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扁毛畜生
是那個相好的來了,雖然我沒捕捉到他的蹤跡,但能感覺得到!
我拎著紀靈進了屋,使勁把她往楊樹懷里一摜:“看好你家這個不聽話的,今天咱們可能要兩線作戰(zhàn),記住,走陰人的武器都是鉤鎖,不要遠戰(zhàn),要近身!”
“是!”楊樹肅容應(yīng)道。
可接著他看向紀靈,臉就垮了:“我的小祖宗唉,不是說了不讓你來嘛!”
紀靈怕我,可不怕他,板著臉冷哼:“還不是擔(dān)心你……們。”
我翻了個白眼:“把們字給我去了。”
楊樹愁眉苦臉的看我:“咋辦啊親哥。”
“我特么哪知道咋辦?”
此刻再送她回去肯定不現(xiàn)實,只能讓她先跟著了。
但想想安薩滿得到的神諭,我心里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可現(xiàn)在也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我掃了一眼屋里,見房頂木梁寬大,足以容身:“上去,收好氣息。尤其是你,紀靈,你給我小心著點,待會兒無論見到什么,不許尖叫!”
紀靈被我呵斥得藏到了楊樹身后,卻探出半邊腦袋哼道:“兇什么兇……”
看二人動作麻利的爬到那松木梁上,躲進了角落里,我這才開門透了透氣,抹去有人來過的痕跡,然后也縱身上了房梁的另一端。
食人妖我早就見過,不過從尸體的數(shù)量上判斷,這次可能不止一只。
而真正讓我擔(dān)心的,是那個暗中窺伺的家伙。
無論他是不是走陰人,如果他關(guān)鍵時刻在我們背后下黑手,肯定會很麻煩。
我不是沒想過先離開這里,然后引出暗中的對手先解決掉。
但我敢擔(dān)保,只要我們離開獵村,那相好的又會拒不露面。
如果就這么讓他一路跟著,到了蛤蟆窖只會更危險,不如借此機會,犯險引他出手。
打定主意,我們屏氣寧息的靜靜等待著。
對方也沒讓我們失望,凌晨兩點多鐘,屋外忽然狂風(fēng)大作,吹得門窗咯吱作響。
本已昏昏欲睡的楊樹一下清醒過來,抬頭看向了我。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注意紀靈。
狂風(fēng)之中,隱隱傳來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音,不知是什么妖物,但聽聲音顯然不止一只。
隨即嘭嘭兩聲重物墜地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屋門被一陣狂風(fēng)鼓開,伴隨著濃重的妖氣,一只身形壯碩,高可及人,身形寬大的扁毛畜生,晃晃悠悠的從門框里擠了進來。
這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只巨大的禿鷲,腦袋碩大無毛,裸露著粉紅色帶有褶皺的皮膚,鼻梁如鉤,嘴巴闊大而尖銳,脖子又細又長,覆蓋著稀稀落落的蛇鱗,就像被剝掉了大半鱗片的蛇,一扭一扭的,看著十分惡心。
讓人驚訝的是,這東西嘴里叼著一根繩子,繩子抻向身后,繃得筆直,不知拖著什么。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繩子另一端赫然拖著一個網(wǎng)兜,里邊兜著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人!
看得出,那人已然沒了氣息,剛才那重物墜地的聲音,應(yīng)該就是巨鷲把人扔在地上所發(fā)出。
不過既然有先后兩聲悶響,應(yīng)該就不止這一具尸首,巨鷲可能也不止一只。
此時,房梁對面的楊樹忍不住朝我望來,眼中盡是怒色。
我抬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一來我并沒認出這扁毛畜生是什么妖,不知底細,不能魯莽出手。
再者,光憑它是不可能把尸體洗剝干凈碼放到地窖里去的,它身后,定然還有一雙血手!
然而接下來我卻看到了慘不忍睹的一幕,這東西把網(wǎng)子里的尸首拖進來后,居然噗噗兩下,將尸首的腦殼啄開,尖嘴探進去一陣猛吸,一時間紅的白的還散發(fā)著熱氣的液體,從它嘴角溢了出來,屋子里頓時被血腥氣充斥。
我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這畜生,也不知道是餓急了嘗鮮,還是怕人沒死透,在補刀!
就在我心里火氣升騰的時候,門外卻又傳來了響動。
這次進來的卻并非巨鷲,而是一個身形矮壯的男人。
他拖拽著一個網(wǎng)兜進了門,網(wǎng)里也兜著具尸首。
此人身高一米六左右,大腦袋粗脖子,肩膀?qū)捄瘢p臂粗壯,屬于典型的車軸漢子,但長相奇丑,大方臉盤,五官全都擠在臉中間,整個活像骰子上的一點。
他一見那巨鷲在吸尸體的腦子,頓時就火了,丟下手里的東西,沖上去就踹:“你個瘟雞,干甚呢這是,想讓爺爺白忙一宿?滾,給我滾了個嘈!”
那巨鷲讓他踹得撲棱著翅膀閃到了一邊,卻眼露兇光,抻直了脖子沖他一聲尖叫。
“喲呵,你還敢跟爺爺耍性子,長脾氣啦!”
