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陷阱
初夏夜雨,第二衛(wèi)城一條陰暗狹窄的小街霧氣彌漫,閃爍的霓虹、昏黃的路燈和街面的積水相映生輝。
三個人影出現在街口,走在前面的高大青年左右掃了眼,身邊只有落后半步的女警,他皺了皺眉,回頭聲音沙啞的催促:“陳元!跟上!”
他頭盔的夜視鏡被推到頭頂,露出胡子拉碴的方臉,上身、肩部、膝蓋、肘部等要害部位覆蓋著靛藍合金護甲,甲上有醒目的銀色虎頭警徽。
“哦!”因為發(fā)呆落后幾米的年輕警察應了聲,將扛在肩膀上長度足有一米半的重型突擊步槍挪了挪位置,快走了幾步。
“你在觀光嗎!?我們是在追捕三級獸人,稍不留神會沒命!”高大青年邊走邊不客氣的譏諷。
他叫蘇如松,調查四科副科長,聽著他的譏諷,陳元不由得嘆氣,類似的話他這幾日聽得太多了。
事情還要從幾日前說起,一覺醒來后他處于一種奇怪的失憶狀態(tài),好像什么都記不起,但又不停閃過大量破碎畫面,繁雜而又混亂。
陌生而又熟悉的環(huán)境讓他突然無所適從,他不敢和家人交流,也不敢和同事溝通,恰逢祖父被害,給了他沉默的借口。
高大青年在一幢墻皮掉落的老舊住宅樓下停住腳步,回頭低聲叮囑:“小程,你跟我上去!”
“是,蘇科!”女警聲音清脆悅耳。
女警是他的搭檔,姓程,名文靜,一張雪白潔凈的臉,晶瑩的眼睛,細膩的皮膚閃著白亮的光澤,身上是嶄新的靛藍警服,對待陳元態(tài)度冷淡且疏離。
“你注意那個窗戶,獸人如果跳下來就開槍!”高大青年指著一個窗口,見陳元心不在焉,瞪了他一眼,壓低的嗓音也無法掩蓋他的火氣,“你的步槍不是燒火棍,我建議你端上,把手指放在扳機上!”
陳立刻的從肩膀取下突擊步槍,端在手中,視線隨著他的手指注視三樓一個窗口,確定的點點頭。
高大青年這才拉下夜視鏡,邁步走進黑黢黢的樓道,女警高傲的白了陳元一眼,跟了上去。
陳元打起精神,槍口在窗戶和街面間逡巡,心里想著這重型突擊步槍雖然威力大但太笨重。
“嘩啦!”的玻璃破碎聲,碎片撲簌簌的飛濺,兩個人影落在街上,陳元槍口鎖定當先的壯碩身影扣動了扳機,步槍發(fā)出“砰!”的巨大震響,
一道黑影如風般閃過,陳元來不及躲避,胸口如遭重錘痛擊,身體直直的倒飛出去,重重仰摔在地上。
等陳元撐起身,搖了搖昏沉的頭,雙眼驟然睜大,兇手就站在十幾米外,超過兩米的矯健身軀,頭戴著面罩,露出兩只泛著藍光的豎瞳,兇狠的盯著他。
他身上沒穿衣物,肩、胸、腰腹、膝、肘等部位被褐色的合金護甲包裹。
護甲外露出的身體覆蓋著濃密的黃色短毛,布滿大小不同的黑斑或黑環(huán),一只長長的尾巴在體后微微擺動。
是豹人!陳元身體僵硬,緊張的盯著對方,心中不斷提醒自己冷靜。
豹人甩掉合金利爪上面的鮮血,發(fā)出嘶啞低沉的聲音:“陳警官!想活命的話,把你祖父留給你的東西交給我!”
望著豹人的合金手套的鋒銳合金利爪的幽冷光芒,陳元心中泛起一絲絕望,面色立時蒼白起來。
他失憶前祖父就去世,哪知道祖父是否給他留下東西?
同時心中產生一個疑問,他們不是來追緝獸人嗎?怎么這獸人像是專門在此等他的?
