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根腿毛
姜沅到一樓,凌霍繼續(xù)下負二樓。
姜沅走出電梯時對他淡淡一點頭,恰到好處的禮貌:“凌老師再見。”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交流。
保持著兩個原本毫無交集的前輩和晚輩之間該有的陌生與尊卑。
畢竟,姜沅并不是很想就那晚的事件對他負責(zé)。他既然不提,想必也是不在意,那大家就愉快地當(dāng)做沒發(fā)生吧。
這么一想,感覺自己有點渣呢。
大楊把姜沅送到門口,皺著臉:“你再好好想想,也沒到非走這一步不可。”
姜沅沖他擺擺手,驅(qū)車離開。
和星辰娛樂解約之后的去處,姜沅還沒想好。
她不喜歡連累別人,想著賈建本記恨的是她,那她離開公司,這事兒就跟星辰?jīng)]關(guān)系了。她和賈建本的帳,也是時候算算了。
不過賈建本似乎很迫不及待,姜沅這邊還沒等到公司的解約協(xié)議,先等來了他的消息。
彼時姜沅剛剛睡完一個對時醒來,整個人松快多了,站在窗邊伸展身體,啃著冰箱里最后一顆水蟠桃。
大楊打電話來欲言又止地說:“其實這事兒還有轉(zhuǎn)圜余地。”
姜沅咬了一口甜滋滋的桃子:“嗯哼?”
“賈總讓人遞了信兒,說不跟你一般計較,只要你當(dāng)面跟他道個歉,賠個禮,態(tài)度讓他滿意了,這事兒就一筆揭過,《南歌傳》的角色還是你的。”
道歉是不可能的。
賈建本要是跟她認錯請罪,姜沅倒是可以考慮一下給他留條底褲。
再說,那個老色鬼不可能這么好說話。這種手法她見多了,所謂恩威并施,前頭一個誘人的條件擺著,后頭肯定還有強硬的等著。
“我要是拒絕呢?”
“你何必這么軸呢?”大楊嘆了口氣,“賈總知道你要解約的事兒了,他說不管你解約還是改行,你在哪個圈子,他都有本事讓你混不下去。”
姜沅樂了:“他怎么對我這么癡情呢。”
“也就你到這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就算不愿意跟他也別……”大楊收起碌幕埃澳憔頭鋈恚ゼ幻姘傘!
“行啊。”姜沅半瞇眼睛,對著窗外的晚霞伸了個懶腰。
那就去唄。
姜沅攥著手機在房間里走了八圈,深吸一口氣,點下屏幕上的視頻通話按鈕。
嘟了三聲后,電話接通,姜沅擺出笑盈盈的臉:“哥哥。”
景詹坐在冷色調(diào)的辦公室里,說話的語調(diào)也顯得公事公辦:“有事找我?”
“借我?guī)讉€人唄。我最近有特殊活動,出行需要保鏢開道。”姜沅一副自己是大明星的口吻。
景詹看了她一眼:“不是不肯讓我?guī)兔幔俊?br/>
姜沅當(dāng)年置氣是跟爸媽,離家三年,跟親哥哥并沒徹底斷掉聯(lián)絡(luò)。不過每每見面,景詹都會耳提面命教訓(xùn)她一通,勒令她回家,所以姜沅能躲就躲。
她聲勢浩大地跳進娛樂圈,卻沒一點水花,景詹就算不了解細節(jié),也知道她混的不行,不是沒問過,需不需要他幫忙。
姜沅骨氣硬得很,斬釘截鐵拒絕,被賈建本封殺的事兒,一個字沒提。
“只是借幾個人而已,一天就還你了,不算幫忙。我們說話要嚴(yán)謹。”姜沅一臉嚴(yán)肅強行挽尊。
景詹沒跟她較字眼:“好。”
掛斷電話,他坐了片刻,叫來總助:“替我查件事。”
姜沅到桐木里時,四個身材魁梧的面癱保鏢已經(jīng)在等候了。
姜沅把車靠邊一停,踩著高跟鞋英姿颯爽地走過去,經(jīng)過四人身邊時抬起手指輕輕一勾,四個人面無表情如同木頭人一樣跟上。
這是一間四合院改建的私人會所,兩套四合院合而為一,內(nèi)里空間極大,穿過一條磚石小徑,便到達一處雙層殘月形的影壁,兩側(cè)栽種的竹子疏朗青翠。院內(nèi)的景致獨特,小橋流水,樹影綽綽,和上次金碧輝煌的皇庭是截然不同的風(fēng)格。
