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王爺是有苦衷的
她從一開始就對蘇允承身邊的那些人不信任,畢竟他們都跟裴清綺一樣,都是從蘇允承最落魄的時候跟隨而來,彼此之間自然是有種旁人都不理解的感情和聯(lián)系在里面。
他們雖然忠于蘇允承而不是忠于蘇允承的女人,但是剛才那個侍衛(wèi)的言行給她敲響了警鐘——
或許在他們心中,裴清綺始終才是他們的女主人。
狄書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是沒表露出來,對嬤嬤使了個眼色,“自然,嬤嬤也只是嚇唬她而已,不會對王妃動用私刑……”
她這么說了,侍衛(wèi)才收回視線。
他微微頷首,樣子恭敬,卻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看著嬤嬤手中拿著的鞭子,是什么意思很明顯。
他叫冷擎,自小跟在蘇允承身邊,可以說是他最信任的人,甚至比裴清綺跟在蘇允承身邊的時間還要長。
狄書萱一開始還因為蘇允承將冷擎給了自己而心生雀躍,即便她也不知道這個冷擎到底身手如何,但是既然能夠掌管王府的安衛(wèi)自然是個能人,蘇允承必定是深愛著她,才會將自己最信任的人安排在她身邊。
如今她依然這么認(rèn)為,只是對這個冷擎有所不滿。
他是不是覺得自己跟了蘇允承這么長的時間,就有資格對她的行事作風(fēng)指指點點了?
她可是大將軍之女,是宸王府的狄夫人,日后是要當(dāng)皇后的,他冷擎不過是一個下人!真是不識眼色!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是狄書萱并未表現(xiàn)出什么異常,反而看了嬤嬤一眼,“冷侍衛(wèi)都這般說了,你還拿著鞭子指著王妃做什么?”
嬤嬤不甘心地收回了手,“侍衛(wèi)大哥說得是,老身沒有教訓(xùn)王妃的資格!”
說著,她置氣地將藤條往地上一丟,憤憤地瞪了冷擎一眼。
冷擎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好似沒有看到嬤嬤的白眼,隨即便退到一旁不再多說一個字。
他的余光打量了裴清綺一眼,而后迅速收回,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狄書萱看著跪在地上的裴清綺,原來準(zhǔn)備好質(zhì)問的話都被冷擎給打斷,只能甩袖冷哼,“不管你是否與馬夫私奔,作為宸王府的王妃半夜三更單獨與幾個男人出府,還是去郊區(qū)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怕是不妥罷?”
“難道沒人教導(dǎo)過姐姐女人最重要的便是貞潔,做女人便要守婦道,切莫做出一些不檢點的行為讓世人恥笑!姐姐出身煙樓本就已經(jīng)讓王爺蒙羞,還不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真是丟我們女人的臉面……”
她停頓了一下,話鋒一轉(zhuǎn),眼神落在裴清綺護(hù)著的肚子上忽而轉(zhuǎn)深,說:“畢竟姐姐現(xiàn)在也懷著王爺?shù)暮⒆樱羰琼樌錾撌堑臻L子罷?有這樣一個讓人蒙羞的母親,對孩子也是一件壞事……”
“你別想打孩子的主意!”裴清綺聞言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她,眼里閃著火光,“蘇允承已經(jīng)將我趕出府,日后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你還想怎么樣?”
她不懂,蘇允承如今獨寵狄書萱一人,和離書她也已經(jīng)簽下,若是現(xiàn)在與她和離會讓旁人質(zhì)疑蘇允承拋棄糟糠之妻抹黑他的名聲,也可以待他位居高位之后再宣布和離的事情,名正言順地將狄書萱扶正,到那時誰還敢置喙他?
為何一定要對她趕盡殺絕?
狄書萱皺著眉頭,反駁道:“姐姐可誤會了,我不過是見你懷著王爺?shù)暮⒆硬辉缸尰始已}流落在外受苦罷了,若是姐姐不領(lǐng)情,我便不管了就是,只是怕世人若是知曉此事,會說我將軍府的女子不懂謙讓,仗著盛寵便將王爺懷孕的發(fā)妻驅(qū)逐出府,那可真是冤枉了。”
說完,她朝嬤嬤使了個眼色,便要轉(zhuǎn)身回府。
有冷擎在這里,自然是不能再說裴清綺與馬夫有染,說不定還會惹得自己一身腥。
狄書萱向來進(jìn)退有度,不會為了出一口氣就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地步。
她現(xiàn)在點到為止,頂多不過是扇了裴清綺一巴掌,蘇允承不會跟她計較。
但若是被誤認(rèn)為污蔑裴清綺與馬夫有染,只怕蘇允承不會太高興,興許會對她有所看法。
狄書萱不能冒這個險。
待她上了轎子,便看見冷擎竟然上前去將裴清綺扶了起來,還給她畢恭畢敬地送上了轎子!
狄書萱氣得臉色一沉,將簾子狠狠往下一甩——
冷擎為人冷漠剛直,跟著她這么一段時間都不曾扶過她!甚至連正眼看她一眼都沒有過!
