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晉江獨發(fā)
蘇氏的話音落下, 迎來的是令人窒息的寂靜,她悚然一驚,慌忙回過?頭, 接著忍不住踉蹌的向一旁歪去。
“陛下……”
皇帝沒再顧及諸河的勸阻, 他?在將其他?人留在房間內(nèi), 自己在眾人的擁簇之下慢慢走到了鄧妃視線勉強所及之處。
漸漸加深的夜色給男人披戴上了一層暗光, 神?情冷淡而漠然,如同看著一出荒誕而卻不能引人發(fā)笑的喜劇。
他?家族……或者說是本人的丑事在這樣多人的面前掀的徹徹底底,勃然大怒才是常人應該做的事情。
在場的大多數(shù)人也處在惶恐之中?, 不知道聽了這么?多皇室秘辛的自己能不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妻子與兄長有染,他?是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 用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妻子和嫂子爭風吃醋般你?來我往的爭斗?
“陛下,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動。”鄧氏不敢讓他?靠近,當即挾持著趙若楨讓他?遠遠的站著。
她明知道蘇氏這是在刻意模糊她所犯的彌天大罪,故意把話題引到自己這邊,但是鄧妃還是還是覺得?胸口悶的難受,忍不住深深的喘息了一下。
她喜歡趙瀛, 愛慕他?,想要得?到他?,原來竟是錯的這樣離譜么??
“我承認確實利用了他?性格上的弱點。”她不知是對著蘇氏,還是對著皇帝,一字一頓道:“但是我若是知道他?另有所愛,就叫我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她這么?多年來午夜夢回, 一遍遍的描繪著趙瀛的容貌,有時候又自虐似的回憶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幕,設想過?幾十種他?們這樣做的緣故。
比如酒后失德, 比如有人陷害,比如蘇氏主動勾搭而趙瀛把持不住,再比如……趙瀛嫉恨弟弟,有意報復。
但是唯獨沒想到,蘇氏竟是他?原本的鐘情所在。
怎么?可能呢?
他?對她那么?溫柔,時時刻刻體貼入微,她知道他?可能對自己并不向?qū)η槿四菢拥膼垡猓蔷褪沁@樣的溫柔貼心,讓她愿意用盡一生?的耐心去等待,等著他?一點點喜歡上自己。
鄧氏的手無意識的攥的更緊,他?不喜歡自己,為什么?又要這樣讓她心存期待!
她心神?不寧,大公主反而安靜了下來,她看看父親,又看到了窗后一直急切的向她搖頭的丈夫,最后怔怔的看向母親:“她說的是真的么??”
皇后面對鄧妃是強撐出一副占理的樣子,其實上她自己也并非不知道對錯,此時看著女兒?幾乎失了魂魄的表情,忍不住躲開她的視線,低聲道:“那……那只?是意外,我們……”
“夠了!”鄧妃還沒發(fā)作?,趙若楨卻先受不了,她尖叫道:“我不想聽這些!”
鄧妃從這一幕中?尋找到了久違的歡愉,她笑道:“你?瞧你?的母親是什么?人……”
“那你?又是什么?人?”趙若楨顫抖著與藺群對視,她忍住了沒哭:“就算母后對不住你?,但是阿博有什么?錯?”
鄧妃下頜的弧度繃的更加明顯:“他?最大的錯就是投生?在你?的肚子里。”
屋內(nèi)的邵循聽到這一句忍不住緊緊的閉了閉眼睛,睜開后便走到門前被諸河攔住便道:“讓開。”
“貴妃息怒。”諸河硬著頭皮道:“陛下吩咐……”
“我叫你?讓開——”
邵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復述了一遍她的話,諸河愣了一下,到底還是猶豫著抬起了手臂,藺群全身趴在窗臺上,若不是有內(nèi)侍死命的拉著,幾乎就要翻窗出去了,沒來得?及注意這邊,反而是太后顫顫巍巍的也要出去。
邵循深吸一口氣:“娘娘,您請在這里等吧。”
她不等太后回應,便對諸河道:“太后和駙馬在這里,你?照看好了,明白么??”
