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晉江獨發(fā)
皇帝的消息十分準確。
邵循回府之后有些忐忑的等了一晚,第二天上午的時候,寧壽宮的太監(jiān)總管尤祥便帶著太后的口諭登了英國公府的大門。
這天正是大朝會,邵震虞去上了早朝,邵揆反倒趕上了休沐,和鄭氏邵纓邵瓊都待在了家里沒出去。
一定說宮里來了人,不管手頭上在做什么,都要放下來接待客人。
尤祥是寧壽宮的大太監(jiān),但是其實遠不如不如伍氏來的體面,他是前朝就在宮里的太監(jiān),直到先帝入主太極宮才被分給了還是皇后的湯氏,一開始只是個打雜的小太監(jiān),是二十多年間一步步的升到了這個位子。
但是伍氏卻是太后娘家的陪嫁,這么多年一直陪在她身邊,見證了懷憫太子和當今圣上的出生和成長,情分自然非尤祥這個半路出家的外人可比。
也許就是這個原因,這位內(nèi)官平時便十分低調(diào),謹言慎行,即使此時并不知道邵循被召進宮的內(nèi)情,仍然給了她足夠的客氣和尊重。
“入宮侍疾?”鄭氏頗為驚訝。
這種召臣下之女進宮陪伴的事只是小事一樁,還動用不到懿旨,因此尤祥只是口頭上傳達了太后的意思,不需要一干人等奉香案跪迎。
“正是,”尤祥將茶杯放回桌山,正色道:“貴府大小姐前幾次入宮時得了太后娘娘的眼緣,現(xiàn)在娘娘身體不適,便想起來召她入宮陪伴。”
鄭氏一向知道自己這個繼女行事周全,讓人挑不出錯來,但是卻沒想到她居然能討太后她老人家的喜歡,要知道除了大公主,寧壽宮可從沒表現(xiàn)出對誰另眼相看過。
她看了正在一旁肅手而立的邵循,笑著對尤祥問道:“娘娘的旨意自當遵從,只是怕我們家的孩子從小嬌生慣養(yǎng),倒是若是哪里做的不到位,還請您多包涵。”
尤祥一揮手:“哎?哪里的話,說是侍疾,其實太后娘娘只是想讓邵大小姐進宮陪她幾天而已,干活又不缺人,不會真的勞動大小姐。”
邵揆在一旁聽了,不僅疑惑,更多的還是有些不放心,他道:“除了舍妹,娘娘可還召了旁人?”
“這”尤祥道:“我是只負責到您家來支會一聲的,旁人家倒沒聽說。”
邵揆一愣,還沒等他說什么,邵瓊就好奇地插話:“公公,真的就我姐姐一個人?”
尤祥自認為已經(jīng)說了一遍,不明白這位小姐為何要再問,心里有些不耐煩,但他慣會做人,也不表現(xiàn)出來,只是點了點頭。
邵瓊撅了撅嘴:“這么說,我還是要被關(guān)在家里啦?”
鄭氏狠狠拍了她的手背一下,讓她閉了嘴。
尤祥重新端起茶杯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接著才放下,對著邵循道:“邵大小姐,咱們也別耽擱了,您去收拾收拾,我就在馬車上等著您了。”
邵循應是之后,便去房間里拿來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
路上,邵揆頗是不放心的囑咐道:“阿循,你在宮里一定要謹慎行事,太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還說不準,還有延嘉宮那邊也不要忘了打招呼”
他這是擔心這次進宮是跟三皇子選妃的事情有關(guān),雖然他很不看好這位皇子,但是想著萬一真的猜中了,對淑妃客氣些,總不至于是壞事。”
邵循點了點頭:“大哥放心罷。”
鄭氏則道:“這說走就走么?要不要打發(fā)人去外邊請你父親回來?”
邵循道:“不用了,父親這幾天公務(wù)多,這不過是小事一樁,不必勞煩他跑一趟。”
這次可真不是小事了,鄭氏想,事關(guān)皇室,事關(guān)太后,再謹慎些也不為過。
她打定主意,要等邵循一走,就把邵震虞請回來商量。
目送著邵循上了前往太極宮的轎子,邵瓊有點羨慕道:“姐姐也不知道是如何得太后娘娘青眼的,可真叫人好奇我也想進宮玩。。”
“你少說兩句吧,”鄭氏蹙著眉道:“你姐姐這樣穩(wěn)妥的人進宮尚且讓人掛心,換了你,我和你父親哥哥晚上說不定睡都睡不著了。”
這是實話,鄭氏相當明白自己女兒的缺陷在哪里,她在自家人面前還好,一上了大場合,見了上位者,總是會顯得不知輕重,這個缺點一般人看在英國公的面子上不會計較,,但是太后可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人,到時候一不舒服給個沒臉
接著她蹙眉對邵揆道:“阿循什么時候和太后娘娘有了交集,她可有跟你說過?”
