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舊事重提 ……
白若也不說話,只是手托九龍神火罩,面上微微帶笑。
太乙反應過來后迅速下拜,“太乙參見前輩?!彼幢闶鞘ト擞H傳、自恃身份,也不敢在這位面前托大,這位可是無圣人之名而有圣人之實啊。
白若隨手揮出一陣清風,將石磯與太乙俱扶了起來。
“元始、通天道友原出一門,爾等何以如此大動肝火,以至于起了殺心”雖然白若是一路看下來的,但如何能言明呢
石磯遂將一應事情又說了一遍,太乙還待分說,被白若揮手而止,“此中諸事本座盡知,你不必多言了。”太乙只得閉口不言。不過太乙心中尚有不服,為何石磯說得他卻說不得這豈不是有意為難
白若活了多少歲月,太乙的那點兒情緒豈能看不出來,不由淡笑道,“本座只讓你不必贅述,非不許你辯駁?!卑褟U話再聽一遍不是白若的風格,太乙可以逐條批駁石磯的話,前提是他真的能站住腳。
太乙穩(wěn)了穩(wěn)心神,然后才道,“石磯道友所言固然非虛,然而成湯氣數(shù)已盡,哪吒又是靈珠子降世,不僅身負大氣運,更是此場量劫關鍵所在,又在圣人座下侍奉,如今身染殺機,如何能一般對待”太乙這番話又是從大義出發(fā),甚至其中還提到了圣人,也頗有為自己辯駁的意味。
不管太乙是不是甩鍋推責任,他的話細聽起來,只怕十分里有七分是站不住腳的。且這一番換湯不換藥的天命論,白若早就聽膩了。
白若可以信命,但絕不會信“天命”。
這一番話不僅讓白若膩味,就連方才脫險的石磯也是再次心頭火起,只是礙于白若在場,不好鬧將起來。
“只怕凡事都以氣數(shù)斷言,恐怕也非吾輩之理?!痹诎兹舻氖疽庀?,石磯開始反駁太乙。“教不嚴,師之過,吾自問無愧于心,碧云、彩云一向安分守己,不過我座下一童子爾,又如何能與道兄座下的靈珠子哪吒相提并論,這也太高看我那兩個小童了?!笔夁@一番話陰陽怪氣十足,尤其是把“靈珠子哪吒”這五個字說得分外刺耳,頗有咬牙切齒之意。
太乙避重就輕,“哪吒乃是應運而生,今朝合該有此劫數(shù),便是道友,亦為劫中之人?!碧覜]說的是,如果今天沒有白若在,那石磯早就現(xiàn)出原形、榜上有名了。
“太乙汝言辭鑿鑿,焉知爾等一定占據(jù)大義世間諸事萬法皆有其理,豈能你等一言定之”石磯到底還是上頭了,她快要被太乙給氣死了。沒有斬去三尸,難免會有嗔癡之情。而即便是能斬去三尸者,又豈會是毫無情感之人只是這一類人克制修身,從不輕易泄露情緒。
而恰恰也正是這種人,一旦真的發(fā)作起來,也是會令人色變的。
世間諸事豈能瞞過圣人,早在白若收取九龍神火罩那一刻起,混沌的天機出現(xiàn)漏洞,幾位圣人紛紛注意到了乾元山的變故。石磯本該身死在此,而她未死,天機自然泄露。
女媧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絲毫沒有意識到從她這里出去的靈珠子,在之后會帶給她多么大的“驚喜”。
老子靜坐宮中,仿佛沒有注意到一般。元始和通天的臉色自然不會好,怎么還鬧到這位面前去了。
而須彌山中準提、接引兩位圣人更是頻頻誦經(jīng),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梵音再次響起,隱藏在其下的情緒也是難以分辨。
而石磯和太乙絲毫不知道她們一人已經(jīng)驚動了圣人,而天機微明的影響還遠不止如此。
“便是哪吒真的身負重任,你那樣教導又豈是把他往正途上引說出去也不是你的臉面。”白若對太乙的教育理念很是不能認同,哪里有這樣教導弟子的,這也是為了磨煉他的心性如果為了達到磨煉的目的,而從一開始就放縱成這個樣子,那就有違身為人師的初心了。
石磯亦是頻頻點頭,“莫非是道兄以哪吒身負重任為由故意放縱這樣豈非忤逆元始師伯本意?!笔壏磻^來,難道太乙這樣行事是出自元始的授意那這樣可不敢再細究下去,終歸要為尊者諱。
玉清圣人在玉虛宮中神色莫辨,身邊的白鶴童子到底神色有異。當初那番話是他奉命去傳的,可他也沒聽出來老爺有這種意思,只是讓靈珠子降世而已,之后的事情如何,他是一概不知的。
太乙平日風光慣了,哪里受得了如此言語,當即再拜道,“晚輩不敢辯自己未能好好教導哪吒,只是自哪吒降生以來便時時關照,毋使其受無妄之災、調(diào)護備至”
白若本無為難太乙之心,說到底她出手救下石磯也只是看不慣他的那番天命論罷了。省去石磯這一環(huán)節(jié),封神之事依然可以進行,對大局來說不會產(chǎn)生多少影響。說白了,石磯在封神之中的分量不夠重,作為引發(fā)闡截一教的導火索是她在此處身亡的重要原因。然而石磯不亡,難道闡截一教就沒有矛盾了嗎答案顯然是不會的,即使沒有石磯,還會有另外的事情發(fā)生,把闡截一教推到對立的方向。
