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三
經(jīng)過姚欽鐸一事,姚書會連升兩級,成為百戶,一時風(fēng)頭無兩。
姚百汌再次召見了姚書會。
君臣見面,姚百汌先寒暄道:“修卿刀術(shù)練得如何?”
在姚書會入行宮時,姚百汌曾道會送他一份大禮,那份大禮便是為姚書會請來了當(dāng)朝刀圣——輕狂客。
姚書會躬身答:“回陛下,臣第一套刀法已盡數(shù)掌握。”
姚百汌頷首:“此事朕已悉知,卿果真天縱奇才。”
姚書會愈加謙卑地答:“陛下謬贊。”
姚百汌爽朗一笑,問道:“修卿可聽過星圖?”
姚書會答:“有所耳聞。”
姚百汌道:“年前朕命大司酒尋找星圖所繪地的寶藏,可惜大司酒公務(wù)繁忙,始終未能得空。若朕將此事移交予你,你可愿接手?”
姚書會拜答:“臣愿意。定不辱陛下所托。”
姚百汌將那日與溫止寒關(guān)于星圖的對話復(fù)述給姚書會,姚書會早已聽溫止寒講過一遍,此刻卻裝作第一次聽聞,不住點頭。
待姚百汌說完,姚書會才答:“扮作來往客商?臣以為大司酒此計甚妥。”
姚百汌聽聞此言大喜,道:“既是如此,修卿可愿往?”
姚書會再次叉手答:“承蒙陛下信任,臣自當(dāng)前往。”
姚書會向姚百汌要了十天時間準(zhǔn)備,姚百汌應(yīng)允。
在這十天里,姚書會調(diào)查了上一隊進入靈月山的所有人員,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行宮中一等一的好手,領(lǐng)隊的甚至是統(tǒng)帥三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
姚書會面對著面前的一沓記載著戶籍的公驗不禁懷疑,自己去了真的能回得來么?
但他別無選擇,他只能往前走,更何況……萬一面前不是絕路呢?
最終他在行宮中點了十名上無父母且未成親的精壯漢子組成了這次的“商隊”。
倘若他們?nèi)蓟夭粊砹耍钌倏梢陨傩樗麄儌牡娜恕⒁膊粫屑彝ヒ驗榇朔直离x析。
姚欽鐸被流放的第二天,姚鏡珩就奉命回偃都了,他走時沒有任何人來送,只有狄青健如來時那般陪著他。
姚鏡珩已經(jīng)想開了,從他在皇宮偶遇子衿時對方的反應(yīng)推斷,對方并非對他無情,至于為何急著推開他,想必是覺得自身難保不想連累他。
既然如此,他有的是耐心,待所有事成定局后,他再向子衿提感情之事。
“報!大司酒回來了。”
狄青健的通報打斷了姚鏡珩的思緒,他先是一愣,而后喜不自勝地道:“走,同我去看看。”
令姚鏡珩沒想到的是,溫止寒竟是因為負(fù)傷被抬回來的。
姚鏡珩邊向溫止寒歇息的臥房走去,邊側(cè)頭問跟在他身后的狄青健:“溫酒官傷在何處?”
沒想到狄青健居然支支吾吾了起來,只答:“王看了便知。”
溫止寒的臥房到了,姚鏡珩抬手敲了敲,清朗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請進。”
溫止寒板板正正地站著,他面前站著他的酒人,姚鏡珩看到溫止寒面上似有無奈,而他的酒人則面有薄怒,兩人像是剛爭吵過。
溫止寒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傷,但他鬢角處卻淌著汗,像是正忍受著疼痛。
“溫酒官傷在何處?”姚鏡珩問。
溫止寒答:“臣無大礙。”
溫止寒的酒人對溫止寒怒目而視。
姚鏡珩心想,敢對釀制出自己的釀酒師如此放肆的,全太康約莫只有溫止寒一家了。
姚鏡珩想了想,朝溫止寒的酒人招了招手:“你隨孤來。”
溫止寒的酒人隨姚鏡珩走出溫止寒的臥房后,姚鏡珩問:“你與大司酒是怎么回事?詳細(xì)與孤說來。”
在溫止寒的酒人的敘述中,姚鏡珩了解到了今日所發(fā)生之事。
為了防止暴動的異獸攻入城中,溫止寒命酒人們死守城門。
釀酒師以精神力與酒人締結(jié)契約,這樣方可號令酒人;釀酒師能力越強則精神力越強,譬如溫止寒這樣的釀酒師,可以調(diào)動數(shù)千人。
酒人們可以休息,但是溫止寒不行,因為只有他才能一下子號令那么多酒人。
這幾天戰(zhàn)事吃緊,溫止寒幾乎不曾睡過好覺,他猶如鐵人一般釘在城墻上,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早已透支。
異獸的攻勢雖是延綿不斷的,但時急時緩,今日戰(zhàn)況沒有前幾日那般焦灼。
溫止寒策馬去查看城墻外的情況,但他實在太過疲憊,暫時無需號令酒人讓他一下子放松了下來,身體的反應(yīng)也隨之而來。他昏了過去,墮下了馬,摔傷了臀部。