“沒有。”邵揆憂心忡忡中染上了尷尬:“她近來并不怎么跟我搭話母親,您說是不是三皇子”
“這倒不可能,”這次鄭氏倒是很有把握:“你不常見太后所以不知道,三皇子的事還勞動不了她大駕,這要是淑妃病了讓阿循進宮,倒是還有幾分意思。”
邵循自做過那個“夢”之后,宮里的事就再沒跟家里說過了,他們只以為她跟二公主關(guān)系不錯,進宮就是在公主院中活動,從來不知道邵循經(jīng)歷過什么,此時猜起來自然便格外費事。
鄭氏和邵揆怎么想的邵循不知道,也不想去關(guān)心,她此時踏進了寧壽宮,整理了一下就安安分分的跟著尤祥進了太后的寢殿中。
這時在太后身邊侍奉的好巧不巧,正是淑妃。
她正端了一碗粥水站在床邊,見到邵循時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人:“阿循?!”
礙于是在寢殿內(nèi),這驚呼聲很小,所以邵循徑直向太后行禮,全當沒有聽見。
太后原本有沒有病誰也不知道,但是自那天跟皇帝談過話,就是真的有點不舒服了。
她倚在床頭,看著邵循很規(guī)矩地跪在自己床前,心情是絕對是復雜的。
一方面她對邵循本身還真沒有什么惡感,還因為前幾次見面時因她生的相貌姣好,又舉止有度,對她有幾分另眼相看;可是另一方面,她的存在又實實在在的威脅到了皇后的地位,間接有可能對恪敬公主產(chǎn)生不好的影響。
可偏偏太后本身又實在不喜歡皇后,甚至可以稱得上厭惡,這樣幾重因素增加,她現(xiàn)在對邵循的感官是喜厭都有,自然很是復雜。
但是既然答應了皇帝,這份復雜她就不想表現(xiàn)出來,因此很及時的喊了平身。
邵循起身站穩(wěn)了,微微抬頭時瞧見太后正有點出神的盯著自己,便向她露出了一個細微的笑意來。
她生的美,真心實意的時候笑得更美,太后下意識的回了一個笑,之后才反應過來似乎是不該太和氣。
她在心里嘆息了一下:罷了,既然要送佛,自然要送到西,也好替趙若楨結(jié)下一個善緣,別在幫了人又不討好,得不償失。
“姑娘,你到我身邊來坐吧。”
太后的稱呼她的方式正好和皇帝一樣,邵循對這個很習慣,當即上前幾步,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
淑妃在一旁看得十分錯愕,這是忍不住出聲試探道:“娘娘,這孩子是來”
太后扯出一抹笑來:“我這幾天不舒服,看你們都看煩了,還是小姑娘新鮮些,就想起這孩子來,暫且讓她進宮陪我這老婆子兩天。”
淑妃因為之前的算計,見了邵循這個之前很喜歡的侄女總是不自在,沒事也并不想看見她,因此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宣她入宮過,這次實在沒想到能在寧壽宮見到她。
她很有幾分驚疑不定,但是現(xiàn)在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加上實在是猝不及防完全沒料到,因此在盡力保持平靜的時候,臉色顯得比太后還要僵些:
“這是她的福分。”
說著想起手里端的東西,便上前了一步:“太后,您的粥熬好了,趁熱吃吧。”
這時才發(fā)現(xiàn)邵循坐在床邊,正占了她之前的位子。
淑妃本以為以邵循一貫的做派,定會識趣的給自己讓位,可是這次她猜錯了。
邵循抬頭非常自然的伸手接過淑妃手中的腕,輕聲道:“娘娘,讓我來吧。”
淑妃沒有防備,就這么被輕而易舉的從手里拿走了東西,反應過來之后才道:“阿循你陪太后說說話就行了。”
邵循側(cè)過細致姣好的面容,似乎是沖淑妃笑了一下,輕聲說:“娘娘想必累了,換我侍奉太后,您也好休息。”
可是太后不發(fā)話她怎么去休息,淑妃不好硬搶,只能尷尬的空手站在一邊,看邵循將米粥吹涼,喂到了太后嘴邊。
太后其實也不怎么自在,但是看著小姑娘這么細心的喂飯,也就不好意思拒絕了。
不成想邵循竟像是有經(jīng)驗的,沒見手忙腳亂,每一勺都晾得不冷不熱剛剛好,接著利落的喂到太后嘴邊,等太后咽下去之后,還特意會停留一瞬,等粥水實實地落進肚子里,才會適時的送上下一口,時間把握得準,心細知道幫太后擦拭嘴角,手還十分穩(wěn),總之還頗熟練。
太后本來是趕鴨子上架,幾下之后就察覺出好來了。
