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黑臉,貴姓?
山邊的余暉用它那最后一抹光芒照亮著已經(jīng)暗沉了下來的大地,漸黑的天空中,幾顆耀眼的星星已經(jīng)迫不及待閃爍著星光,去迎接黑夜的降臨。
此時(shí)此刻,常家荒宅中,段虎迎風(fēng)佇立,二目精芒閃爍,面對兇殘狂暴的尸剎,臉上毫無一絲懼色。
枯井旁,尸剎魁梧的尸軀仿若巖石般傲然不動,一對白瞳厲芒森寒,帶著濃濃的戾色,額間冥眼,也在此時(shí)緩慢的睜開......
一人一尸對峙而立,蕭寒的殺氣愈發(fā)濃郁了起來,夜風(fēng)拂起,四外雜草簌簌低垂,似害怕,似膽顫,似驚恐......
這其中,還包括著那位趴地窩草的曹滿,十足的坑貨,絕對的泔水桶。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段虎微微活動了一下四肢,服下了化解尸毒的藥丸,隨后他緩步而行,圍著丁甲伏魔陣邊走邊觀察著對方的動靜。
尸剎冰冷目光緊隨段虎,斷指處,殘破的傷口緩緩冒出了三根骨芽,尖細(xì)銳利,相信再過不久,斷去的利趾將再次生長出來。
似乎不太公平,尸剎不僅有著可怕的力量、驚人的速度以及堪比鋼鐵般強(qiáng)悍的尸軀,還有那恐怖的恢復(fù)能力......
而人類呢?
血肉之軀,脆弱的生命,稍有不慎,哦吼,一了百了。
相比下來,仿若上位者與螻蟻間的博弈,強(qiáng)大與弱小間的抗衡。
盡管如此,自古以來,代表邪惡黑暗的不死邪物,與代表正義光明的人類勇士,每一次的搏殺戰(zhàn)斗,最終都以人類的勝利而終結(jié),說明什么?
說明再弱小的生命,同樣有著無可匹敵的力量,這份力量來自于內(nèi)心的堅(jiān)韌,智慧的結(jié)晶,以及無可取代的勇氣。
當(dāng)然,代價(jià)是無比的慘重,甚至于慘痛。
西風(fēng)狂烈悲曲濃,哪堪新人送舊友,濁酒墳前枯草衰,只把往事念心頭......
對峙中的雙方誰也沒有貿(mào)然行動,幾番交手,不僅段虎重新認(rèn)識到了尸剎的可怕,同樣,尸剎也用新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獵物。
不錯,并非強(qiáng)敵,而是獵物。
在尸剎的眼中,段虎雖強(qiáng),但最終也會成為它口中的美食,掙扎,只是一時(shí)的徒勞而已。
夜色漸濃,段虎感到不安了起來,一旦最后那絲余暉徹底消失,冥眼將不再受到天規(guī)所限,屆時(shí)將對段虎大為不利。
緩兵之計(jì)?
可惡的老粽,尸頭尸腦卻挺賊精。
不能再拖了,先發(fā)制人,后發(fā)制于人。
段虎伏低身子,彎曲著身體開始蓄積起了力量。
噗,噗,嗤!
啥聲?
正蓄積著力量的段虎微微一愣,隨即他明白了過來。
這是......
屁響!
還是一串連環(huán)屁!
聲兒脆,響兒密,一串下來,鞭炮開花。
段虎鼻孔噴氣,不愧是泔水桶,白癡又愚蠢,分明是找死的節(jié)奏。
段虎很生氣,曹滿很尷尬。
其實(shí)這事,真不該怪他。
泡過涼水,光過身子,沖過涼澡,心情又驚又怕,這會兒夜風(fēng)一吹,腹中開始鬧起了情緒,那滋味,絞痛絞痛的,能疼得曹滿五官挪位。
這不,一屁解千愁,放一放就舒坦了。
所以,曹滿試著松開菊花,打算放一個(gè)屁就收緊,豈料,菊花不聽話,好松不好收,濁氣太多太猛,尷尬咯!