諸河深深的低頭應是:“臣明白。”
在邵循出去后,他?立即伸手臂攔住了太后:“娘娘,得?罪了。”
而那邊趙若楨被鄧妃的話刺激的想要尖叫,但是她張開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有力氣出聲,反倒是藺群咬牙切齒的喊道:“毒婦!”
趙若楨掙扎了起來,她不是試圖逃跑,而是用力往尖刃上撞,鄧妃的手如同鉗子一樣牢牢的掐著她,讓她逃不了,也死不掉。
鄧妃看向不遠處的的年輕人:“那孩子太幸運了,優(yōu)越的家世?,疼愛他?的父母,可是他?憑什么?這么?幸運,在他?的外祖母害死了我的孩子之后……”
蘇氏狠聲道:“我說過?了,我根本沒有碰過?你?一指頭!”
“結果卻是我的孩子死了,你?生?的孽種卻活了下來?”鄧妃冷漠的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如你?們所愿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毒婦,你?卻在跟我講道理?”
“那么?阿樞做錯了什么??”
一到清而淺的女聲突然插了進來。
鄧妃一愣,在她的視野里,看到邵循慢慢自黑暗模糊中?向她走進。
皇帝神?情微微一變,他?呵斥道:“邵循!”
但是邵循只?是看了皇帝一眼,向他?微微搖了搖頭,就這樣站在了鄧妃的不遠處。
邵循像是真的疑惑一樣重復道:“夫人,你?說阿博錯在是公主的孩子,那么?阿樞錯在哪里呢?”
“當初將人支走,故意引著大公主看到阿樞的人是你?吧?”邵循輕輕說道:
“或許你?還可以否認?你?說不是你?,我就相信。”
鄧妃沉默了足有幾息的時間,終于還是冷聲道:“沒什么?好否認的,我是確定那池子淹不死人,才……”
“數(shù)九寒天,三四歲的孩子跌進冰水里,可能淹不死人,一場風寒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鄧妃心里是說不出來的酸澀,但是嘴里仍然強硬道:“那也是他?……”
“那也是他?命不好,投生?在皇家,成了我和陛下的孩子,對不對?”
邵循一步步向她走近,鄧妃謹慎的退后了一步,手上用力,趙若楨的脖頸立即流出了鮮紅的血液,另一只?手卻在控制著她不許她自盡:“不許再往前!”
她的體弱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趙若著確實被拿捏的動不了分?毫。
皇后驚呼了一聲,卻怕傷的趙若楨更重,不敢靠近一步。
但是邵循卻像沒看見一樣,她完全沒去管公主受的傷,仍然向前踏了一步:“是我做的不夠么??是我哪里怠慢了你?,還是阿樞不夠尊重你??讓你?這樣不顧他?的性命……”
鄧妃抿著嘴,這時候忍不住冷笑道:“你?是做得?不錯,但那是你?什么?都有的緣故,若是你?落到像我這樣一無所有,就會知道,為了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一兩?個性命有多么?微不足道。”
邵循這時候反而想到了鄧妃之前說過?的,皇帝年幼時經(jīng)歷了生?死,自然就知道了性命的卑微和珍貴。
何況那還是懵懂無辜的孩童。
說明鄧妃也是懂得?,現(xiàn)在這些話,不是用來說服邵循,而是用來說服她自己的。
——她或許真的將之付諸了實際,但不代表她糾結不……愧疚。
不論是對阿樞,還是對藺博。
“方才我已是聽見了你?的經(jīng)歷,我本該同情、理解,。”邵循刻意將聲音壓得?異常冷淡,讓人似乎能聽出話里的敷衍:“但是現(xiàn)在我只?想問你?一句——
這跟我有關系么??你?丈夫的背叛,孩子的夭折跟我沒有半點關系,“一無所有”?你?說這話,是指望我這個被你?當作?誘餌算計的孩子的母親,對你?說出什么?好話么??
“說你?這么?凄慘,我同情你??”
