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子的風(fēng)采
圣境,其實就是洞悉天地萬物的氣息,明了它們之間的變化,到最后完全掌控它們的規(guī)律,再利用這些規(guī)律,趨利避害,達到一種以肉身融入天地,天地既我,我既天地的境界。
這就是圣境的奧秘。
而此刻的陸俊,置身我的氣息之中,卻連頭發(fā)都不亂。
顯然,他已經(jīng)徹底掌控了氣息的規(guī)律。
能敕令肆虐的刀風(fēng)互相抵消,使外力無法及身!
我雖能看破這一點,卻還做不到。
這就是我們之間不可逾越的差距,圣境中期與巔峰的差距!
而且,不止是我,觀禮席上的眾人也都看出了情形不對,喝彩聲漸漸停了下來。
比較沖動的,如謝志堅、楊樹之類,已然臉色大變。
不熟悉陸俊的人還不覺得怎樣,知情者卻無不駭然失色。
謝家爺倆對陸俊的實力雖然談不上了若指掌,卻親眼見過他動手,當(dāng)日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那時的陸俊最多也不過圣境中期,而此刻,卻親眼看到他一躍而至巔峰,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要知道,從明了萬物氣息的規(guī)律,到掌控它們,使它們?yōu)榧核茫f起來雖然只是一句話的事,但真正做起來,卻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這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人,萬中無一。
而把這個過程,壓縮在短短十幾天內(nèi)完成,之前說出來,只能是個笑話。
可現(xiàn)在這個笑話在陸俊身上成真了,他讓所有人,全都笑不出來了!
我收起了臉上那種足以被三一五晚會點名批評的笑容。
“既然陸大執(zhí)事有此提議,我也不好掃了你的興,想怎么比,說來聽聽。”
陸俊空著的左手背向身后,露出一絲感慨的笑容:“你我之爭,既不是正邪之爭,也非信仰之爭,說穿了,還是逃不過那俗不可耐的利益二字……”
他這話,說得很有些意味深長,似乎還帶著幾分自嘲。
但微微一頓,他就無奈的嘆了口氣:“可這世間,又有幾人能逃得脫?”
說著,他手中長劍在身前輕輕一劃,一道深有半寸的劍痕呈現(xiàn)在我們之間的地面上。
“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先讓我領(lǐng)略一下新刀圣的風(fēng)采,如何?”
他雖說得含蓄,但畫地為界的意思卻很明確,這是要在氣息的掌控能力上一較高下。
這種較量方式很簡單,只要彼此完全釋放出氣息,互相擠壓、沖撞的同時,看誰能先跨過這條線,勝負就立見分曉。
這是江湖上常用的一種比試方法,好處是不用真刀真槍的打,不會傷了和氣。
乍一看他這個提議好像是擺明了在欺負人。
畢竟他正置身于我的氣息之中,卻仍談笑自若,猶如竹下茶敘。
我的氣息對他都構(gòu)不成威脅,還拿什么跟他比?
但實際上他會如此提議,只能說明,他已經(jīng)看穿了我并沒有用盡全力的事實。
可我未盡全力又如何,人家連氣息都還沒展開呢,孰高孰低還用比嗎?
我正想岔開話頭,換一種比試方法,不料,他接下來的一句話,把我氣了個半死。
他說:“你能讓我的腳動上一動,便算你贏了。”
我笑了:“你就這么篤定我不行?”
“比過就知道。”
“好,就讓你見識一下老子的風(fēng)采!”
我笑著握緊了斷浪,嗆啷一聲刀吟,長刀出鞘。
那凜冽的刀風(fēng)如嚴寒時節(jié)的暴風(fēng)雪一般,咆哮著,驟然席卷四周!
一道肉眼可辯的龍卷氣旋,以我為中心,飛速擴張!
狂暴的刀氣變得肉眼可見,一道道暗銀色的刀光在龍卷中閃現(xiàn),繞著我不停的飛旋,腳下那堅硬的青石不負重和,紛紛碎裂,碎石崩起,在刀風(fēng)中粉碎,化作漫天煙塵,四散飛揚。
斷浪至陽至剛,密布刀身的卷云紋就像人的脈絡(luò)一樣,蘊含著極為恐怖的陽氣。
此刀由常人使用,尚有降妖伏魔之威,何況在我手中。
陸俊冷不防被爆炸的刀風(fēng)卷得猛然倒退,一連踉蹌數(shù)步才算站穩(wěn)腳跟,那本來連褶子都沒有的黑底銀紋道服,愣是被刀風(fēng)撕扯得七零八落,尤其是那長長的下擺,被割成了一條條破布,活像個爛拖布頭子……
我趁勢大步上前,將他畫下的那條線,撇在了身后。
這一幕,被左右兩邊觀禮席上的人看了個清清楚楚,在短暫的驚訝過后,我們那邊轟然響起一片喝彩聲、掌聲、爆笑聲、叫好之聲,我甚至聽到了關(guān)寧那清脆的小動靜,也不知道是我聽錯了,還是她真的追到了這里。
與之相對的,則是左側(cè)觀禮席上傳來的一陣驚呼,還有桌椅板凳碰撞的聲音,顯然有不少人被驚得站了起來。這是我今晚第一次聽到他們那邊的聲音,但我覺得,這還只是個開始。
陸俊此時也反應(yīng)過來,低頭看了看我送他的一身“乞丐服”,不禁面露苦笑。
“大意了,好刀!”
