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只有你是我的妻
裴清綺下意識抱住面前的男人,將臉埋入他的胸膛,深深吐出一口氣,“王爺……”
她的聲音發(fā)顫,似是驚魂甫定。
蘇允承越發(fā)輕柔地拍著她的后背,心中的擔憂也變?yōu)橐磺粶厝幔Z氣帶著繾綣的笑意,“多大人了,還被噩夢嚇哭,嗯?”
他挑起懷中女人的下巴,瞧見她臉上未干的淚痕,心里又是一揪,湊上去吻了吻。
裴清綺乖巧地靠在他懷中,等情緒平復了一些之后,這才撐著他的胸膛直起了腰,就要翻身而下去行禮,“妾失禮……”
蘇允承臉一沉,沒想到她還在與自己生氣,徑直將她拉了起來,冷聲道:“歲歲非要這般生分?”
裴清綺被他拉得踉蹌了一下,又被他按著腰重新坐了回去,即便被他強行抱在懷中,她也始終低著頭不肯看他,“妾不敢……”
“你……”男人瞬間有了怒容,卻見她倔強不肯服輸?shù)哪樱械臍舛柬暱涕g消散,嘆息了一聲。
“歲歲,你是在懲罰我。”
蘇允承緩緩放輕了力道,溫柔地攬著她,親昵蹭她的后頸,帶著一絲討好,“因為萱兒,你在生我的氣?”
裴清綺低垂著眼瞼,不答。
蘇允承抬起她的臉,親親她的嘴角,將她的手牽起抵在自己胸口,“歲歲,我心里的人是誰,你不明白嗎?”
他注視著她的眼似乎還和從前一樣,裴清綺依然會忍不住心動,曾經(jīng)那些濃情蜜意從來不是鏡花水月的虛假。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眼眶微紅,“王爺,千萬別負我。”
她頭一次愛一個男人,不知道何為寬容,只想要獨占。
若是她太貪心,千萬要提醒她,而不是在許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之后,又添新人。
……
蘇允承只待了不久便離開。
裴清綺心情舒暢了一些,只是額頭那難看的疤痕依然在,對著鏡子的時候難免有些郁卒。
她試著用最接近肌膚的脂粉去掩蓋,卻越發(fā)明顯,只能用頭發(fā)遮擋。
這般明顯的傷口,難為蘇允承昨夜竟絲毫沒發(fā)現(xiàn)……
裴清綺淡淡的笑意變得有些苦澀。
那些哄她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只有蘇允承自己知曉。
但只要是他說出來的話,她便會信;似乎除了相信之外,她也沒有了別的選擇。
或許連蘇允承自己都沒發(fā)覺,自從狄書萱入府之后多了許多嬉笑打鬧和歡聲笑語,他看向她的次數(shù)也在不自覺變多。
除了演戲時對狄書萱必要的縱容和寵愛,那有意無意流露出的笑意卻不是偽裝。
那笑意從前是唯獨對著自己的。
裴清綺撐著下巴,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fā)呆,恍然想到蘇允承迎娶狄書萱那日……
八抬大轎,十里紅妝。
說是納妾,用的卻是娶妻的規(guī)格。
幾年前他求娶裴清綺的時候,為了討皇帝歡心,卻是能簡則簡,他也允諾過,日后會再給她一個盛世婚禮。
她等到了,只是沒想到是用來迎娶別的女人的。
吹吹打打的熱鬧隔著厚厚的墻壁也能穿進耳中,不難想象府中該是如何一片歡聲笑語。
娶一個側(cè)妃竟有如此大氣莊重的排場,讓她這個正妻王妃倒顯得無地自容。
裴清綺心中苦楚,想出去走走,卻下意識走到他們洞房花燭夜的地方。
據(jù)說新娘子含羞帶怯,不喜得見人鬧洞房,蘇允承便撤了那些規(guī)矩,諾大的新房,門外竟是無一人看守。
紅燭光晃晃蕩蕩,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嬉笑。
裴清綺愣了神,想到前年蘇允承第一次同她說要納妾時,頭一次在她面前失態(tài),溫柔地在她耳邊呢喃了一整夜,“歲歲,記住,只有你是我的妻。”
她是他唯一的妻,卻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了。
裴清綺抱住自己的雙臂,四處都是熱烈的紅色,她卻只覺得冷。
回憶戛然而止,可那徹骨的寒意還在。
她鐘愛正紅色,滿府的紅浪,卻是蘇允承給另一個女人的。
她什么都沒有。
裴清綺心中酸脹,看著額頭上猙獰的疤痕,提起筆,染了朱砂的顏色,在上面點了一朵梅花。
這樣倒還有幾分驚艷,仿佛回到她在煙樓時的絕色風采。
……
只因那晚的溫柔,裴清綺便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就當作蘇允承依然是身不由己。
這天,她習慣性地做了蘇允承最愛吃的桃花糕給他送了過去。
一路走到他居住的西黎院,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竟然無人看守。
裴清綺走進院子,正覺得納悶,王爺是否不在?
