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八
一路狂奔,姚書會終于平安地同另外兩人會合。
姚書會背對兩人,將臉上的□□揭下,那張面具有部分已經(jīng)同他的皮膚粘粘在了一起,疼得他齜牙咧嘴。
但他一聲沒吭,在所有人面前他都該是堅不可摧的模樣,軟弱的一面僅溫止寒可見。
他在傷處仔細地涂上了楚一舟給他的傷藥,這才轉(zhuǎn)回身。
他們剛睡醒沒多久,此刻定然不可能再倒頭呼呼大睡。
這里也無甚好玩的東西,只能聊天打發(fā)時間了。
姚書會思忖道:“我在想……上一次來的人,是不是在全部折在了最開始的地方。”
何鐘子問:“何出此言?”
姚書會答:“白膏泥墻內(nèi)易燃明火,說明‘火’所代表的地方并不曾有人通過。”
何鐘子并不贊同,他反駁道:“倘若從不同的洞門進來,要經(jīng)歷的路線完全不同呢?靈月山縱橫百里,而每個難關(guān)距離又如此近,在山中修筑二十五個難關(guān)綽綽有余,情理上也是完全是說得通的。”
姚書會又問道:“會不會有人守著崇云頂?一旦設(shè)下難關(guān)的地方被破壞、通過,他們就會進行維護。”
何鐘子搖搖頭:“楓亭未亡時倒真有可能,可如今楓亭的遺老遺少恐怕也都去世了,會有誰固守這個地方,就為了不讓外人破壞它呢?”
楚一舟道:“此地邪門得緊,未必有兩位所想如此簡單。我們剛通過的‘金相’,那些活尸首有的看起來死了有幾十年之久,有的卻像剛喪生幾月,二位不覺得蹊蹺么?”
這顯然就是在明示兩人,這些都與怪力亂神有關(guān)。
姚書會心說,你那會不是正合眼休息么?怎么也知道當時情況,難道是開了天眼?你才是最蹊蹺的那個吧?
但這句話也給了姚書會啟示,“木相”中的箭有劇毒,他們卻不曾在那里發(fā)現(xiàn)尸體;也就是說,若有人曾通過那里,通過之人必須在不破壞那些□□的情況下,躲避所有箭雨。
這太難了,姚書會自認做不到。
但他還是無法接受楚一舟的說法,他父親務(wù)實、母親又是生在、長在馬背上的女人,只相信絕對的力量因此他從來對神怪之談向來敬而遠之。
他向來認為——萬事萬物皆有據(jù)可循。
沒有人回答楚一舟,姚書會干笑兩聲,道:“楚兄,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為好。”
一個話題終結(jié)就該開啟下一個話題,姚書會又問道:“不如來聊聊你們要來此地的目的吧?”
何鐘子和楚一舟都沒有不同意的意思,但誰也沒先開口。
姚書會道:“那便由我先說?”
他將皇帝委托尋覓星圖一事將兩人說明,末了才總結(jié)道:“這些大家都知道的,我說出來不過是打發(fā)時間,打發(fā)時間。”
”皇命難違,況且我心上人與我說,待我回還,便要同我結(jié)秦晉之好。”
何鐘子沉默半響,先道:“我們并不知曉。我們只知道,要去異國他鄉(xiāng)取寶,只是路程曲折,有可能喪生在途中。若能回還,便有不盡的榮華富貴;若身死魂散,朝廷便為我們立英雄冢。”
不告知緣由,不就是怕那些人臨陣脫逃么?
姚書會愕然,卻也在一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guān)節(jié),時天流交給他一本擬定好的花名冊,讓他在其中直接選人。
那時姚書會還曾在心中夸贊時天流貼心,將所有的無父母妻兒的人都選了出來,沒想到是將他們看作向上一隊人一樣會葬在靈月山的存在。
何鐘子長嘆一聲:“此刻若有酒多好。”
楚一舟默不作聲地解下腰間的囊袋,遞給何鐘子道:“這是我平常守夜時用以提神的酒,潁川的,夠烈。”
大漠風烈、酒烈、人也烈。
姚書會無端由想起了他的母親,那位馬背上颯爽的女豪杰。
何鐘子抿了一口,將酒囊遞給姚書會:“今朝有酒今朝醉!修百戶也來一口!”
盛情難卻,姚書會也抿了一口。
在那一瞬間,姚書會仿佛通過那口產(chǎn)自他母親家鄉(xiāng)的烈酒同他母親遙遙相望,他有預(yù)感,他和他母親很快就能在現(xiàn)實中見面了。
烈酒下肚,何鐘子道:“我主動請纓前來,便是為了博功業(yè)。難得活一世,就該建功立業(yè),享世間繁華。楚校尉呢?”
楚一舟語氣卻有些低沉:“找人,找我的弟弟。”
何鐘子用力拍了拍楚一舟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的酒量似乎不怎么好,酒喝得不多,話卻是多了不少:“修百戶,嫂嫂好看么?”
姚書會腦海中浮現(xiàn)出溫止寒雋秀的臉龐以及恍若謫仙人的身姿,點了點頭:“世間絕色。”
何鐘子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同盛京的蕭伯敏、溫云舒比,如何?”
姚書會在對方嘴里猝不及防聽到了兩位熟人的名字,心下一跳,更不用說對方提到的正好有一位就是正主。
未曾提到,不知思念。
思念如同洶涌的潮向他席卷而來,引得他在這一剎那幾乎停止了思考,他真的好想撲進溫止寒懷中撒一撒嬌。
他分神了一瞬,仿佛在將心上人與兩位驚才絕艷的君子作對比,半晌終是笑答:“不輸二位。”
何鐘子晃了晃腦袋:“你騙我。你同對方有情,便覺得對方無一處不美。修百戶何時帶我見見這美嬌娘?不如就大婚時如何?”
按照太康的婚俗,新郎迎親時可以帶著儐相和百十號壯漢前往新娘家,這些人是給新郎壯膽的、催新娘出閨閣的,可以直接見到新娘。
“也不怕二位見笑,文靠丈人家發(fā)家,是入贅。”姚書會面有羞意,“文有些懼內(nèi)……”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便是婚事如何辦都聽妻子娘家的,也就是婉拒了。
此事作罷。
何鐘子又道:“橫豎無事,修校尉同我等說說你與美嬌娘的故事罷?”
姚書會掐頭去尾,將他與溫止寒的故事敘述了一遍,而后道:“文既已說了與心上人的故事,接下來輪到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