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絕處逢生
我臉色微變,楊樹更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你不是說還有半個小時(shí)嗎?”
“這家伙不知蟄伏了多少年,在地底下趴的都快石化了,你還不準(zhǔn)人家熱熱身?”
嘴里說著話,我倆都飛快的爬了起來,感覺腳下震顫不休,卻分辨不出源頭起自何處。
我一指中間的祭壇:“快,那地方踏實(shí)!”
他此刻傷重,只能由我攙著,一瘸一拐的往祭壇上爬。
好半晌終于到了祭壇頂層,腳下堅(jiān)實(shí)的石臺讓我多少有了點(diǎn)底氣。
這祭壇共分九層,坡度不算陡,每一層中間都有一塊緩臺,但疊加在一起還是將近二十米高,上圓下方暗合天圓地方之意,底層只有四邊,但頂層卻分作八個出口,應(yīng)的是四面八方,論規(guī)格,這祭壇絕對不比同時(shí)期祭天的天壇差多少。
松浜和食獅鷲的尸體就摔在祭壇頂層?xùn)|南角,已經(jīng)摔成了一灘爛泥,血肉交融再也無分彼此,我把它們鏟到了一邊,省得礙事,然后翻了翻背包,找東西開始布置陷阱。
我說的陷阱也算陣法,只是不像道門陣法那么苛刻嚴(yán)謹(jǐn),向來被道門嘲弄為野路子。
但對我們來說,好使就行,哪來那么多規(guī)矩。
片刻之后,石質(zhì)地面被我用剔骨刀劃出了一個八卦狀的紋路,四把剔骨刀分鎮(zhèn)四方,八面都用陰風(fēng)豆設(shè)下了埋伏,這簡單的拒陣最多也就嚇唬嚇唬人,但事起倉促,聊勝于無。
我剛直起腰來,地底蛙鳴又起,那悶響聲震得祭壇都開始晃動!
楊樹腳下不穩(wěn),一頭向旁邊栽去,我急忙沖過去扶住他,把他拉進(jìn)了拒陣中間。
“要出來了,你坐著,哥試試它的斤兩。”
“師哥,不如你把鄒衍墓的封印打開,或許里邊的東西能幫得上忙。”
我微微搖了搖頭:“鄒衍也算咱玄門老祖之一,咱們要是挖他的墳,蒼天不佑。”
并不是我保守,而是我清楚,即便那下邊真是鄒衍墓,墓中又果然存有寶貝,也不是我們拿到手就能玩得轉(zhuǎn)的,我連戰(zhàn)國的文字都認(rèn)不全,又怎能指望那里邊的東西救命?
見我拒絕,楊樹便也沒再堅(jiān)持。
此時(shí)地面開始不停的顫動,顫得人臉上的肉都在抖。
頭頂血月漸圓,那赤紅的月光透過天窗,恰好照在祭壇上,映得我倆的臉都微微發(fā)紅。
面對即將到來的終結(jié),我們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千年妖孽,我倆誰也沒見過。
但想想黃大興那百多年的道行就差點(diǎn)把我們逼上絕路,就不難想見這東西會有多可怕。
突然,一聲悶雷般的蛙鳴在我耳畔響起!
呱……
聲音比之剛才高亢了數(shù)倍,震得我頭暈?zāi)垦#纯咚谋谏仙呈娂姖L落。
我知道,這次是真的要來了。
穩(wěn)住腳,我緩緩將刀管抽出,把七戾器盡數(shù)放了出來。
三棱刺、牛耳尖刀、無羽箭盡數(shù)繞空盤旋,刃上閃爍的寒光犀利而靈動。
我把目光從它們身上收了回來,心里暗禱,這可能是最后一戰(zhàn),一切就拜托你們了。
緊接著,地面猛的一震!
祭壇腳下,距離我們近在咫尺的地方,石磚突然崩飛,地面被拱出了一個形如巨大蛛網(wǎng)般的裂紋,中央拱起了三尺多高,猶如巨大的石筍。
我急忙把搖搖晃晃站起來的楊樹往身后拽了拽:“別逞能,我先來。”
話音未落,一聲震耳欲聾的蛙鳴從下方傳出。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那龜裂處徹底爆開,一股白氣沖天而起!
緊接著,一個巨大的蛙頭從地底探出,這貨大得驚人,光是一個腦袋就跟甲殼蟲汽車差不多大小,通體暗紅的皮膚上分布著一條條土黃色的斑紋,與老虎相似。眼如燈籠,頭頂生有一雙神似水牛的巨大盤角,烏黑發(fā)亮,兩腮那半透明的皮囊一鼓一鼓的,上面密密麻麻的覆蓋著火紅的細(xì)鱗。
果然是牛角陰蟾!
可與我想象中的陰風(fēng)大作不同,它鉆出來的一瞬間,竟然熱浪撲面!
物極必反,陰極而陽,這貨真是修成了精!
我退后半步,沉聲提醒楊樹:“當(dāng)心火毒。”
不等我說完,牛角陰蟾就已經(jīng)盯上了我。
什么叫目光猶如實(shí)質(zhì)?
就是它看你的時(shí)候,你會覺得身上猶如針扎一樣的痛!
但轉(zhuǎn)頭它就盯上了我身邊飛舞盤旋的戾器。
只見它闊口微動,一條血紅色的粗大舌頭電閃而至,卷起的熱浪如同火焰,盡管只是和我擦身而過,我半邊身子的衣服竟然呼的一下竄起了火苗!