她原先還以為冷擎是為了避嫌,畢竟她是他主子的女人,又或者是不敢直視她的容貌——
沒想到竟然對裴清綺這般殷勤!
一旁的嬤嬤忍不住說:“那小賤人一看就是一臉的狐媚樣!竟然連冷擎都能勾了去!”
狄書萱冷冷地哼了一聲,摸著自己自己的肚子道:“她不是喜歡勾人么?待會就讓她勾個過癮……”
她如今懷著蘇允承的孩子,她怎會讓她就這么出府去?日后生下來依然是個禍患!她不可能留著!
她一開始并沒有想過要對付裴清綺,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只是現(xiàn)在不同了……
一個煙樓來的妓子,也配跟她比?
狄書萱眼里含著憤恨,緩緩握緊了拳頭。
……
車馬前,裴清綺臉色蒼白,顯得那個巴掌印格外刺眼。
冷擎看著她如今的模樣,表情有些復(fù)雜,“王妃,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裴清綺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了他一眼,“……蘇允承竟然將你給了狄書萱,看來當(dāng)真是無比疼愛她了。”
冷擎聽她這話心里越發(fā)難受,“王妃……王爺有苦衷的。”
“是么?”裴清綺心中沒有任何波動,“有何苦衷?”
冷擎眸子閃爍了一下,卻是什么都沒說。
裴清綺笑了,口中一股苦澀的滋味在蔓延,“你一向不會說謊,安慰的話便不用再說,冷擎……此去一別,也許日后不會再見面了,你照顧好自己……以及往日那些兄弟,狄書萱雖然愛慕蘇允承,卻未必會容得下你們,務(wù)必保重。”
都是女人,她自然知道狄書萱心中想些什么。
尤其是今日冷擎為她說了話,之后怕是會被找麻煩,這群人都是她一路看著成長而來的,對蘇允承忠心耿耿,她不想他們因為自己或者是狄書萱就破壞了這一份忠誠,那樣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都是跟在蘇允承身邊的人,雖說唇亡齒寒兔死狗烹,但裴清綺也希望蘇允承只是一個變心之人,只是背叛了他們的愛情,卻不會對不起從一開始便跟隨在他身邊的人。
她希望冷擎可以有個好的結(jié)局。
見她到了這個地步還在掛念他們,冷擎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說:“那年王爺為了討圣上信任誤被毒蛇咬中,是您半夜去后山挖草藥救了王爺一命,結(jié)果自己高燒不退差點失去聽覺……弟兄們?nèi)⒉坏较眿D宅院破破爛爛也是您幫忙修繕,就連舍弟的衣裳破了也都是您給修補,您在煙樓時每日的漂亮衣裳都不重樣,那段時間卻有好幾年不曾穿過新衣裳……”
他有些說不下去,堂堂七尺男兒,臉上還有道猙獰的疤痕,說起往事來竟是有些哽咽。
冷擎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擦了擦眼角,“王妃,屬下說這些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您一聲,過去的點滴我們都記得,王爺更加不會忘記……”
裴清綺本來也有些紅了眼,聽到蘇允承的名字卻一下就清醒過來。
她整理了一下方才被嬤嬤抓亂的頭發(fā),嘴角只勾起一個很淡的弧度,“他記不記得,我已不在乎了。”
“冷擎,自此山高水遠(yuǎn),各自保重。”
馬車漸漸走遠(yuǎn)。
冷擎站在原地看著塵土飛揚的小路,心中涌起一股悲愴,“不會太久的,王妃……”
……
破舊的馬車?yán)^續(xù)前進(jìn),原來的馬夫重傷不能自理,只能換成了另外一個,這個馬夫要懶散一些,車咕嚕晃晃悠悠吱吱呀呀,看樣子起碼要在天亮之后才會趕到目的地。
裴清綺靠在窗戶旁,卻沒有絲毫睡意,臉上的巴掌印已經(jīng)消散,只是那陣疼痛卻始終印在上面。
忽而——
馬車停了下來,前方傳來一陣馬的嘶鳴聲。
前面騎馬的小廝已經(jīng)換了一個,見裴清綺掀開簾子出來連忙慌道:“王妃!前面有山匪!我們怎么辦?”
還未等裴清綺反應(yīng)過來,就看到前面一群穿著虎皮的壯漢一窩蜂圍了上來,許是看他們?nèi)松伲瓦B步伐都是悠哉悠哉的。
“有什么值錢物件,都拿出來!”
馬夫立刻翻下了車,腿一軟跪在地上求饒道:“各位爺爺放了我罷!我上有老下有小……”
“一邊去一邊去!”
那群人不耐煩地一腳將他踹開,三兩下將馬車翻了個底朝天,沒有看到任何值錢的東西,正煩悶著,其中一個捅了捅身旁的絡(luò)腮胡子大漢,讓他去看正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裴清綺——
還真是個好顏色的美人!
絡(luò)腮胡眼睛一亮,隨即不懷好意地笑了,“就是瘦了點……”
那娘們果然說的沒錯,面前這女的是個不可多見的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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