然而太乙接下來的這番話,卻是憑借實力在作死了。否則他再怎么嘴硬,白若也不會拿他想要打殺石磯說事的。白若的惻隱之心只是一瞬,然而太乙把這一瞬擴大了。
“然事有例外,即使是修為高深如前輩,也不能一以定之。況且晚輩雖修為不高、見識淺薄,也曾聞十金烏齊出,以至于焦土遍野、禍亂洪荒。如此,豈非人師之故”這樁公案在當時可是引發(fā)了巫妖一族多年爭斗,一族為此死傷不少族人,如今年代久遠,能知道此事的也只有當初的一些老人。至于太乙怎么知道的
而太乙提及十金烏的意圖過于明顯,他是在說您老人家的幾個學生都能作亂到這個地步,如今的哪吒與其相比更是難及萬一。
石磯不太知道當年舊事,但也知道太乙這絕非好話,白若前輩周圍的氣勢頓時變了,幾有滴水成冰之感。石磯再次俯首不敢言語,心里卻把太乙罵了個狗血淋頭,蠢貨作死可別帶上她啊
這一番誅心之言可不止觸動了白若,連遠在紫霄宮的鴻鈞都有所感應。當年的事可是天道授意他去做的,如今太乙提起,難道是想讓白若想起當年的事情嗎然而鴻鈞和白若之間的因果剛因為封神之事堪堪結清,太乙舊事重提,難道不是在打鴻鈞的臉
當年那一樁公案,如今放的這幾位大能都不想提及。大家心里都明白,若非天道有意為之,否則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是白若不在的時候,十金烏出了洪荒呢
混沌之中雷霆震震,連太清圣人都變了臉色,女媧一改看熱鬧的想法,目光露出幾許深沉。女媧當時被帝俊、常曦尊為妖族圣人,到底有幾分香火情在,太乙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也是在說她不成
九幽之中平心抬眸,眸中神色亦是復雜,當初九金烏身死,白若道友降臨巫族,她還以為自此與白若道友不復相見,便是如今想起也是心有余悸。
北冥海突然浪潮洶涌,海浪掀起一浪高過一浪,以鯤鵬的修為,他自然也能感知到乾元山的變故,并未放在心上。然而誰會想到這件事居然還會和他產(chǎn)生關聯(lián)鯤鵬在海底之中出離地憤怒,他沒想到太乙這個小毛崽子居然會提八竿子打不著的九金烏,那都死了多少年了而在憤怒之下,鯤鵬還隱藏著深深的恐懼。當年白若只不過做了十金烏百年時光的老師,在這之后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鯤鵬才接觸到十金烏,并且對其產(chǎn)生了不小的影響。
按理說太乙這話說的也是鯤鵬自己,這讓他如何不氣而且雖然當初白若已經(jīng)對鯤鵬承諾不會因為十金烏的事情為難他,但如果白若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焉知自己能否逃過一劫鯤鵬對自己的實力很清楚,或許他能在圣人之下來去自如,甚至火云洞三皇加上西王母和鎮(zhèn)元子都未必能奈何他,但他絕對逃不過白若的眼睛。這一點很多年前他就知道了,只不過以往都在刻意回避,如今不得不正視起來。
鯤鵬甚至對白若至今沒有成圣產(chǎn)生怨恨,若是白若早早成圣,又怎么會干預到闡截一教之中的破事來。圣人輕易不下洪荒,并且天道鴻鈞早就有言在先,洪荒中事不許圣人干預。鯤鵬自己就是絕頂大能,可壞就壞在即便他修為高深,也依然對抗不了白若。而白若修為再高,她依然不是圣人,鴻鈞定下的那套規(guī)則對白若不管用。鯤鵬修為再高、地位再超然,那也是妖族天庭的時候了,如今可不一樣。更何況當初巫妖最后一戰(zhàn),鯤鵬卷走河圖、洛書的行為與叛逆無異,若果白若真要出手,又有誰能給他求情呢
太乙一番話得罪了一群大能,而他自己猶然不知。玉虛宮中元始驚怒交加,他倒不是怪罪太乙,而是他這樣戳白若的逆鱗,焉知能有命在白若是從不輕易開殺戒,可這不代表白若不會殺人。別說太乙這個小輩,就是女媧、元始這些圣人也從不會在她面前提及當年的事情,牽扯的人太多又太深,所有人都諱莫如深。元始當初告知弟子也是希望他們謹池自身,莫要像九金烏一樣自取滅亡,還把鯤鵬拎出來當做反面教材。
而元始哪里知道太乙是把這件事記在心里,并且現(xiàn)在說出來為自己開脫。一口氣開罪這么多勢力,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保全太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