我陽氣震出,火苗崩散,但就這一轉(zhuǎn)眼的工夫,七件戾器,竟被它一舌頭卷走了三件!
在我和楊樹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它喉嚨蠕動,咕嚕一聲把戾器咽進(jìn)了肚子。
然后,它碩大的眼珠子翻了翻,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我二話不說,招手就把戾器全收了回來!
這是我千辛萬苦攢出來的寶貝,拿來拼命可以,卻不能白白給它做了食料。
誰知我這么一動彈,它那眼珠子立馬轉(zhuǎn)向了我。
我見勢不妙,一把摟住楊樹,直接撲倒在地。
就在我們撲倒的同時(shí),頭頂熱浪滾滾而過!
僅僅一瞬間,我就覺得后腦勺飄起了燎豬毛的味道。
我一摸后腦勺,居然給我燎禿了一半,起了一片大水泡。
就在這時(shí),楊樹扭身想要爬起來。
我急忙按住了他:“別動,它只能看到會動的東西。”
此刻我才想起,蛤蟆的視覺只對活動的物體有感應(yīng),這貨雖然成了精,可畢竟還是蛤蟆。
果然,我倆趴下不動之后,那要人命的大舌頭就沒有再次襲來。
下方響起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音,緊接著,一聲土石崩裂的動靜傳來,那貨徹底破土而出!
我悄悄撐起一點(diǎn)身子往下瞅,見它正慢慢往祭壇上爬。
動作笨拙得像頭豬!
可能是因?yàn)轶w型實(shí)在太肥了,根本跳不起來吧。
這讓我又生出一絲希望,只要逃出它舌頭能觸及的范圍,以它這速度,就算楊樹一瘸一拐,它也照樣追不上我們。但轉(zhuǎn)念間又不免一陣絕望。
能跑得過有什么用,關(guān)鍵還得知道往哪跑!
我轉(zhuǎn)念的工夫,身下祭壇也在一下一下的震顫,它每一步,都震得祭壇像要塌了似的。
我忍不住再次探頭看去,只見它已經(jīng)快要爬到祭壇中部了,畢竟個頭太大,每一步跨度都不小,照這速度,再有十幾秒應(yīng)該就能爬上來了。
可就是這一瞥之間,我突然看到了一線生機(jī)。
它爬出來那個大洞里水涌如泉,很可能連著地下河。
我越想越是驚喜,如果不是置身地下水系之中,這東西怎么可能潛伏在地底上千年而一動不動?既然有水,那就還可能有活路!
或許是有了生的希望,我的腦子也變得靈活起來。
剛才我一直在疑惑,洞窟地面這么大,這貨怎么會偏巧貼著祭壇鉆出來?
但此刻想來,這絕不是巧合,它在地下的確看不到我們,但妖族對氣息的敏感遠(yuǎn)超我們的想象,一定是我們的氣息吸引了它。
可現(xiàn)在我們分明已經(jīng)收斂了全身氣息,它怎么還在不停的往上爬?
我吃力的扭頭四顧,一眼瞥到了我剛才撿回來的,楊樹的那個背包。
這四周所有的東西都被它舌頭上的熱力灼燒起火了,唯有那背包完好無損。
“蟒珠!穿山蟒的蟒珠在包里!”
我心里的疑惑豁然貫通。
蛤蟆和蛇天生就是冤家對頭,而這牛角陰蟾和穿山蟒都生活在蛤蟆窖深淵之中,估計(jì)早在幾百上千年前就已經(jīng)是“老相好”了,但穿山蟒肯定不是它的對手,或許是仗著一直躲在洞里才令它奈何不得,如今穿山蟒的氣息竟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它豈能不興奮異常。
想及此處,我一拍楊樹屁股:“快,你的包!”
楊樹趕忙伸手把包拽了過來,我并沒拿包里的蟒珠,而是掏出里邊的繩索,系在了包上,然后使勁把背包朝另一個方向甩了出去。
不出所料,下邊那胖蛤蟆動作一頓,緊接著就朝那背包的方向爬去。
我大喜,趕緊把楊樹拉起來,趁胖蛤蟆背對我們,指著祭壇下方那個還在不停往外冒水的巨大窟窿:“跳進(jìn)去,閉氣順?biāo)h,成與不成,就看這一搏了。”
眼見那胖蛤蟆離背包已經(jīng)不算很遠(yuǎn),正躊躇不前的猶豫著,我知道我倆的時(shí)間不多了,要是等它弄清玄虛,一口吞了那背包之后再回過頭來,我倆再想跑就難了。
可不知是我剛才拉楊樹時(shí)用錯了勁,還是他傷勢太沉重,他此時(shí)連挪腳都費(fèi)勁了。
焦急之下,我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進(jìn)山時(shí)得到的那個讖語!
“滾!滾下去!”
我不由分說,一把抱住他,翻身朝祭壇下滾去!
好在石階不算很陡,我倆一路翻滾到那窟窿邊上,雖然頭暈?zāi)垦?牡靡荒X袋包,卻也沒再受什么硬傷,我強(qiáng)忍暈眩朝那胖蛤蟆看去,見它已經(jīng)試探著朝背包吐出了舌頭。
我想都不想,使勁一抖手里的繩子,背包嗖的一下朝我飛了過來。
我不再遲疑,抓著繩子,抱緊楊樹,一頭扎進(jìn)了窟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