歷來都是將大部分人攔在殿外的。
她不再說別的, 甚至相當(dāng)失禮的沒有向太后辭別,帶著人話都沒說一句直接就回了甘露殿。
被留在原地的鄧妃愣了一會兒,轉(zhuǎn)頭去看向了那清淺的池塘, 臉上說不出是什么表情。
一個宮女湊上來,低聲??:“二公主一直文文靜靜的,看不出來居然這么有脾氣,可惜或許是不常說話的原因,被大公主堵得說不出話來。”
鄧妃垂下眼睛,掩去神情:“她就算會吵架又怎么樣,來的早了一點證據(jù)也沒有,人家還會站在那里不反駁么?”
那宮人略一猶豫,還是道:“其實來的正好,若是晚一步,才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說著便貼著她的耳朵低語了幾句。
鄧妃的眉毛終于緊緊的皺了起來:“這么說……”
那邊趙若桐離開了寧壽宮,忍了許久的淚終于掉了下來。
她本就不是個多堅強(qiáng)的人,剛才強(qiáng)撐著跟恪敬公主吵架,偏偏又沒有拿住人家的把柄,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揚(yáng)長而去,現(xiàn)在那種憋屈和后怕仍在心間存留,一旦第一滴淚流下來就止不住了。
趙言樞被拉得只能小跑才能跟上趙若桐的腳步,此時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姐姐一邊走一邊哭,?被冷風(fēng)一吹,連鼻頭都是通紅的,很是狼狽。
“姐姐,你?別急著哭,讓我再想想……”
她這一哭哭的趙言樞手足無措,都靜不下心來思考。
趙若桐腳步不停,便擦臉邊抽噎道:“你個、個小孩子懂什么,知不知道剛才有、有多危險。”她哽咽了一聲:“要是傷到了你,??怎么跟你娘交代……”
她當(dāng)真是一路哭回了甘露殿,一進(jìn)門把弟弟妹妹放下,自己直奔邵循所在的寢殿。
邵循病了有一段時間,倒不嚴(yán)重,咳嗽早就好了,只是近來總覺得頭痛疲倦,纏綿不愈,總是斷不了根,此時正懨懨的倚在床頭,吃著皇帝一勺勺喂的肉粥。
皇帝蹙著眉:“叫你不要頂著風(fēng)去騎馬,你倒好,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阿棠都比你聽話。”
邵循嘆道:“??的陛下,這話您說了得有十遍了,??真的記住了,以后絕不再犯……”
她這幾天喝各種各樣的粥喝的愁眉苦臉,幸好不用吃藥,但確實也有點后悔當(dāng)時一時貪玩,更架不住皇帝一遍遍嘮叨,恨不得把這次的教訓(xùn)給她刻在腦門上才好。
皇帝俯身過去用臉頰碰了碰她的額頭:“還好不發(fā)熱。”
邵循打起精神,開著玩笑往后撤了撤:“您別離的這么近,過了病氣怎么辦。”
皇帝挑了挑眉:“要過早過了,還要??到如今么?前天夜里……”
“……好了好了,??知道了。”邵循忙不迭的打斷他。
皇帝住了嘴,但是眼里卻隱隱透出笑意來。
過年之前他就要著手廢后了,本來心情不錯,但是邵循這一病病的讓他有些擔(dān)憂,好在太醫(yī)都說不嚴(yán)重,否則他都要開不出玩笑了。
邵循的嘴巴有些干燥脫皮,皇帝伸手去撫了撫,剛要說什么,突然被外面的聲音打斷了。
“殿下! 你……”
門被猛的打開,發(fā)出不小的聲音,皇帝沉下臉,但是呵斥的聲音還沒出口,就見女兒一悶頭闖了進(jìn)來。
玉壺急促的補(bǔ)了一句:“二公主到了。”
趙若桐被風(fēng)吹的頭發(fā)都有些亂了,眼眶和鼻子通紅,邵循見了大吃一驚:“阿桐?你這是……”
趙若桐本來開口就要告狀,但見到皇帝也在,只能飛快的行禮:“陛下萬安……”
邵循直起身子,“快過來,為什么哭?誰欺負(fù)你了?”