說著話,他手往腰上一抹,一條赤紅的鞭子抽了出來,照著那巨鷲就是一頓猛抽。
鞭聲劈啪,那食人飲血的巨鷲竟被抽得縮縮到了房子一角,瑟瑟發(fā)抖。
那人這才罵罵咧咧的住了手,回頭去找自己拖進來的那具尸體。
可放眼一看,哪還有尸體的蹤跡?
原來他拖進來的網(wǎng)里,裝的卻是個活人,應(yīng)該只是昏厥,就在他動手教訓(xùn)扁毛畜生的工夫,網(wǎng)中人竟醒了過來,偷偷掙脫網(wǎng)子逃了出去。
他連忙追了出去,墻角的巨鷲也跟著跑出了屋。
趁這間隙,我沖楊樹連打幾個手勢,意思是,巨鷲不止一只,飛起來就不好捉,不要急,待機而動。
楊樹點頭表示明白,還輕輕拍了拍瑟縮在邊上的紀靈,不知是安慰還是想叮囑什么。
顯然剛才那一幕嚇到了紀靈,不過她好歹沒尖叫出聲,這讓我稍稍放心了點。
片刻之后,那車軸漢子果然把逃走的人給提了回來,往地上一扔,嘿嘿奸笑:“落在我烏居間吉的手上,還想逃?給你個機會,聽話一點,我留你一命。”
那人翻身跪地,連連磕頭:“我聽,什么都聽,只求你別殺我。”
“好,看到那木桶沒有,里邊有水,先去洗澡,把自己洗干凈。”
“哎哎,知道,知道。”
那人拖拖拉拉的去洗澡,而自稱烏居間吉的車軸漢子,則把之前巨鷲拖進來的尸體給扒了個精光,掏出一把小刀,開始刮剃尸體上的毛發(fā),一邊刮,還一邊陰笑。
我在梁上將這一切看的清楚,心知當(dāng)洗澡那人洗完的時候,就是他斃命之時。
這烏居間吉是不可能放過他的,只不過是懶得洗尸體,騙他自己動手洗干凈罷了。
烏居間吉,這明顯是日本人的名字,而他的口音聽著也十分別扭,那兩只巨鷲也不像本土的妖,這一切似乎都在說明,這個殺人藏尸的家伙是個異族。
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怪怪的。
情勢不容我細想,我等待的時機很快就來了。
烏居間吉刮完毛,居然刨腹挖心,把內(nèi)臟都掏了出來扔在一個陶土盆子里,口中發(fā)出一陣陣嗚嗚怪叫。他這么一叫,兩只巨鷲撲棱撲棱擠進門來,爭先恐后的搶食盆子里的內(nèi)臟。
而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趁著烏居間吉看兩只巨鷲搶食的檔口,我用盡全力甩出了三棱刺。
三棱刺帶著刺耳的尖嘯,一左一右,分別戳進了兩只巨鷲的大嘴里。
或許是三棱刺速度太快,那烏居間吉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見巨鷲突然向后翻到,他竟愣住了。
早已窺伺在側(cè)的楊樹,很好的利用了這個機會,從梁上一躍而下,兜頭一刀劈了過去!
雖然楊樹用的是匕首,但這一刀若是劈中,烏居間吉肯定難逃分尸的命運。
可這家伙應(yīng)該是聽到了身后風(fēng)響,千鈞一發(fā)之際,就地一滾,逃得一命。
然而他又怎會知道,被楊樹占了先手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他還沒來得及站起,楊樹已然緊隨而至,不知何時,左手又多了一把刀,雙手雙刀,猛刺他雙肩。
噗噗兩聲,刀鋒入肉的輕響傳來,烏居間吉嗷的一聲尖叫,身子猛的抽搐成了一團!
楊樹最愛的虎牙匕首,穿透了他的右肩,把他牢牢釘在了地板之上。
而另一把牛耳尖刀,卻不偏不倚的刺在了他褲襠里。
這一刀,勢必斷子絕孫。
我事先并沒吩咐楊樹留活口,不知對手強弱就胡亂下令,等于把隊友送上絕路。
但我倆配合多年早有默契,楊樹見這家伙不足以對我們構(gòu)成威脅,就留了他一條狗命。
我和紀靈幾乎是同時從房梁上跳了下來,但紀靈剛一落地就俯身狂吐!
我估計她已經(jīng)強忍了不知道多久,也真是難為了他。
楊樹見狀心疼的夠嗆,我只好擺頭示意他扶紀靈出門透透氣。
隨后我看了看那兩只內(nèi)腹被絞成肉醬的巨鷲,又瞅了瞅已然疼得昏死過去的烏居間吉,確保不會出什么問題后,我卻并沒急著弄醒他逼問什么,而是轉(zhuǎn)身看向了屋子角落里洗澡的那位。
那人早被嚇得魂不附體,此時雖然還坐在木桶里,但眼神卻已經(jīng)有點呆滯發(fā)直了。
我上前撿起他脫了一地的衣服扔給了他:“洗好了沒,洗好了就出來吧。”
他這才慌亂的爬出木桶,急急忙忙把衣服套回了身上,可開口第一句話卻不是向我這個救命恩人道謝,而是結(jié)巴著問:“怎么會是你們……”
沒錯,我還真和這人見過。
他就是在我們進山的線車上,那個盯著紀靈猛看,被我問過一句你瞅啥的男人。
我始終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聞言笑道:“不是我們,那應(yīng)該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