我哈哈一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別特么跟老子吹牛逼!”
我仗著斷浪之力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可謂勝之不武,對于這一點我坦然承認。
但武器本來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他在這種情況下輕視我的武器,敗了,也是自找的。
畢竟他要是早有防備的話,我就算借著斷浪之力,也不可能把他弄得如此狼狽。
陸俊倒也坦蕩,點頭說:“好,是我自取其辱。”
“接下來,你我切磋一下術(shù)法?”
他一甩手中長劍,身體輕震,一絲淡淡的銀光閃過,身上的灰土盡數(shù)震落。
雖然沒了灰土,但他現(xiàn)下這套行頭也遠遠超越了街頭流行元素的范疇,可他仿若不覺,挺胸負手,轉(zhuǎn)眼便已恢復(fù)了那副傲嬌的神情,仿佛,從未敗過。
我還真是挺佩服他的心理素質(zhì),被我搞成這副熊樣,不但不惱,還能如此淡定。
看來,他對自己的術(shù)法充滿了自信吶。
我微微一笑:“客隨主便,比術(shù)法,我讓你先。”
陸俊愕然,沒想到我居然會讓他。
可稍一沉吟,他果斷的點頭笑道:“好。”
以他的驕傲,平時只有他讓人,豈有人讓他的道理?
但他很清楚,賒刀人的術(shù)法施展速度極快,盡管沒有道門那么多花樣,威力也相形見絀,可一個快字,已然占盡了先機。
如果我倆同時施展開來,他可能還沒發(fā)揮出實力,就已經(jīng)被我壓著打了。
剛剛吃了裝逼的虧,現(xiàn)在他當(dāng)然不會再重蹈覆轍。
“承讓!”
他一拱手,周身氣息狂震而出!
如同火山爆發(fā)般的氣息,在震人心魄的轟鳴聲中一舉炸開!
熾熱的高溫,瞬間將周遭空氣引燃,紫紅色的火舌凌空飛竄,他身體周圍數(shù)十步方圓的范圍內(nèi),居然真的燃燒起了熊熊烈焰,照亮了廣場,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我黑沉沉的大臉。
沒辦法,眼見他爆出如此強橫的氣息,我的臉想不黑都難。
我印象中的陸俊,只有在全力出手時,靈氣造成的高溫才能燒灼到對手。
可現(xiàn)在,僅是氣息外放,就堪比火山爆發(fā),這其中的差距,不用多說大家也能體會得到。
于此同時,一種剛正不阿的煌煌之威,籠罩了整個廣場。
置身其中,感覺就像是面對一支為正義和公理挺身而戰(zhàn)的軍隊,自己則成了流寇盜匪,平時掩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卑鄙齷蹉,全都被翻了出來,哪怕做過一點虧心事,都會被無限放大,驚懼、慚愧、懊悔等等情緒一股腦涌上來,恨不得立刻向面前的人,下跪坦白。
說實話,我對陸俊這種極具先天優(yōu)勢的威壓,既羨慕又佩服。
換個膽子小、心智弱的對手,他都不用動手,光用威壓就能把人逼瘋。
而且,誰敢說自己一點虧心事沒做過?
只要做過,遇上他這種威壓,沒等過招,自己就先心虛了,打起來還怎么施展得開?
事實也證明,我的想法是無比正確的,就在陸俊釋放出威壓的同時,左側(cè)觀禮席上的黑龍教眾人,一陣混亂,轉(zhuǎn)眼之間就少了一大半,顯然是不想頂著這種威壓繼續(xù)看下去了。
而剩下的雖然仗著道行深湛,勉強還坐在那里,卻也是一個個縮頭縮腦,大有見勢不妙就開溜的架勢。他們明知道陸俊是自己人,居然還被嚇成這副德行,換了別人,又會如何?
而我們那邊,其實也沒比對面好到哪里去,至少有一半的人,全都驚得魂不附體,有一些弟子已經(jīng)悄然離席,剩下的也是滿臉不可思議的模樣,明顯被陸俊的聲勢給震住了,只有葉不相等人神色不變,卻也已經(jīng)站了起來,緊張的盯著我。
我知道,他們并非攝于陸俊的威壓,而是擔(dān)心我。
黑爺甚至忍不住沉聲吼道:“會首且退,我們認輸便是!”
其他人也都大聲附和,紛紛勸我認輸。
認輸?
我不禁笑了。
生死之戰(zhàn),何來認輸?
但知道他們?yōu)榱吮N倚悦瑢幙媳池撌〉那瑁瑢ξ襾碚f就已經(jīng)夠了。
我穩(wěn)住心神,緊緊盯住了陸俊,卻見他并沒急著施展術(shù)法,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我:“雖是決戰(zhàn),卻未必要分生死,你若肯認輸,我可保你平安離開。”
我笑意更甚:“你就那么篤定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