“祖父給我留下的東西......”說這話的同時,陳元的手小心的摸到腰間的手槍,猛的握住槍柄,抬手扣動扳機。
砰砰!兩聲沉悶的槍聲,對方站在原地然巍不動,冰冷的豎瞳中透出濃濃的嘲弄,抖動身體,兩顆變形的彈頭掉落地上。
顯然這把警用手槍威力太小,對方的護甲品質又高,子彈甚至沒能在他的護甲上留下痕跡。
“想死嗎?沒那么容易,那就跟我走一趟吧!”冰冷的豹瞳兇光迸射,向陳元邁步走來。
眼睜睜看著這個猙獰的怪物一步步逼近,卻無能為力,陳元心中一陣絕望。
他雖然失去了完整的記憶,但這十天得來的常識告訴他,作為一名二級公民,遇上三級的獸人,可以說毫無勝算可言。
同時他混亂的記憶碎片似乎又表明這結論很荒謬,解決這個羸弱的小豹人不過舉手之間,他的頭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
沉重的腳步仿佛是追命的音符,就在陳元的腦袋因為錯亂的信息開始脹痛時,突然,他不可置信的用力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不知何時,豹人身后站著一名黑衣人,他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頭上戴著黑色的面罩,墨黑的護目鏡遮住雙眼。
豹人似乎也感覺到什么,急忙轉身,伴隨著被打斷的凄厲咆哮,只是一瞬間,他健碩的軀體轟然倒地。
陳元沒看清黑衣人如何出手,他看了陳元一眼,手臂微動,小小的一團東西撞在陳元胸口,掉落腿上。
“你祖父留給你的。”黑衣人聲音低沉嘶啞,隨后留下一道殘影,消散在雨霧中。
陳元拿起腿上的東西,這是一條項鏈,吊墜是把精密的合金鑰匙。這表明剛發(fā)生的那一幕不是幻覺,死里逃生,他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這把鑰匙?!陳元仔細的端詳著手中的鑰匙,腦海中閃過一位老人拿著鑰匙站在書架前的破碎畫面。
抹了一把滑過眼睛的汗水,此時陳元才感覺身上傳來的疼痛,緩慢的站起身,雖然有幾處痛的厲害,似乎并不影響活動。
豹人撲倒在地面,脖頸血肉模糊,看傷口位置他是被利器切斷頸脊而亡。
黑衣人是誰?帶著這個疑問,陳元撿起身旁的步槍,注意到不遠處躺著的是程文靜。
陳元急忙過去蹲下身查看程文靜的情況,她氣息平穩(wěn),左腿沒有護甲保護的地方鮮血淋漓,是痛暈還是嚇暈?陳元搖晃著她。
“程文靜!程文靜!”
程文靜臉上血色全無,慢慢睜開眼睛憤怒盯著他,發(fā)出一聲呻吟,“你......你打......我!?”
“能站起來嗎?”陳元沒時間和她討論是不是誤傷,蘇如松還在樓上生死未卜,“你堅持一下,我去看蘇科!”
陳元沖進的樓梯間,眼前立刻轉換成暗綠、淺黃和灰白構成的更寬闊視野,黑暗中的一切清晰可見。
失憶醒來當天夜晚,他就發(fā)現自己的眼睛具備黑暗視覺,當然也許他本來就具備這個能力。
進了房間,蘇如松虛弱的靠在墻邊,半合的眼中還殘留著驚懼,胸口的護甲已經被洞穿,露出可怖的傷口。
陳元急忙過去蹲下身查看他的情況,他的氣息微弱,地面流了一大灘血,陳元掏出隨身的醫(yī)療包,想給他上藥包扎。
“咳!送......醫(yī)院!”這三個字似乎用盡了蘇如松全部力量,說完就頭一歪,閉上了雙眼。
“蘇科!”陳元大驚失色,伸手試了試他還有氣息,慌忙抱起他向樓下沖去。
陳元跑下樓,盡管路燈光昏黃黯淡,但視覺還是轉回正常模式,程文靜靠著一只腿支撐勉強站立,只是臉色有點難看。
警車停在街口,距離不算近。
為了搶時間,陳元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步槍甩在后背,將蘇如松抗在左肩,右手攬起程文靜,不顧她的驚叫,甩在右肩,向街口跑去。
跑到警車旁,陳元拉開車門,才想起怎么開車他也忘了。
幾分鐘后,坐在出租車上的陳元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眼后座的程文靜,“你還好嗎?”
“你覺得呢?這么和你搭檔下去,就算不被你打死,也會被你氣死......”程文靜臉色蒼白,傷痛導致她緊蹙雙眉。
“......豹人的速度太快了!”陳元郁悶的解釋,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他很努力的想把事做好,可腦袋里真的沒東西。
衛(wèi)城的建筑無處不印刻著戰(zhàn)斗留下的標記,帶著裂縫的樓體,斑痕累累的外表,街邊偶爾出現的殘垣斷壁,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窒息感。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偶爾有從頭到腳藏得嚴嚴實實的身影,陳元心中清楚,掩蓋在衣物下的多半是獸化或變異的軀體。
在醫(yī)院治療室外等候時,陳元始終有一個徘徊不去的疑問,豹人話語中透漏一個信息,他認定祖父留給陳元某樣物品。
他的祖父生前不過是四級公民,警察委員會巡警處副處長,何況祖父的遺產也輪不到他這個孫子繼承。
祖父卻是死于暗殺,難道和豹人口中的物品有關?
狀態(tài)虛弱的程文靜被護士小心翼翼的扶出來,根據護士的說法,子彈沒有擊中腿骨,只是失血有點多,休息幾日就好了。
蘇如松的心臟刺傷比較嚴重,建議注射器官再生劑,如果嫌費用高,至少需要注射器官修復劑,護士詢問陳元的意見。
這些藥劑陳元都沒聽過,他茫然的看向臉上毫無血色的程文靜,程文靜只想罵他白癡,對著護士點點頭,“注射器官再生劑!”
為了方便陳元照顧,程文靜和昏迷中的蘇如松安排在一間病房。
這一天陳元身心俱疲,也無心顧及饑餓,帶著滿身的泥水坐在床邊椅子上,靠著墻迷迷糊糊睡了。
程文靜躺在病床上,看看一昏一睡的兩位同僚,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聯系上面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