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閻王駕到
大過年的,剛見面,我就被劉敏亮一頓懟,關(guān)鍵是,還被他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己喝酒也就罷了,還讓楊樹這個病號喝酒……
當然,他也不是當著那些弟子的面懟我,而是在楊樹屋里的時候。
從屋里出來,他就像個跟班似的跟在我后邊,一口一個會首的叫著,給足了我面子。
你沒看到那情景肯定無法想象,這家伙前后判若兩人,讓我懷疑他是不是患有精神分裂。
我從飯店叫了酒菜招待來拜年的弟子,酒至三巡,劉敏亮偷偷拉著我出來,問我準備紅包了沒。我這才想起此事,肖家弟子每人上了一萬的孝敬,雖然一人一萬也并不算很夸張,可架不住他們?nèi)硕啵悠饋碚话傥迨f。
收了人家孝敬,我這個道場總教習要不表示一下,就顯得太摳門了。
可關(guān)鍵是我根本沒想到這事,連個紅包殼都沒準備。
畢竟往年我都是收紅包的主兒,而且這幾天我的心情,真是讓小雪給整了個細碎。
還是劉敏亮想的周全,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大摞紅包塞給了我。
這讓我很感動,虧他過年還惦記著我這邊。
我把收來的孝敬交給劉敏亮管理,劉敏亮則給我買了一部新手機,但我把卡換上去,登錄微信,卻發(fā)現(xiàn)我并沒把賒刀人那個群保存到通信錄里,現(xiàn)在想看看,居然找不到了。
顯然,群里也是沒人說話,否則也不用我去找了。
我想讓劉敏亮在群里說句話,讓群跳出來,我好把它保存一下。
可轉(zhuǎn)念想想,還是算了。
大過年的群里都如此冷清,可見各路賒刀人平時也沒什么聯(lián)系,我這個當會首的貿(mào)然上來豁楞一通,別再讓人家以為我貪圖什么,既然他們都沒想著我,我又何必去丟這個人?
好在昨晚我拿楊樹新買的電話,給黑爺?shù)惹拜叞葸^了年。
至于其他人,就隨他們?nèi)グ伞?br/>
說實話,這件事讓我原本熱乎的心,一下涼了半截。
但念及肖世雄、謝天華、葉不相、羅開山這些老江湖的支持,便也釋然了。
除了釋然,我還能怎樣?
接下來兩天,謝天華和謝志堅聯(lián)袂而回,我不知道他倆一個北京一個沈陽是怎么湊到一起回來的,總之免不了又是一頓猛喝,好在我酒量還不錯,沒耽誤準備道場開張的事。
大年初三早上,道場門口掛上了老松木仿古匾額,蒙上了紅布,門前樹上高懸起萬響大地紅鞭炮,肖家弟子一百多人,還有來自東寧周邊和牡丹江市,經(jīng)過了入門篩選登錄為弟子的二十一人盡數(shù)到場,這些弟子互相攀談交流,院中氣氛那叫一個熱烈。
而我和謝天華等人,則笑瞇瞇的看著他們,這些是我們道場的原始班底。
這些人里,勢必將有一批人漸漸嶄露頭角,需要的只是時間罷了。
萬事俱備只欠時辰,上午十點一刻,是事先敲定的開張吉時。
十點不到,肖世雄的勞斯萊斯開路,后邊十數(shù)輛豪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開了過來。
這個檔次的車隊無論出現(xiàn)在哪里,都必然引來圍觀,街面上一下就轟動了。
許多人湊上來看熱鬧,卻并沒有影響車隊的行進,不是街道有多寬闊,而是圍觀者沒人敢太靠近,即便沒有交警維持秩序,車隊自帶的氣場也足以讓人心生敬畏。
類似的車隊,不必事先打什么招呼,隨便走到哪里,即便遇上紅燈,有經(jīng)驗的交警也會先禮讓他們通過,而且沒人會對此表示不滿,這個社會,規(guī)則如此。
然而讓人驚訝的是,車隊卻并沒有直接開進院里,而是在院外路邊有秩序的停下。
車上的人陸續(xù)下來,準備步行進院。
這下圍觀者轟動了,下車的人,竟然都是東寧地界上的頭面人物,有東光地產(chǎn)的總裁吳鵬,華商的總代趙豐年,優(yōu)寧礦業(yè)的幕后老板,連極少出席這類場合的領(lǐng)導居然也來了許多。
一時間圍觀者紛紛猜測即將開業(yè)的到底是什么單位,是不是某個國家權(quán)威機構(gòu),否則怎能讓這些跺跺腳整個東寧都會為之震顫的人物,文官下轎,武官下馬!