她走上臺階才看到房門緊閉,搖搖頭,剛要轉(zhuǎn)身離開,忽然聽到房間里傳來狄書萱甜膩的嗓音——
“王爺,萱兒是不是太任性了?只是因為怕羞就讓院子里那些人都走開……”
蘇允承語氣淡淡,“知道如此,便懂事些。”
狄書萱哼了一聲,像是使小性子,語氣卻還是甜津津的,“嘴上這么說著,可萱兒的要求王爺不還是都滿足了?王爺就是愛在心口難開!”
而后是男人低沉帶著一絲笑意的聲音,“你倒是自信。”
“那也是王爺給萱兒的自信!”
“……”
裴清綺腦子“嗡”地一響,心一疼,沒想到蘇允承和她私下相處竟是這般親密隨意。
她下意識想要離開,可兩腿卻像灌了鉛一樣,難以移動半分。
狄書萱還在甜甜膩膩地撒嬌,“王爺,萱兒想知道,在王爺心中萱兒和姐姐誰更美?”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
不止是狄書萱,門外的裴清綺也在等著他的答案。
她也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心中,舊愛都比不過新歡。
蘇允承臉上的柔情淡了一些,聲音帶著一絲冷,“萱兒,你我二人相處時,不必提起旁人。”
旁人……
裴清綺臉色一白,原來他在狄書萱面前是這般提起自己的。
那他在自己面前說與狄書萱只是逢場作戲那些話,是否還能當真?
她知道蘇允承不是那般兩面三刀之人,可還是不免心如刀絞,握緊了手中的桃花糕,失魂落魄地離開。
……
裴清綺回到府中,那細心制作的桃花糕隨意仍在一旁,不再去看。
窗外和風細雨,她的臉色也是陰雨連綿。
一只白鴿忽而振翅而來,耀眼的白色劃過一道弧線,沖入了裴清綺的眼簾。
“下著雨,你怎地還在外面飛?”她瞧著那只白鴿往窗邊飛來,順手打開了窗子。
鴿子的白羽上沾著一點水珠,抖落之后又是一身干干凈凈的新毛。
裴清綺還未來得及逗弄它,就瞧見它的腿上幫著一枚小小的筒子。
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起身關上門窗,四處瞧了一遍,確認無人之后才將那小筒取了下來。
里面果真是一張字條,上面是自己熟悉的字跡——
他納妾了,你可后悔?
裴清綺眼眸一顫,用力將這張字條撕得粉碎,而后撒在一旁的香爐里。
那只白鴿扭頭看了她幾眼,黑色的眼珠如同漂亮的玻璃,跳了兩步,展翅飛走了。
……
那日聽到蘇允承與狄書萱的私房話,裴清綺便有意避著他,均以“額頭有傷口,唯恐驚嚇王爺”為由拒絕了他的看望。
二十日,她的傷口終于開始愈合,不再翻出可怖的皮肉,而是泛著嫩淡的新粉。
她不知道,蘇允承也在數(shù)著她傷口愈合的日子。
所以她壓根沒想到,這天夜里,蘇允承會突然鉆進她的被子,“歲歲……”
他用力抱著她,習慣性在她頸間輕蹭,眸中隱隱帶著一絲貪婪,“這幾日,可有想我?”
還未等裴清綺回答,男人便撐起身子,將她額間的發(fā)撩開,“這里受了傷為何不告知我,還要躲著我,嗯?”
他指腹摩挲著那片凸起的傷疤,眼中逐漸變得晦澀難言,“……何時受的傷?”
他感覺到裴清綺心中依然有氣,她的事情也不愿再同自己說,可又不知該如何撫慰她。
裴清綺皺了一下眉頭,想要躲開他的觸碰,“王爺……別看了,很難看……”
蘇允承偏不如她的意,按住她扭動不安的手,將她額頭上的碎發(fā)全部撥開,加重了語氣,“你身上哪里我沒看過,嗯?”
女人光潔的額頭展露在他面前,一覽無遺,那道突兀又猙獰的傷痕顯得越發(fā)扭曲。
男人的眸色怔了怔,手上的動作也下意識放緩。
裴清綺察覺到他的反應,心中羞恥,連忙推開他,紅著臉坐了起來,“王爺……妾已說了很難看,嚇到王爺,妾罪過……”
她攬好衣服,迅速跪在他面前,低著頭不敢看他,將發(fā)絲撥亂,重新?lián)踝∧堑纻獭?br/>
蘇允承回過神來,心里一陣刺痛,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嘆息一聲,面對面抱住了她,“歲歲……”
他已經(jīng)不想再去計較她非要用一些冗雜的禮儀和生疏的稱呼來讓兩人之間的關系變得生疏,只又重復問了一遍,“歲歲,你還沒回答我,何時傷的?如何傷的?”
男人語氣里的疼意和隱怒不似作假,裴清綺卻不像從前那般,因為他的在意而歡欣雀躍。
她更想知道,若是他知道這傷是狄書萱弄的,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裴清綺抬起頭,無波無瀾地回:“是那日在池邊被人推的,回王爺,已經(jīng)無大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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