尷尬總是在最不逢適宜的時(shí)候出現(xiàn),否則也不會被稱之為,尷尬。
突如其來的屁響,打亂了段虎正待出手的段虎,同時(shí),也吸引了尸剎的注意。
果然是找死的節(jié)奏。
等曹滿“噼里啪啦”爽夠后,羞澀的抬頭一看,嚯,好家伙!段虎兇看著他,連尸剎也瞪著白森森的死人眼盯著他。
這一刻,曹滿驚愣在了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跟尊佛似的,一動不動。
“耗子,你他娘的還杵在那找死啊?逃,快逃!”段虎焦急的喊叫喚醒了還想多杵一下的曹滿。
對哇,現(xiàn)在不逃更待何時(shí)?真等老怪親自上門找樂子嗎?
驚慌失措的曹滿哇哇亂叫著撒腿就逃,驚人的是,曹滿逃歸逃,卻沒忘記他身旁的火油桶,懷抱在身,速度還不慢。
段虎......
他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說球,救人要緊!
段虎氣惱一聲正準(zhǔn)備行動,忽然,他眼睛瞇縫了起來,目光中閃過一道驚訝之色。
可以嘛耗子,逃命的本事哪學(xué)來的?
東逃西竄,蛇形狗跳,動作靈巧多變,路線迂回曲折,這半晌的工夫,尸剎愣沒把他追攆上。
天賦,絕對的天賦,怪不得曹滿這貨能獨(dú)自一人避開尸剎的追殺,排除運(yùn)氣之外,他是靠著自己的天賦生存了下來。
“救......救命啊!虎爺快來救我!”
段虎搖搖頭,不用救,就你這身手,自保足矣。
吼!
震怒的尸吼聲中,曹滿泥鰍似的,跐溜一下滑到了旁地里,躲開抓來的尸爪后,利用一人多高的雜草作為掩護(hù),抱著火油桶三滾兩滾,再次有驚無險(xiǎn)的逃過一難。
段虎點(diǎn)點(diǎn)頭,咋樣,沒猜錯吧?
曹滿逃了個(gè)歡,尸剎追了個(gè)兇,段虎瞧了個(gè)樂,寂冷的荒涼的院落里,好熱鬧哦!
過了一會兒,曹滿累了,牛喘吁吁、熱汗?jié)M頭,沒有了那剛才股子龍精虎猛的勁頭。
能不累嗎?
又不是馱貨的驢馬,誰架得住這般折騰,還抱著老沉老重的火油桶。
曹滿又累又怕還恨,恨段虎沒人性,不講義氣。
瞅瞅,自己都累成啥樣了,黑臉呢?愣是沒動一下,抱手看哈哈戲。
尼瑪,人黑不要臉,缺德帶冒煙。
對了,跑啥地方了,咋瞅著這么眼熟呢?
喘著粗氣,曹滿仔細(xì)瞅瞅附近,下一刻,他笑了。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他居然鬼使神差的跑到了枯井旁邊。
早就想把火油桶這個(gè)累贅扔了,可曹滿是個(gè)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人,為了完成段虎吩咐的任務(wù),他一直舍不得放棄,冒著生命危險(xiǎn)都不曾拋棄火油桶。
現(xiàn)在,終于到了完成使命的時(shí)刻了。
“混蛋吧,您嘞!”抱起火油桶,曹滿用力的扔進(jìn)了黑漆漆的枯井。
幸不辱使命!
重?fù)?dān)卸去,曹滿身心倍兒爽,對了,忘了逃了,趕緊跑......
晚了!
枯井旁巨大的黑影一閃,蒲扇大的尸爪籠罩下來,曹滿好似只丟神的鵪鶉,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便被一把抓住腦袋,拔蘿卜般拎在了半空中。
尸爪鋒利,不過輕輕觸碰間,曹滿就感到臉上傳來刀割般的痛苦,滴滴血珠從割開的血口中滲了出來。
甜腥的味道足以讓尸剎兇性大發(fā),獠牙利齒,血盆大口,一股腦撕咬下來。
小命玩完,吾命休矣,嗝屁朝天,哦吼咯......