而且沒人,要不是花草都打理得生機勃勃,冷清的都像荒廢了。
姜沅方向感非常好,在迷宮似的院子里走得步步生風(fēng),來到一個四方的魚塘。里頭養(yǎng)著的金魚全是福州蘭疇、墨皇冠珍珠、朱頂紫羅袍等稀有名貴品種。
池塘四周便是雅室,名為“碧云天”的雅室在正東方。
雅室里隱隱有聲音,姜沅回頭對四個保鏢說:“在外面等我信號。”
然后推開雅室的雕花木門,走進去。
賈總已經(jīng)在了,正跟穿著淡紫色旗袍的茶女說話,一見姜沅便露出油膩笑臉,揮手趕走茶女,笑瞇瞇道:“來,嘗嘗剛泡好的茶。這里的茶可是一絕,安徽太平猴魁,國禮茶。”
他把冒著裊裊熱氣的茶杯擱到姜沅面前,“聽說你品味好,喜歡有格調(diào)的地方,我專門為你選的,怎么樣,還不錯吧。”
“是不錯。”這個會所姜沅還挺喜歡的,她對這種帶著年代感的東西情有獨鐘。
不過那杯茶,她沒動。
動了她就是腦殼有包。
賈總笑著自己喝了口茶:“你太年輕,還不懂得收斂鋒芒,不過誰讓我就喜歡你這股勁兒呢。”
姜沅才沒心情跟他閑扯,“我勸您別喜歡了。恕我直言,您不配。”
賈總臉一黑:“怎么,你這趟來,不是來跟我道歉的?”
“道歉是必須的,”姜沅說,“不過是你跟我道。”
“姜沅,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姜沅捏著那只精巧的茶杯,轉(zhuǎn)了轉(zhuǎn)。
“我這人吧,其實挺佛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過我姓姜,姜嘛,當(dāng)然都是辣的,天生脾氣不好,人若犯我——”
她抬頭沖賈總一笑:“斬草除根。”
賈總一臉怒容,把杯子一撂,正要說什么,姜沅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啪——摔到他跟前。
“你前前后后禍害過的藝人也不少了,女的,男的,都有。這三年我也沒閑著,搜集了不少證據(jù),據(jù)我所知,有幾個現(xiàn)在正當(dāng)紅,還有幾個名氣不小但被你買通營銷號和水軍造謠抹黑、逼退圈的。這些東西曝光出去,我想貴公司必須給他們的粉絲和大眾一個交代了。”
賈總臉色變了變,他做過的腌h事不少,但自負憑她一個沒人脈沒背景的小演員,能拿到什么證據(jù)?肯定是想詐他。他陰冷一笑:“就憑你,想跟我斗?”
姜沅聳肩:“我來之前已經(jīng)爆料給狗仔,現(xiàn)在‘飛沙老總睡遍娛樂圈’的詞條已經(jīng)在熱搜上,不如您看看。”
賈總趕忙拿出手機刷了刷,越看手越抖:“你……你……”
微博上已經(jīng)炸了,他公司的官微也淪陷了,全都是粉絲的討伐和網(wǎng)友的謾罵。
姜沅也趁機翻了翻微博,然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熱搜上,“飛沙老總睡遍娛樂圈”下面緊跟著另一個詞條:“飛沙老總殺妻奪財產(chǎn)”。
姜沅愣了下,這不是她爆料的,她根本沒查到這件事。
涉及到人命,惡劣程度比睡遍娛樂圈嚴(yán)重一萬倍,估計明天賈建本就會被帶走調(diào)查。
有人在幫她?
賈建本的手下發(fā)來消息,語氣的焦急透出屏幕:【賈總,我們公司的大門被一幫激進分子堵了,說要找你算賬,保安快攔不住了!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沖進來!】
他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憤怒地把手機拍到桌子上。
“我還低估你了,你這是想和我硬碰硬?不過我說了,你太年輕,你以為這點小伎倆就能絆倒我嗎?我告訴你,你發(fā)多少,我就能壓多少!”