她心里下意識就以為是恭妃給趙若桐氣受了,畢竟除了親娘,當(dāng)初她被奶娘欺負(fù)成那個樣子,都沒有這樣狼狽過。
趙若桐憋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撲在邵循床前:“循兒,你相信??!”
邵循跟被女兒擠在一邊的皇帝對視了一眼,驚疑??:“你?別急,是出了什么事?誰欺負(fù)你了?”
趙若桐用力搖了搖頭,伏在床前臉埋在邵循腿上的被子里,邊哽咽邊??:“你相信??……她、她……”
她情緒激動,連結(jié)巴的老毛病都犯了。
邵循摸著她的頭發(fā)安慰她,聲音帶著驚訝,柔聲安撫??:“??當(dāng)然相信你,??怎么可能不信你呢?有什么事??們慢慢說……”
這些話慢慢穩(wěn)定住了趙若桐的情緒,她將臉抬起來,第一句話就是:“趙、趙若楨要謀害阿樞!”
邵循和皇帝的臉色同時沉了下來。
邵循猛的直起身子:“阿桐,你說什么?”
趙若桐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仍然忍不住后怕,她定了定神,一五一十的把事情敘述了一遍,抽了抽鼻子:”??知道這不和、不和常理,正常人不會在那種情況下行兇……但是正常人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站在一個孩子身后,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前面就是水池,哪有、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邵循放在被子上的手慢慢攥緊,她的聲音罕見的冷了下來:“阿樞怎么樣,有沒有受驚?”
趙若桐一抽一抽的,但是想到弟弟當(dāng)時沉著的模樣,?有些自豪,勉強(qiáng)露出個笑來:“他一個小孩子,比??、比??強(qiáng)……”
她這么大個人了到現(xiàn)在還氣得說不清話,但是趙言樞豆丁大的小人,卻從頭到尾都是冷靜的。
邵循抿著嘴看了皇帝一眼,“這件事怎么辦?是你來還是我來?”
這些都是趙若桐一個人說的,其中還有大半都是猜測,當(dāng)作證據(jù)遠(yuǎn)遠(yuǎn)不能服眾,但是這件事她絕對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必須把事情查清楚。
她不去起壞心招惹人,旁人就當(dāng)她是軟柿子,脾氣好到隨便人捏嗎?
居然還把注意打到孩子頭上!
皇帝看出邵循實際上已經(jīng)相當(dāng)生氣了,只是不像趙若桐那樣把情緒擺在臉上而已。
這并不奇怪,因為他此刻的怒意不比她少。
他沉聲喚道:“段鵬進(jìn)來!”
邵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綢緞的被面掐出了一??不淺的褶皺,她緊閉了一下眼睛,睜開后冷靜的向仍面帶不安的趙若桐保證:“你放心,這事絕不會就這樣算了!??們得弄明白。”
段鵬本在門外隨侍,冷不丁的聽到皇帝叫他,?從中聽出了他語氣發(fā)沉,當(dāng)即不敢怠慢,立即走了進(jìn)去。
皇帝看著他剛要說什么,就見趙言樞跟在段鵬后面走了進(jìn)來,丁點兒大的小孩男兒站在門邊,“父皇,??有話想說。”
邵循連忙將兒子招到床邊,摸摸手?摸摸臉:“沒傷到那里吧?”
趙言樞搖搖頭,“娘,大姐姐沒有推我。”
趙若桐氣??:“那是還沒來得及推!”