曹滿絕望的看著落下的獠牙大嘴,心里一陣胡思亂想著。
這貨,不愧是泔水桶,肚大心更大,都啥時(shí)候了還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危急關(guān)頭,“轟”地一聲,巨大的火柱順著井口噴吐出來,氣浪沖擊下,不僅把枯井炸得碎石橫飛,還把正欲行兇的尸剎也震飛了出去。
曹滿命不該絕,落地后皮球翻滾,滴溜溜幾下隱沒在了雜草叢中。
滾夠了,曹滿驚魂未定的坐了起來,眨眨眼,晃晃腦袋,一臉的糊涂,滿腦子的漿糊。
發(fā)生啥事了?
我怎么會在這里?
天咋黑了?
......
“耗子,你沒事吧?”來到近前的段虎大聲問道。
曹滿斜著腦袋一陣好瞅,“黑臉,貴姓?”
呆了還是傻了?
段虎一陣皺眉。
“喲,黑頭黑腦的,好端端個(gè)人咋能黑成這副模樣?”
段虎......
“黑你大爺!”
一頓爆栗下去,曹滿抱頭呼痛,“虎爺,別打了,饒命......”
段虎輕出口氣,終于恢復(fù)正常了。
曹滿淚流滿面,尼瑪,這是咋回事?
黑臉,畜生!無端端打人,老子容易嗎?
鞍前馬后伺候你,跪也跪了,舔也舔了,你還要咋樣?
等等,真跪了嗎,舔了嗎?
曹滿一甩大頭,嘿嘿,好像沒有!
段虎看著又瘋又傻的曹滿,嘆口氣,完了,這貨徹底沒救了。
不救也要救!
揪住衣領(lǐng),拖死狗般拖著曹滿一路疾馳,不趁著現(xiàn)在趕緊離開,被炸飛的尸剎要是喘過這口氣來,一個(gè)都不好過。
一路蹭地,曹滿老臀遭殃,哇哇怪叫不斷,段虎全當(dāng)狗吠豬嚎,直到離得遠(yuǎn)了,大手松開,曹滿捂臀滾地。
“呀,我的褲子!”
“你賠!”
一腚草綠漿漿,看得曹滿心痛肉疼,倒是沒破,褲子的質(zhì)量還不錯。
“賠你姥姥,要不是虎爺出手救你,別說褲子,大衩都進(jìn)了老怪的肚子。”段虎沒好氣的說道。
“你救的我?”
“真的?”
曹滿一臉的不相信,黑臉盡騙人,又不是沒上過當(dāng)。
只是,回頭想想,當(dāng)時(shí)火油桶是被自個(gè)兒丟進(jìn)了枯井,但為何會爆炸呢?
似乎......
這回段虎真沒騙他。
唉,又尷尬了。
“多,多謝。”有錯就改,曹滿多實(shí)誠。
“現(xiàn)在沒事了?”段虎問道。
曹滿想了想,“沒事了。”
還敢有事?黑臉是好惹的嗎?
“你沒事,虎爺有事。”段虎雙手抱胸,目光來回掃視著四周,半晌冒出了這么句話來。
“那你忙,我就不叨擾了。”說完曹滿就想溜。
不溜不行哇,和段虎相處的時(shí)間不長,但他用腳趾頭去想,都知道黑臉不是善類,沒事都能找出理來,提到有事,千萬別接那茬,誰接誰倒霉。
“你不想幫忙嗎?”段虎問道。
曹滿嘴角一咧,瞧見沒,這不來了?
“呃,我能力有限、水平不高,不是不想幫,而是怕幫倒忙,耽誤虎爺?shù)拇笫隆!?/p>
“這么說來......”段虎頓了頓,“你不想找出幕后真兇了?”
正想跐溜的曹滿動作一停。
“你不想報(bào)仇了?”
曹滿......
“唉,你家婆娘泉下有知的話......”