丑聞永遠是傳播最快的。姜沅為了避免傷及無辜,涉及到的明星名字全部用abcd代替——26個字母都不夠排的,由此可見賈建本到底禍害了多少人。
她搜集到的證據(jù)不全,但就這些,已經(jīng)足夠令他的影視公司名譽掃地。
此刻輿論熱度、網(wǎng)友的憤怒已經(jīng)到達頂峰,他再花錢買水軍壓熱搜,只會引起反效果,更加激怒網(wǎng)友而已。
姜沅既然要做這件事,就沒打算給他留活路。
再加上同時爆出的殺妻事件,這一次,賈建本,還有他的飛沙影視公司,玩完了。
“那想必您今天晚上會很忙,我就不浪費您寶貴的時間了。”姜沅愉快地拎起包起身,“再見。”
剛走到門口,賈建本暴起:“你給我站住!想走?”
姜沅一個側(cè)身及時躲開,賈建本在門上撞了一下,又向她撲來,肥厚的手想掐她的脖子。
狗急跳墻了。
姜沅拿著包一點沒客氣地呼到他臉上:“去你大爺?shù)模 ?br/>
砰地一聲,賈建本整個人踉蹌著往后退。
賈建本徹底被激怒,面色猙獰地再次撲來:“我他媽弄死你!”
就在這時門嘩啦被撞開,保鏢風(fēng)一般閃現(xiàn),抓著他的肩膀?qū)⑺品诘亍?br/>
“你們是什么人?哪來的?知道我是誰嗎,敢動我?保安!保安呢!給老子……”
保鏢一拳把他揍得掉了兩顆牙,嘴里嗚哩嗚喇話都說不清。肥胖的身體還在撲騰,保鏢砰砰砰連續(xù)幾拳捶到他肚子上,拳拳都沖著能讓人劇痛但又不傷及要害的地方,賈建本哇地一聲吐出膽汁,歪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瞪著眼睛猶如死魚。
保鏢非常盡職盡責(zé),還要接著再揍。姜沅走上前,穿著高跟鞋的右腳往賈建本的要害上惡狠狠踩了一腳。賈建本頓時發(fā)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哀嚎。
姜沅一甩頭發(fā),優(yōu)雅道:“都是文明人,非要逼著我打打殺殺,嘖。”
神清氣爽地離開雅室,1234號木頭人依然跟在姜沅身后,她抱拳:“今天謝謝幾位哥哥了,你們可以走了。”
領(lǐng)頭的保鏢在這時拿出手機,開始撥電話,說了幾個“是”、“在”、“好”,就把電話遞給姜沅。
姜沅接過來放到耳邊:“喂,哥。”
“見完賈總了?”景詹問。
姜沅一聽就知道不妙:“你怎么知……”最后一個字自己吞了回去。
只要景詹想查,這點東西還是查得到的。估計這幾年她為什么“默默無聞”,他也已經(jīng)知道。
那賈建本殺妻的熱搜,肯定也是他的手筆了。
“過來。”景詹比她大六七歲,沉下聲音時威嚴(yán)不亞于景父,“給我好好交代一下。”
“我晚上還約了經(jīng)紀(jì)人談工作,改天有空了再去看你哦么么噠。”姜沅飛快掛斷塞回給保鏢。
不過兩秒景詹的電話又追過來,保鏢接起,聽到他吩咐:“把她帶回來。”
應(yīng)了聲:“是。”
一抬頭,人已經(jīng)沒影了。
姜沅從大門跑出來,一邊按下車鑰匙,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木頭人還沒追出來。
她跑到車前,拉了幾下門把手都沒打開。“奇怪。”
秉著“東西壞了敲兩下就會好”的極簡修復(fù)原則,她抬腳往門上踢了一腳,然后再拉,依然打不開。
但駕駛座的車窗在她面前緩緩降下來,露出一張憨厚而不失尷尬的笑臉。
對方什么都沒說,姜沅秒速反應(yīng)過來,這不是自己的車。
她往后頭一瞟,果然,一輛同樣鈰灰色的車就停在后面一個車位——她停的時候在第一個,就想當(dāng)然以為第一個是自己的車,著急之下,也沒發(fā)現(xiàn)兩輛車雖然同一個品牌,但車型并不完全相同。
姜沅馬上說:“對不起,認……”
后座的車門開啟,凌霍邁出長腿下車。
“……錯車了。”
凌霍剛拍完廣告,淺灰色系的威爾士親王格紋西裝,淺藍豎紋襯衣,將休閑的紳士風(fēng)格也駕馭得很到位。
只是臉依然是冰山臉,掃了眼車門被她踹過的地方,冷冰冰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姜小姐在床下也這么暴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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