說實在的,術(shù)業(yè)有專攻,她這些“兒媳婦”,十指不沾陽春水,照顧人遠沒有宮女們照顧的好,偏偏太后有恙,妃嬪侍疾是常理,怎么著也得意思意思讓她們動動手,要不然就是她這個做太后的嫌棄人了。
所以妃子們爭相來獻殷勤獻孝心,太后本人反而不太受用,每每讓她們伺候了幾次就換上宮人,然后讓她們在一旁說說話,遞個杯子什么的,這就是盡了孝了。
可是邵循這模樣身段比宮妃們看著還要嬌柔,不成想動作麻利又細心,倒讓太后意外的滿意。
她一滿意心情就好,心情好了,即便之前對邵循有點芥蒂,此時也不免放軟了心腸。
等一碗粥進完,邵循將空碗交給宮人,適時遞上帕子,太后接過來沾了沾嘴角:“邵丫頭做事實在是周到,”然后忍不住對淑妃道:“可把你們這些笨手笨腳的比下去了。”
淑妃已經(jīng)收拾好了心情,這時候下意識的湊趣:“娘娘之前也沒嫌棄,可見是新人勝舊人,這就把我們拋到腦后了。”
邵循的眉毛輕輕一動,太后也用帕子掩住了嘴——淑妃只是在說笑,不想竟還說到了點子上。
這實在是有些尷尬,又說了幾句話,太后就道:“你宮里事情多,就先回去罷,我這里有這孩子在呢。”
原本宮妃侍疾就是走個過場,特別是淑妃和德妃身上帶著差事,這時間也到時候了,她便笑著道:“那娘娘好生歇息,妾先行告退了。”
等她行禮告退,回過身來的那一刻卻不自覺的輕皺起纖細的眉毛,直到回了延嘉宮都沒有松開。
她最得用的大丫鬟珍珠見狀便來問是出了何事,淑妃就將寧壽宮中的事情復述了一遍。
珍珠驚訝:“這是咱們家的體面,娘娘該高興才是啊,大姑娘得了太后喜歡,不比德妃那邊的人出頭強么?”
淑妃捏了捏鼻梁,疲憊道:“可是我這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不踏實總是覺得哪里疏忽了。”
她腦子轉(zhuǎn)了個彎,突然“靈光一閃”,直起身子道:“太后看得上她,該不會自作主張將她配給彬兒吧?”
“這不能吧?太后不是一向不管這些事么?”
“誰說不管的,”淑妃蹙眉道:“得她喜歡了自然會管,你看大公主的婚事不就是千挑萬選老太太一手操辦的么?阿循不比公主,但是要真讓太后動了做媒的心思,那也未必不可能。”
“娘娘是三殿下的生母,再怎么著也不可能越過您去的,再說了”珍珠為難道:“其實咱們家大姑娘事事周全,要什么有什么,做什么什么好,要找個比她更出挑的女孩子還真不容易,真要是讓您說中了,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呢。”
淑妃嘆道:“她什么都好,就是沒個好父親國公從小就和我不對付,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你說我進宮來生了皇子,換了別家不得頂族相助么,可是偏生他這么不冷不熱,活像彬兒是別人的外甥,阿循是他女兒不錯,可是要讓他轉(zhuǎn)變立場,怕是分量不夠,別白白被占了正妃的位置。”
“更何況,”淑妃想到了什么,端莊的面孔微微扭曲了一點:“經(jīng)過上次的事,我一想到彬兒未來的妻子差一點和別人睡在一起,就覺得膈應的緊。”
“那二姑娘呢?我瞧著國公爺像是更疼小女兒。”
“阿瓊?”淑妃更加嫌棄:“別說英國公只是稍有偏疼,還到不了讓他全心支持彬兒的地步,就算她真有這個本事,我還看不上這種做什么都拖后腿的兒媳婦呢,將來的國母要是行事這樣毛躁不知進退,不是讓人家笑話么?”
在心腹面前淑妃的性情看上去真實了許多,說的也都是心里話,她無奈道:“還是血緣遠了,就算他的女兒嫁進來,能不能生下嫡長子未可知,生了資質(zhì)如何也未可知,說是忠君愛國絕不站隊,其實就是怕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得不償失而已。
我要是伯父親生的不、這還不行,應該說我要是邵震虞的女兒,彬兒要是他的外孫,這才可能讓那老狐貍下注啊”
但事實上淑妃只是邵震虞的堂妹,她既沒辦法保證他的女兒嫁進來一定能做皇后,也沒辦法保證做了皇后就能生皇子,這個留著他血脈的皇子能不能繼承大統(tǒng)更是沒影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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