“夠了,幫就幫,說,啥事?”曹滿拍拍胸脯站了起來。
“呵呵,放心,小事而已,死不了。”段虎笑了。
小事?
曹滿白眼一翻,老子信了你的邪!
段虎對著曹滿耳語幾聲,曹滿歪斜著眼珠,豬哼哼了起來。
讓老子去引怪,這是小事?
果然,黑臉沒好貨,好貨不黑臉,至理名言。
還不會死呢?
你是巴不得讓爺爺去死!
“虎爺,我沒聽錯的話,你是想讓我羊入虎口?”曹滿不甘心的問道。
“咋說話的,你是羊嗎?”
對哇,老子是人,咋成牲口了。
“明明是只耗子,別高抬自個(gè)兒的身份。”
尼瑪,還不如牲口呢。
“虎爺,你不是說沒危險(xiǎn)嘛,引老怪會沒危險(xiǎn)?”曹滿抵觸的說道。
“我沒說沒有危險(xiǎn),而是說你不會死。”段虎更正了一下。
這話說的,曹滿都沒法反駁。
見曹滿還是不樂意,段虎勸道:“耗子,別小看自己,像你這種有潛力的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信的話,試試?”
......
行走在雜草叢中,四籟寂靜,不知為何,這會兒連風(fēng)聲都藏了起來,靜得令人心慌。
已經(jīng)小半盞茶的工夫了,可到現(xiàn)在別說引出尸剎,就是連對方的影子都沒看見。
曹滿一陣納悶,納悶的同時(shí),又覺得自己似乎上當(dāng)了。
“唉,失敗,做人沒原則,經(jīng)不住夸,這毛病要不得,一定要改,要改......”
“呸,啥味?比屎還臭!”
臭味好像是從后面飄過來的,曹滿捏住鼻子轉(zhuǎn)頭看去,頭轉(zhuǎn)了一半,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是屎臭嗎?分明是尸臭!
腥腐惡心,跟腐爛的臭肉一個(gè)味兒,作為過來人,他不只一次聞見過。
問題是,身后的位置應(yīng)該是荒宅的院門,尸剎怎么跑到那去了,難道是想逃?
可能嗎?
尸剎會逃?
眼珠一動,曹滿打算先看個(gè)究竟再說。
緩緩轉(zhuǎn)過頭去,目光像鷹眼一樣銳利,褶褶生輝。
院落的門口,隱約出現(xiàn)了一道黑影,輪廓挺大,跟個(gè)山熊似的,最為醒目的是腦袋的部位,有著一點(diǎn)忽閃忽閃的紅芒,似乎像是......
冥眼!
這一刻曹滿終于明白了,尸剎不是要逃,而是想來個(gè)關(guān)門打狗,又叫甕中捉鱉!
逃!
受驚的曹滿第一個(gè)想到的就是逃走,可就在這時(shí),他忽然覺得從冥眼釋放出的紅芒變得有些扭曲了起來,緊隨其后,腦子嗡了一聲,整個(gè)人變得呆傻了起來。
曹滿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接著探出二指,猛的插向了自己的雙眼。
啪!
暗中尾隨著的段虎跳了出來,抬手打落曹滿的雙臂,轉(zhuǎn)身將手中攥緊的東西撒向了尸剎。
嗷......
痛苦的嘶吼聲響起,趁著這個(gè)機(jī)會,段虎再次像拖死狗般把曹滿拖了回去。
看著依舊瘋狂著的曹滿,雙手亂抓亂刨,恨不得挖出雙眼才快活,段虎搖搖頭,捏開對方的嘴巴,將一顆藥丸塞了進(jìn)去。
離著藥效發(fā)作還有一段時(shí)間,不得已,段虎只好用最為粗暴的方式喚醒對方,十香九味炒爆栗!
啪,啪,啪......
我是誰?
我在哪?
天咋黑了?
誰打我?
......
“咳,耗子,醒了?”
“黑臉,貴姓?”
段虎......
“我去,黑頭黑腦的,好端端個(gè)人咋能黑成這副模樣?”
段虎,“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