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有個問題。”對,我是帶著問題來的,差點(diǎn)被他帶跑。
韓澈沖我揚(yáng)揚(yáng)下巴,示意我問。
“你為什么要用Q/Q小號加我?”
他表情沒變,對這沒頭腦的問題并不意外,“大號被盜了,后來也沒什么事用Q/Q,跟你聊天后才用的。我又不掛號,所以等級不高。”
我問:“那你真的叫韓澈嗎?”
“不然呢?”他哭笑不得。
“身份證給我看看?”我朝他攤手。
不知道當(dāng)時我一個孤零零的姑娘哪來的勇氣在絕對弱勢的車廂密閉環(huán)境下,試圖揭穿一個雄性的騙局。估摸是色令智昏,但凡他歹毒點(diǎn),心眼小一點(diǎn),游戲精神弱一點(diǎn),我至少得剮層皮。
“沒帶,出來的急。”他有一絲波動,眉心一瞬拱起小山丘,但看不出惱怒。我也是有心眼兒的,緊挨車門,見著不好馬上溜。
我冷臉瞥去,“駕駛證兒呢?這總不至于沒有吧。”
他嗤笑一聲,胸膛起伏,下頜左右磨了磨,倒也不怒,點(diǎn)點(diǎn)頭,拉開我膝前的儲物格,丟了個透明文件袋給我。
我半信半疑,打開他的駕駛證。
應(yīng)是有一陣大風(fēng)刮過,周圍騎電動車的人外套被風(fēng)鼓起,身體弓起對抗阻力,我安然坐在車?yán)铮瑢χ{駛證一動不動,仿佛被點(diǎn)穴般。
他也沒催我,好整以暇地抄手,腳還嘚瑟地?fù)u擺起來。我感受到了他身體的振幅。
“你的駕駛證快過期了,要換了。”我半天擠出了這么一句。
“哦,謝謝提醒。”他語氣不急不緩,似在等我下文。
我默數(shù)了三秒還是決定問出來:“怎么字兒不一樣啊。”
駕駛證上是韓徹,非韓澈。
“初中改過名兒,那會皮坐不住,成績不太好,我媽跟一位大師求來的解法,說我本渾濁,澈字壓不住我,所以改成了徹底的徹,”他自然地伸出手指,勾弄起我的發(fā)尾,“所以才考上了全國最牛逼的路橋?qū)I(yè),多虧那位大師。”
我單指推開他輕佻的指尖,下意識嘀咕:“這樣啊。”
“不信?要不我拿戶口本給你看?”
“不用,我只是奇怪你為什么告訴我你叫韓澈呢?”
“我現(xiàn)在不渾濁了。ED了都,就覺著以前的名兒更好,符合我清心寡欲的本質(zhì)。”他說的是一本正經(jīng)又邏輯縝密,完全看不出撒謊的痕跡,可就是這份運(yùn)籌帷幄的自信使我更加懷疑。
我心中打鼓,終是沒忍住,沖動將心中疑惑道出:“我說什么你都準(zhǔn)備了說辭,不慌不忙,也沒有對問題的出處提出質(zhì)疑,”說完喉頭一緊,感覺離真相近了,咬死了猜測,“這恰恰證明我是對的。”
這車太降噪了,沉默被窒息的安靜拉長。
“什么是對的?”他笑了!還靠了過來。
我雞皮疙瘩瞬間起立。那張正派俊氣的臉此刻浮出我從未見過的痞笑。我終于知道什么叫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了,他勾起的唇角和眼尾撇下的弧度把我的世界裁得粉粉碎。
“你沒有想要戀愛,或者你的戀愛是有時效的,我只是你的獵物,新Q/Q、假名字還有甩女人的技能,你深諳此道,且運(yùn)用嫻熟,不是嗎?”
笑容沒有從他臉上褪去,隨著我越發(fā)篤定的聲音,他的笑意愈發(fā)放大,深邃的眼眸中冒出贊許。
他前傾身體,貼上我的鼻尖,眼瞳在我眸里找尋什么。我生怕露怯,跌了下風(fēng),挺直背脊,沒避沒退。
我們貼的很近,唇與唇幾乎零距離,但他沒吻,只是低低長長地用氣音在我唇上呼了兩道熱氣:“厲——害——”
真相大白,我心里的石頭落了地。果然是個騙子,竟騙得人心花怒放,到這會也怪不得他。
我自嘲地說:“我知道我長得不好看,勞您之前費(fèi)心夸我了。”
他捏起我的下巴,稍稍退身,戲謔地將我打量了一遍,“上次是不太好看,今天不錯。”
我眉頭剛皺起,他忽地湊近,在我頰畔留下一個輕吻:“素顏更好看,和那張照片更像。”
原來是看上那張照片里的我。那時我才大二,黑長直,而今我栗色大波浪,五官也更加明朗,風(fēng)格顯然大變。
“你是變態(tài)嗎?”泡妹只喜歡同款?
“想多了,我只是這陣想吃清蒸鱸魚,再香的紅燒肉也吊不起胃口,”他說到這處,又流連地?fù)嵘衔业哪橆a,“但說真的,今天你很好看。”他眼里浮出男性的欲望,卻意外不顯輕浮。像在看什么藝術(shù)品。
身為藝術(shù)品的我掰下副駕的鏡子,意圖反駁他,想說今兒根本沒打扮啊。看清自己后,眉心的小山又塌了下去。這瓷白無暇的皮膚,含情剪水瞳,尖尖小小的完美鼻頭,配上微微凌亂的頭發(fā),當(dāng)真美炸天,我一時沒舍得挪眼,探出小舌尖欣賞了兩秒。
無心插柳柳成蔭。
“所以你上次沒看上我,冷處理我?”鏡子彈回,話題繼續(xù)。好吧,我心眼兒有點(diǎn)小,兜兜繞繞還是很在意自己的魅力問題。
他挑眉,不可置否。
“所以你真的是西南交大的嗎?”
“你猜?”他笑意擴(kuò)大。
“真的在月光湖旁有房子?”
他笑趴在了方向盤上:“你真的太逗了。”
“真的二十九?真的是路橋設(shè)計(jì)師?真的是本地人?那些電影真的看過?”我睇他一眼,開始懷疑起人生來,“臉不會也是假的吧?”
他剛緩過來,再度在我一連串“真的嗎”中笑抽了過去,半天也沒回答我的問題,眼角都沁出了淚花。
我無語撇嘴,如不是演技,這個渣男的笑點(diǎn)也太低了吧,車都被他笑震了。
見事兒都坦白的差不多,我準(zhǔn)備走人,剛張口欲道別,又一個恐怖的念頭閃過,我整張臉擰巴了起來——
“臥槽!ED不會也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