鄧妃有些被這話激怒了,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了一下:“你?……”
“夫人,你???定主意想要讓公主犯下大錯,一定在不斷的以各種方式加重她的壓力,皇后都成了你?的幫兇,來確定她必定會對阿樞下狠手,再利用我和陛下的愛子之心來嚴懲你?的仇人,但是當她不知是出于畏懼或是心懷惻隱,克制了自己的惡念,沒有真的下手,你?知道時究竟是什么?感?覺。”
“她竟然沒有動手,你?心里是不是覺得?無比可惜?”
鄧妃的臉都在顫抖——不是的,她當時若說有三分?的可惜,就有七分?的如釋重負。
如同邵循所說,七皇子與她沒有仇怨,更沒有半分?對不起她的地方,她殺藺博是可以??著報仇遷怒的名義,但是利用趙言樞時是真的經(jīng)歷了一番掙扎。
但是她太難受了,她難受的想向所有人報復。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處于這樣的難受痛苦中?,一開始身體虛弱之極或許還顧不得?這些,但是隨著時間過?去,恨意一年比一年增加,到最后她甚至不想讓皇后和那野種痛痛快快的死,想讓她們痛不欲生?才能緩和她心中?的痛恨。
相比之下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本來她覺得?或許廢除皇后如今最在意的后位,讓她和趙若楨掉落在泥里,可以讓她痛快,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當皇帝真的開始著手廢后,一步步的將這件事做成事鄧氏卻又覺得?不夠了。
“無子”的罪名太輕了,蘇氏完全不配,她得?在史冊留名,萬世?唾罵才行。
比如謀害皇子——這個她之前就做過?,再做一次也不奇怪,這對母女要是真的傷到……甚至害死了皇帝的心頭肉,她就不信她們還能全身而退。
再比如——叔嫂通/奸。
殺了趙若楨如今,也是以后唯一的孩子,再讓她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嫡出身份不過?是假象,她只?是個低賤至極的奸生?子。
殺人就要誅心才痛快
這樣,她或許就可以解脫了,在九泉之下見到讓她的丈夫,也不至于是帶著滿腔的恨意。
就在她失神?的瞬間,用力便松弛了下來,邵循估摸了一下,正在斟酌時,趙若楨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頸項撞向了尖刃,鄧氏反射性將手臂挪開了一點。
天色漸黑,稍遠一點已經(jīng)看不清了,邵循就在這個時候揚聲道:“來——”
搭箭彎弓就只?在一瞬間,鋒利的箭矢從后方射來,沒有碰到邵循一分?一毫,精準無比的擦過?了鄧妃的左腕,將那處扎的皮開肉綻。
她悶哼一聲,想要克制住身體的本能,但是這二?十多年過?去,她過?著的實際上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身體上忍痛的能力大不如前,鋒利的珠釵到底是被甩落在了石桌上,而趙若楨也以巨大的慣性跌倒在了地上。
侍衛(wèi)們見機一擁而上,鄧妃稍一皺眉,沒等她忍著痛再有動作?,邵循便迅速的提起珠釵,在鄧妃來搶之前甩向了旁邊的草地上,發(fā)出了“咄”的一聲輕響。
鄧妃緊接著便被壓著身子按在了石桌上,牢牢控制了起來。
皇帝蹙著眉放下手里的弓,邵循也不覺得?這是什么?好事。
剛才的一幕來看,鄧妃根本不是殺死趙若楨,更不是想要活命,她的目的或許沒有全部達成,但是總有一大半已經(jīng)成了。
蘇氏撲上來想要抱住女兒?,被她尖叫著推開了:“走開!你?不要碰我!!”
鄧妃被石桌壓得?臉面都是猙獰的,卻仍在笑:“太可惜了……我原本、原本還想把簪子扎進自己脖子里……這樣血噴出來十分?嚇人,噴在這、這野種臉上,不知道會是什么?景色……”
作者有話要說:兩個女人的描述其實都帶著自己的主觀色彩,比如皇后是在刻意將重點放在婚前的事情上來模糊自己的錯,而鄧妃則是在一年年的痛苦中潛意識完善自己復仇的合理性。
比如太子并不是因為皇后懷孕的事死的,或者有一點原因,但是大頭是先帝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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