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番外一
烏都只短暫地經(jīng)歷過一次危機。
除了宸王謀反、德懿帝駕崩引起軒然大, 波之外,其余的風波都在蘇寒祁與蕭晝的處理下漸漸平息。
幾乎是很快的,蘇允承這行人先是被釘在恥辱柱上, 之后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就會被烏都給抹去、遺忘。
時間有多神奇, 只要拉得夠長, 一切事物都可以變了模樣,翻天覆地。
曾經(jīng)以為過不去的坎坷, 回頭再看,發(fā)現(xiàn)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土丘, 一切經(jīng)歷如同過眼云煙,仿若隔世。
裴清綺再想起上輩子的事情,只覺得恍若一夢,那些入骨入皮的痛楚,如今已經(jīng)傷不到她心中,有時候甚至只覺得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前塵往事, 不過黃梁一場——
如若不是知曉蘇寒祁也做了同樣的夢的話, 時間一長,她怕是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
德懿帝駕崩,蘇寒祁順理成章即位,她的封后大典也很快舉行。
裴清綺是有些緊張的, 興許是婆媳和諧, 后宮清凈,她幾乎沒什么危機感,近段時間唯一緊張的就是這個封后大典,擔憂自己會出錯。
她有時候也會想, 自己是不是過得□□逸了,蘇寒祁給了她太多安全感,甚至都不用他做什么,看到他,她便是心安的。
很神奇。
安全感這個東西很難界定,就像從前蘇允承對她一心一意時,她也不會這般高枕無憂,可蘇允承總能給她一種莫名的穩(wěn)妥。
他高大、英俊、位高權(quán)重、舉世無雙,他面對的誘惑和選擇數(shù)不勝數(shù),可裴清綺從未覺得忐忑。
她比誰都知道,他有多可靠。
裴清綺想,這也許還是跟人的性格有關(guān)系。
她偶爾也會想起蘇允承,想到他口口聲聲的愛,興許他是真的愛她的,興許他真的只是一時迷障,走錯了路。
但也正是因為那些磨難,讓裴清綺恍然大悟——
原來她曾經(jīng)愛上的是一個不堅定的男人,一個連自己內(nèi)心都看不清楚的男人,一個被遮住了眼睛也盲了心的男人。
她不再執(zhí)著于曾經(jīng)的痛苦。
她不愛蘇允承了,并不是因為他傷害了她,而是因為,這個男人不值得她愛了。
可蘇寒祁不一樣,她
從前擔憂自己是被他的等待與長情所打動,是感動而不是感情,但后來才漸漸發(fā)現(xiàn),感動不是這樣的。
的確是他的行為感染了她,但她并不是因為他的行為而動心。
她動心的,是做出那樣行為的人。
與她而言,正直忠誠的男人是有無限魅力的。
誰都可以流連花花世界,誰都可以春風狼藉,但不是誰都能堅守內(nèi)心,不是誰都能抵擋誘惑,也不是誰都能夠永遠忠誠。
那些有難度的事情,才更有意義。
這一點,裴清綺甚至是有些崇拜他的,她想象不到一個人會有這么堅韌的心性,即便是在感情里,也能暗無天日地等待下去。
無需回應,只固守本心。
蘇寒祁一向穩(wěn)重自持,他好像時時刻刻都能看清楚自己的內(nèi)心,從不為流言蜚語所動搖,也不會被五光十色的浮塵所迷誘。
他的雙眸深邃卻常有亮光,似乎永不會熄滅,只沉默燃燒,不輕易讓旁人看見火光。
卻愿意讓裴清綺看到。
他等了她兩輩子,若是沒有回音,他會繼續(xù)等下去。
不會有旁人了。
……
雖然心結(jié)已經(jīng)解開,但裴清綺還是有些不真實感。
這么荒唐的事情,她自己經(jīng)歷過也就罷了,蘇允承竟然也是重生而來。
蘇允承也就罷了,就連蘇寒祁也……
“專心。”
頭頂傳來一個低沉清冽的聲音,隨著年歲的漸長越發(fā)醇厚穩(wěn)重,磁性好聽。
裴清綺才走了一會神就被打斷,面上裝作無事發(fā)生,繼續(xù)低著頭給他系著腰間的帶子。
蘇寒祁做了這個皇帝之后,跟做太子時自然有很大的不同,但也許他體貼,給裴清綺的壓力并不大,盡量讓她覺得跟從前沒什么不同。
但每日早朝前的膩歪是少不了的,兩人親親昵昵的已是常態(tài),也只差那最后一步。
今日清早被男人揪起來親了一氣,裴清綺瞌睡全無,晃著腦袋看著他神清氣爽的樣子,突然起了心思,乖順地給他整理衣裳。
她覺得蘇寒祁穿龍袍的樣子很好看,沾滿了權(quán)力的味道卻一點都不俗氣,沉穩(wěn)之中帶著銳氣,瞧著就挺讓人心動的。
但她不好意思說。
她只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著他的領(lǐng)口,直到蘇寒祁發(fā)
現(xiàn)不對勁,輕輕握住她皓白的手腕,“想做什么?”