馬是被馴服的良駒,它溫順地蹭了蹭躺在地上的溫止寒;只是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異獸并非善類,它們見此情景蓄力而起,仿佛要將溫止寒生吞活剝了一般。
溫止寒的酒人心有余悸地道:“今日若非奴跟隨大司酒一同前去,大司酒恐會落入異獸之口。”
溫止寒還沒被他的酒人帶回營地就悠悠轉(zhuǎn)醒,之后他以受傷的部位太過敏感為由,拒絕任何人為他上藥,因此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傷勢如何。
而他用隨身攜帶的金瘡藥草草處理完傷口后,竟又打算回到城墻上再次苦守這座城。溫止寒的酒人苦諫無用,這才以下犯上,與溫止寒起了爭執(zhí)。
姚鏡珩聽完,感到一陣頭疼,他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目前的情形,只是溫止寒表面看起來溫潤如玉,實則性子又臭又硬,認(rèn)準(zhǔn)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未必肯聽他的勸告。
就在這時,有下人來報:“有一位修姓客商要見王與大司酒。”
姚鏡珩早在盛京就看出姚書會與溫止寒關(guān)系不同尋常,他想,這正是困了有人送來涼瓷枕,他設(shè)想的辦法有人可以替他實施了。
“快請。”姚鏡珩說罷,轉(zhuǎn)頭對溫止寒的酒人道,“拖住大司酒,一刻鐘就足夠了。”
姚鏡珩見到姚書會時,對方看起來有些灰頭土臉,他不得不簡單地關(guān)心了幾句。
姚書會耐著性子同姚鏡珩寒暄了幾句后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姚鏡珩屏退眾人,終于說了正題:“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修百戶幫忙。”
姚書會答:“王但說無妨。”
姚鏡珩將溫止寒的酒人與他說的內(nèi)容大致復(fù)述了一遍,而后道:“溫酒官已經(jīng)在此堅守了月余,再不休息身子恐怕會垮掉。侵?jǐn)_的異獸也非不眠不休,如今異獸暫歇,我命偃都司酒暫且頂替溫酒官之位,修百戶替我去勸溫酒官休息罷。”
姚書會應(yīng)下。
從姚鏡珩處出來后,姚書會的心已經(jīng)代替他的人先飛到溫止寒身邊了,這次見面要做的每一個動作、說的每一句話他都預(yù)演了千百遍。
大概是“近鄉(xiāng)情更怯”,在靠近溫止寒臥房時,姚書會不自覺放慢了腳步,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跳得比平時更快些,他想這大概便是怦然心動吧。
門最終被推開,姚書會垂在身側(cè)的手握成了拳,他對溫止寒的酒人輕聲道:“郎君忙去吧,大司酒交給我。”
門被重新掩上,姚書會飛撲進溫止寒懷中,摟住了對方的腰,悶聲道:“云舒,我好想你。”
溫止寒穩(wěn)穩(wěn)地接住姚書會,他們已有月余不見,少年好像又高了、壯了些許,或許很快就該改口稱青年了。
溫止寒撫著姚書會的脊背,動情道:“我也是。”
這個擁抱持續(xù)了很久,兩人都想多享受片刻這難能可貴的繾綣,誰都沒有主動松開。
最后還是姚書會顧及溫止寒的傷,才依依不舍地推開了對方。
他輕聲道:“我聽六殿下說,云舒?zhèn)恕!?br/>
溫止寒搖搖頭:“別聽他胡說,我好得很。”
他臉色疲倦,眼下一片青黑,額角還有細(xì)密的汗珠,看起來比風(fēng)塵仆仆的姚書會好不了多少。
但姚書會并不想拆穿愛人善意的謊言,他有力的臂膀悄悄托住溫止寒的腰,復(fù)將頭埋在溫止寒頸間:“可我不好。”
溫止寒緊張不已,忙問:“怎么了?”
姚書會往榻上一躺,順便將溫止寒帶到榻上,溫止寒被迫壓在了姚書會身上。
溫止寒感受到有一根硬挺的物什頂著他,他以為是對方有需求,正打算開口詢問,他身下的姚書會卻委委屈屈地再次開了口。
“我扮作商隊要去靈月山取星圖,半道被一伙山匪劫了財物。”
隊伍里都是一等一的行宮好手,會被劫了財物是稀奇事。
也不知是因為溫止寒太過疲憊,還是對愛人的擔(dān)心讓他暫時沒來得及思考其中的邏輯漏洞,他并沒想到發(fā)現(xiàn)其中的蹊蹺,只緊張地問:“可有受傷?”
姚書會褪下中褲,露出光潔修長的腿,而小腿上大片的淤青將原本的美感破壞殆盡。他眼中水光瀲滟,委委屈屈地道:“疼……”
溫止寒的心軟成了一灘水。他取了藥,仔仔細(xì)細(xì)地為姚書會上藥、揉開淤青。
姚書會一聲不吭,疼得狠了就把玩幾下溫止寒的手,算是分散注意力。
上完藥后,姚書會道:“我都給云舒看了,云舒也得給我看,不然我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