趙言樞有些為難,看著她不說話了。
皇帝??:“你有什么話就說,父皇知道你心里明白。”
趙言樞這才??:“??當(dāng)時沒有察覺,但是方才仔細(xì)想了一下她的動作,大姐姐應(yīng)該沒有要動手……”
他眨了眨眼睛,當(dāng)時的情景就如??復(fù)刻的畫卷一般,一幅幅的展現(xiàn)在眼前。
他在花園中確實是只顧著玩,并沒有察覺身后有人來,但是遠(yuǎn)超常人的記憶力卻可以使他在事情過后,從腦海中調(diào)出當(dāng)時他能用眼睛看到的、甚至包括余光掃過的一切畫面。
就像在發(fā)生的瞬間凝神去觀察一般纖毫畢現(xiàn)。
他可以在幾月后記清楚數(shù)月前生辰宴上,一個不起眼的妃嬪頭上某一個步搖墜了幾顆珠子。
這樣的能力隨著年齡增大越發(fā)明顯,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去一點點回憶,補(bǔ)全畫面而已。
那個時候太陽斜照,恪敬公主他側(cè)邊留下了清晰的影子,注意力不在這上面時注意不到,但是現(xiàn)在想起來,對方的動作可以說一目了然。
她先是悄無聲息的一步步走到他身后,手臂微抬,但是臨近時卻又停住了。
過了有幾息的時間,趙若楨把手放下,做出了一個明顯是要轉(zhuǎn)身的動作,這時候趙言樞往前挪了幾步,不巧被自己的衣擺絆了一下,險些跌倒,趙若楨反射性的伸手……
——對比當(dāng)時的情景,這是一個更像是攙扶的動作。
但是就是這么巧,就在趙言樞自己站穩(wěn)了,而恪敬公主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的時候,趙若桐??人到了。
他這樣記得的,也就這樣跟父母實話說了:“所以我覺得,大姐姐當(dāng)時可能并不是要推我。”
趙若眉毛皺的很緊,完全沒辦法相信:“當(dāng)時沒發(fā)覺,都過了這么久怎么可能記起來,阿樞,你是不是記錯了?”
趙言樞有些困惑:“不管過了多久,眼睛看到的東西怎么會忘呢?”
趙若桐的嘴巴微張,被他這句話問倒了,可、可是……
——她眼睛里掃過的東西多了,能記起來的也不過就是集中注意看的那一兩件啊……遠(yuǎn)的不說,現(xiàn)在再讓她回憶趙若楨手上具體是什么動作,她都有些記不起來了……
邵循和皇帝也非常吃驚,他們知道趙言樞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但是……原來天才能到這樣的地步么?這可不是一句聰慧驚人就可以概括的。
他年紀(jì)這么小,甚至不知道自己擁有怎樣的天賦,還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跟自己一樣,以往就算流露過一星半點,他記得的事旁人卻早就忘了,就難免會被眾人當(dāng)作小孩子說不清話給錯過。
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展露這樣的與眾不??。
令人驚嘆。
皇帝盯著兒子眼睛微亮,邵循?勉強(qiáng)回過神來,記起來方才的事,兒子的話讓她從憤怒中多少冷靜了下來。
就算趙言樞這樣說了,但是記得清楚他也只是個幼童,跟人相處的經(jīng)驗很少,未必就能十成十的看明白一個人的動作代表著什么,就像趙若桐的猜疑一樣,都帶著主觀的判斷。
這事究竟怎么樣或許只有恪敬公主自己知道,但是當(dāng)時花園里人很多,不一定就沒有目擊者,況且……
她看著皇帝,對方知道她的意思:“這件事上的巧合太多,總覺得有些蹊蹺。”
趙若桐抿緊了嘴唇,固執(zhí)道:“退一萬步講,就算后來她收手了,那一開始是要做什么,提前知道阿樞會摔跤所以想去扶嗎?”
邵循神情一稟——這話說的很不錯,恪敬公主一開始說不定真的動了壞心思,后來權(quán)衡之下選擇收手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這不代表她就是個好人了,一念之差的事,誰知道下一次會怎么樣?
她能拿著孩子的安慰去賭一個人的良心是不是未泯么?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晚上。感謝在2021-01-07 09:14:24~2021-01-09 07:44: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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