男人眸色深沉,視線是望向她的,帶著薄繭的指腹很有指示性地在她腕間摩挲。
裴清綺受不了這種細節(jié)上的煽情,這才松開手,臉蛋微紅,“不逗你了,別誤了早朝。”
她話音落下,得到的是男人的一聲低笑,帶著沙啞的意味,像是從胸腔里傳來,還帶著一絲寵溺的憊懶。
“原來我的皇后方才是在逗我。”
他極少在她面前自稱“朕”,除非在旁人面前避免輿論,私底下他從來不擺帝王的架子,倒是會學著二流子的架勢,經(jīng)常讓裴清綺哭笑不得。
她本以為自己心如止水,只是在面對男人赤熱的視線時,還是會不知所措,怦然心動。
只是不再像從前一樣這般看重了。
蘇寒祁教會她享受和成長,而不是無底線的付出。
裴清綺察覺到他語氣中的無奈,箍住了他的腰,將臉貼了上去,“我有點緊張,要是封后大典出了錯,給你丟臉怎么辦?”
頭頂傳來男人的輕笑,“怎么會是丟我的臉?”
蘇寒祁捏捏她的胳膊,“你自己比較丟臉。”
裴清綺:“……那我就不擔心了,我臉皮厚。”
男人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本來就沒什么好擔心的。”
裴清綺揚起頭看著他,“你這樣會讓我不思進取的。”
蘇寒祁對她的話感到疑惑,雙臂向下徑直將她抱了起來,“你難道還需要競爭?”
兩人頓時就交換了身位,裴清綺被他抱了起來,低頭捧著他的臉輕笑,“人總是要有點憂患意識的,萬一哪天你要充盈后宮……”
她是帶著調(diào)笑的意味,卻看到面前男人陡然黑沉的臉色時戛然而止,知道自己仿佛說錯了話。
蘇寒祁將她放下,自己整理好衣冠,便面無表情地離開。
裴清綺:“?”
她看著緊閉的房門,一時之間有些納悶,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欣喜。
阿祁竟然還會生氣了。
可問題是,他為什么生氣?
……
蘇皇后聽了她的問題,但笑不語。
兩人時常能陪在一塊,日子倒是過得有滋有味,若是蕭晝不天天來煩她,那就更有意思了。
兩人坐在蒲團上,蘇皇后最
近很喜歡這小玩意,完全沒有皇太后的架子,兩人在宮中如何舒服如何來,左右也只有她們二人。
蘇皇后看著裴清綺一臉費解的樣子,搖了搖頭。
她一直以為是兒子不開竅,誰曾想兒媳婦也頂了個榆木的腦袋,“你還真希望阿祁充盈后宮?”
裴清綺想了想,而后很坦誠地搖頭,“自然不是。”
“那就是了。”蘇皇后臉上笑容更盛,“你應當把不愿意說給他聽。”
裴清綺頓了一下,有些遲疑。
蘇皇后緩緩站起身子,捶了捶腰,“阿祁那孩子,雖說靠得住,但有時候是個悶的,你得激一激。”
她說完又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容溫柔,“但你也不能激完他之后,就不管他了。”
裴清綺似懂非懂。
恰逢鳳隋宮的侍衛(wèi)又來了一批新人,負責保護皇太后的日常起居安全,她瞧著有一人分外眼熟,便多看了幾眼。
那人似乎是因為臉上有一道深深的溝壑,所以才經(jīng)常低著頭,不愿意讓人見著,那應當是身手很好才會被選為侍衛(wèi)。
見裴清綺盯著他看,那人便將頭低得更低。
裴清綺于是移開視線,沒再注意他。
她定然是想多了,德懿帝早在那場宮變中離世,又怎會出現(xiàn)在蘇皇后的宮中?
