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云縱強自提氣, 飛過幾座山峰, 便覺丹田劇痛,靈力難繼,再一看周印, 幾乎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挨在他身上,雙目緊閉, 面色冷白如月,汗水淋漓, 被毒蛇咬過的肩膀還在汩汩流血, 鮮血發(fā)紫發(fā)黑,浸透了一大片衣裳,他身上不是慣常穿的黑色, 而是當日客棧店小二買的黃色衣裳, 更顯得傷口觸目驚心。隔著衣袍,云縱瞧不見傷口的情況, 但從周印的狀況來看, 傷勢恐怕只重不輕,十分棘手。
“我靈力不足以支撐下去,沒法再走了,得先在這里歇下。”云縱道,看著他的傷勢緊緊皺起眉頭, “你的傷也需要治療。”
周印的臉色實在很差,隔著兩人的衣服,云縱甚至還能感覺到他身上異乎常人的熱度。
正當云縱以為他已經(jīng)昏迷過去的時候, 卻聽見他嗯了一聲,慢慢睜開眼。
因為發(fā)燒,這雙眼珠浸染了微微的水光,越發(fā)黝黑透亮,仿佛最上品的靈石,竟看得云縱心頭驀地一顫,連他自己也說不上是什么緣由。
“……這里太空曠,再走一段。”聲音雖然虛弱,卻并沒有呻吟或者中斷,周印說罷,閉上眼,過了一會兒,腰微微弓了起來,血色從嘴角淌下來,滴落在衣服上。
“嗯。”云縱不再說話,將他整個人往自己身上一拉,負在背上往前走。
那年輕人顯然也受了傷,卻一直咬牙堅持,跟在他們后面沒說話。
三人一路前行,林木漸高,已是到了林子深處。
云縱將周印放下來,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昏睡過去,再探他的額頭,卻是抹得一手冷汗,完全迥異于剛才的熱度,不由又皺眉,從自己身上拿出一顆丹藥,強行塞進他嘴里,迫他咽下去。
藥入了口,周印的臉色似乎好了一些,但依舊沒醒,云縱想了想,伸手扯開他的衣襟,將上衣都扯落到腰際,猙獰傷口隨即映入眼簾。
被咬中的地方已經(jīng)開始流膿潰爛,血仍舊沒有止住,看上去頗為可怖。
云縱臉色沉凝繃緊。
那年輕人顯是也瞧見了周印傷情,不由倒抽口氣。
云縱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人噎了一下:“你們要往哪兒走,說不定咱們可以同路。”
云縱冷道:“若不是你把人引來,我們怎么會遇險。”
那人反唇相譏:“若不是你們要出城,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
云縱盯著他沒說話,眼底露出殺意。
他現(xiàn)在雖然虎落平陽,可結(jié)丹中期修士要解決一個筑基修士,還是綽綽有余的。
對方想來也是有些后悔和怯意,話剛出口,又換了個語氣:“如今我們同舟共濟,還是不要內(nèi)訌得好。”
周印略略動了一下。“幫我盛一杯水。”
聲音比之前還要淡上幾分,有種風一吹就散了的錯覺。
“去盛水。”云縱頭也沒回,撕下衣角給他包扎傷口,又倒出幾顆丹藥喂他吃下。
“憑什么是我……”年輕人頓了頓,靈機一動,“現(xiàn)在荒山野嶺,去哪里找杯子盛水?”
那兩人都沒搭理他,他沒奈何,只好怏怏起身去尋水。
云縱道:“你中了蛇毒,這些丹藥只能緩解痛苦,治不了毒傷。”
周印閉目養(yǎng)神:“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放棄我,然后自己走。”
云縱不怒反笑:“你希望我這么做?”
周印淡淡道:“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世間許許多多人,為了利益,別說朋友,就連父母子女之間也可反目成仇,遠的前世種種不說,陳沅芷的死猶在眼前,更何況他跟云縱,不過是萍水相逢,因為各取所需而結(jié)盟,實在談不上什么交情,如果對方在這個時候舍他而去,也是再正常不過。
下巴被捏起,周印睜開眼,對上對方的雙眼。
“我不喜歡在合作關系還沒有解除之前,一方自作主張。”
周印靜默半晌:“喔。”
云縱嘴角微微抽動:“喔是什么意思?”
周印居然笑了一下:“你舍不得離開我。還有,另外一半訂金沒給我。”
體力嚴重透支,說完這句話,他又沉沉昏睡過去。
云縱:“……”
誰舍不得你!
誰舍不得你!!!
不記得那一半訂金會死啊,你幾輩子沒見過錢嗎!
他的內(nèi)心如是咆哮,可惜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人事不省,完全沒法體會他的心情。
于是等到那個倒霉鬼找水回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個臉色黑如鍋底的云縱。
云縱:“找水為何這么久?”
對方很無辜:“這附近沒有,當然要走遠點了。”
云縱看到他手里卷著一張芭蕉葉,里面的水搖搖晃晃,已經(jīng)漏掉不少,所剩無幾。
“為什么不用凝冰訣把水化成冰,直接拿過來?”
那人吃了一驚,恍然大悟:“原來凝冰訣還能這么用的?”
云縱發(fā)現(xiàn)自己碰到的都不是正常人。“……你是怎么達到筑基期的?”
對方干笑一聲:“先前我都在家族里修煉,實踐經(jīng)驗比較少。”
夜?jié)u深,蟲鳴露重,林木森森。
月色渾圓皎潔,照得三人面目清晰,也省去了燃起火堆暴露目標的麻煩。
那人對云縱他們二人多有防備,但似乎又不敢離得太遠,便靠坐在不遠不近的樹干邊上,抬頭望著漫天星輝。
云縱則盤膝閉目,調(diào)息療傷。
周印已經(jīng)醒來,并從須彌戒中拿出玉靈犀,放入水中。
圓月輝映下,浸泡過玉靈犀的水,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依舊澄澈透明。
他端起水,一飲而盡。
一個時辰后,云縱睜開眼睛。
周印的臉色看起來好了許多,傷口不再流血,也沒再發(fā)膿,反倒還有逐漸好轉(zhuǎn)的趨勢。
“你的傷能好?”他絕不認為是自己給周印的藥起了作用。
“嗯,我身上有解毒的東西。”周印言簡意賅。
云縱點點頭,沒再多問,有時候彼此形成默契不一定需要相交多年,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可剛才那場戰(zhàn)斗,他心底隱隱已將這個筑基修士,擺在與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大概多久能徹底痊愈?”
周印道:“估計要兩天。”
云縱道:“對方未必肯罷休,我們需要合計一下。”
那年輕人聞言立時湊過來,熱絡道:“你們要合計什么,加上我唄,反正現(xiàn)在多個人,實力也強些不是?”
他話剛說完,見兩人都看著他,不由臉上一熱,摸了摸臉:“看我作甚?”
周印問:“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遲疑了一下:“梁于斯。”
云縱冷冷道:“你用的是不是真名我不管,為什么女扮男裝我也沒興趣,但我們不會讓一個可能會產(chǎn)生未知危險的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