……
回宮途中,裴清綺似乎想明白了蘇皇后為何會那般說,因此一回去便沒有鼓搗自己的賬本,而是等著蘇寒祁回來。
蘇寒祁這次似乎真的生氣了,回來后沒讓人通報她,而是去了書房處理事務。
直到太陽落山,裴清綺才知道他早就回來了。
她端著早就熬好的湯,去了書房,敲響房門。
“進。”男人聲音沉穩(wěn),只有一個字。
裴清綺便走了進去,“阿祁,怎么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蘇寒祁在看手中的書卷,并未抬眼看她,裴清綺先將湯盅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想了想,從背后摟住了他的脖子,“阿祁……”
她這回喊他帶了點情緒,綿綿的嗓音送進他的耳朵,她看到男人耳根子帶著一層薄紅,卻依舊不理她,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裴清綺也不著急,只笑著在他耳邊道:“你生氣啦?”
蘇寒祁眉頭微皺,推開她,
“沒有。”
裴清綺被他推開也不生氣,換了一邊蹭著他,“你生氣了。”
她說的是肯定句,“你生氣了會不喜歡我嗎?會不會一氣之下納妃?”
蘇寒祁已經(jīng)被她氣了一天,如今聽到這話覺得殺傷力不大,還能忍,甚至涼涼地諷刺了回去:“不是正合你意?”
“誰告訴你正合我意?”裴清綺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外,她忽而直起身子,鄭重道:“是你自己承諾過只娶一人的,倘若你真的納妃,我就……”
“你就如何?”蘇寒祁打斷她,倒是沒想到她會威脅自己,語氣還是淡的,只是眉眼早就沒有了方才的冰冷,緩和不少。
裴清綺忍不住笑,原來真是因為這個生氣了。
“我就……”
她低下頭,在他唇邊啄了一下,“我就親你一口。”
清甜的氣息在兩人之間綻開,裴清綺猝不及防的動作讓蘇寒祁有些愣神,抬眸看到她眼里一閃而過的狡黠,眸色一深,徑直將她拉進了懷中。
裴清綺剛要抬頭,就被他吻住。
……結(jié)束后都有些氣息不穩(wěn),裴清綺眼角嘴角都是紅的,笑著看著他,“我還沒說完,別真以為你納妃我會親你一口就完了。”
男人此時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語氣都輕快不少,“嗯,你說。”
“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我好像就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以前不愿意承認,以后不想要委屈自己了。”
“倘若你有半分變心,請一定要告訴我,人心難測,但只要你誠實以對,我保準不會胡攪蠻纏,我會很痛快放手,做一個掛名的皇后也好,放我出宮也好,總而言之,我會很干脆離開,不會拖泥帶水。”
“可你若一邊哄我,一邊說愛我,一邊還要傷害我背叛我,那我就……”
裴清綺壓低了聲音,讓自己的聲線聽上去很有壓迫感,“我就真的不會再要你了。”
盡管知道她是在故意威脅,蘇寒祁眸色還是動了一下。
比起她先前那沒有良心的玩笑話,這威脅聽得可愛太多。
他牽起她的手背,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動作有些繾綣。
蘇寒祁抬眸看著她,眼中終于升起零星半點的笑意,“好。”
裴清綺這才松了口氣,終于是把
人給哄好了。
她剛要起身,下一秒?yún)s被人牽著手一用力——
一陣懸空,她便落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中。
蘇寒祁抱著她起身,將她抵在身前的桌案上,親著她的嘴角,手往他想去的地方放肆起來,“那你現(xiàn)在……”
他抵著她的額頭,氣息開始不穩(wěn),聽起來莫名的沙啞,“要我嗎。”
裴清綺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看到他那么好看的一張臉,看到他只為自己失控的神情,他漂亮狹長的眼角只為她泛起難以自持的薄紅……
她摟住了他的脖頸,奉上自己的唇齒,和許久不曾有過的熱情。
蘇寒祁引著她,也被她引著,他們互相對視,都融化在對方的眼神和唇齒中,她稍微想逃的時候,他也抓她回來,追著,嘗著,不肯罷休。
裴清綺感覺到什么東西在綻放,又覺得自己正在緩緩被打開。
通往她心門的鑰匙,通往她心靈的道路,她的鑰匙愿意交付于他的手中,而她的道路也逐漸被他占滿,滿滿當當,沒有絲毫縫隙。
心門唯一,道路也窄,只容得下一個人通行。
裴清綺眼角被逼出一顆淚水,臉頰染上緋色,又抿著指尖看著身前的男人。
——他也同樣妖孽,發(fā)出一聲喟嘆,讓人移不開目光。
薄汗涔涔,視線專注。
從此以后,便是只有彼此才能給予的歡愉。
世間萬物,只有你可以這般對我。
也只有我可以這般對你。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還有兩章,會帶一帶狗皇帝和渣王爺出場,交代一下他倆在骨灰盒里的生活,然后就正式完結(jié)啦,明天更新的章節(jié)所有評論都發(f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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