“肖家主肖世雄到……”
迎賓的弟子齊聲高喝中,肖世雄帶著眾人進了門,遠遠就沖我們拱手道賀!
“恭喜楊會首、謝真人……”
我此時才明白,為什么肖世雄會來的這么晚了。
想把這些人湊在一起同行,能事先統(tǒng)一步調(diào),踩著時間到達,就已經(jīng)算是很難能可貴了。畢竟這里邊隨便哪個人,平時見一面都是需要預約,還得掐著分鐘計算會談時間的。
遍數(shù)東寧,恐怕也只有肖世雄才有這樣的本事,把他們約到一起了。
我和謝天華一起迎了上去。
肖家家主親自道賀,這個面子給得夠足,何況還帶來了這些在東寧說得上話的人物。按我的話說,肯替你拉人氣的,不是至親就是至交了。
雖然之前謝尚榜曾說,他們送來的肖家子弟,入了我的道場,就再跟肖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可肖世雄此舉,無異于告訴黑龍教,肖家站在我這邊。
在肖世雄親自介紹下,我逐一和眾人握手寒暄,并將他們讓進宴會廳,交給劉敏亮招待。
再出來時,已經(jīng)是吉時將近了,我讓楊樹和謝志堅出門,準備點鞭炮。
但他倆還沒出門,一身黑色貂裘,拄著龍頭拐杖的羅開山,由齊桐攙著步行而來。
雖然只有他們兩人,但圍觀者卻紛紛讓到了路邊兩側(cè)。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街道,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但凡東寧的老人,無人不知舊貨市場實際上是個鼠穴蛇窩。
而羅開山,就是那個能讓群聚于此的明匪暗盜們,變得循規(guī)蹈矩,對其俯首稱臣的人。
他雖然極少露面,可就算十年不露面,也沒人敢擋了他的路。
畢竟,為此付出代價的人,已經(jīng)有過太多,太多了。
或許有人會說,以羅開山身家,豈能連一輛像樣的座駕都沒有?
當然不是沒有,只是到了他這個層次的玄門強者,已經(jīng)用不著車馬隨從來妝點門面了,從他的古董店到我這里,步行也就十幾分鐘,若是開上車來,反而顯得太刻意了。
我迎上前,接替齊桐,虛扶著羅開山緩步進院。
“老羅叔何必親自走這一遭,我本來打算晚些時候登門拜訪的。”
羅開山微微一笑:“我平生錯過的已經(jīng)不少,不想再多一樁憾事。”
“您這就太抬舉晚輩了。”
“呵呵,這樣的盛事,東寧已經(jīng)幾十年未曾有過……”
說到此處,他停了腳,笑著轉(zhuǎn)頭看我:“不過,你這個東道,準備好了嗎?”
我微微一怔,很明顯,他話里有話。
隨即我就明白過來,不禁笑了:“甭管誰來道賀,晚輩倒履相迎便是。”
他微微頷首,不再說話,這場合人多耳雜,也不方便再說什么,我將他送進了宴會廳,已經(jīng)落座的眾人,包括肖世雄都起身相迎,羅開山也點頭招呼,只與肖世雄握了握手。
羅開山入席,我轉(zhuǎn)身出來,鞭炮已然響了。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牌匾上的紅布揭了下來。
左首牌匾上刻的是:龍虎山天師府東北分院東寧第一道場。
右邊刻的是:賒刀人行會東寧總會。
院門正上方一塊大匾只刻了四個字:“龍騰虎嘯。”
看著這幾塊由玄門第一相師,浙江玄學會會長顧長青親筆題字,由黑龍江碩果僅存的玄門手藝巨匠一百二十歲的賴三親手雕刻的牌匾,我心里一時五味雜陳。
這道場由我發(fā)起,按劉敏亮的主意做大,首開玄門賒刀人與道門合作之先河,可以說是建國以來,賒刀人行會從未有過的大動作。
現(xiàn)在消息已然傳遍江湖,聲勢造得夠大,但接下來是否會像我們設想的一樣,令黑龍教縛手縛腳,令太平道宵小退避三舍,令那些蠢蠢欲動的魑魅魍魎不敢造次,那就先要看我楊林,正月初五,大盛宮之戰(zhàn),是個怎樣的結(jié)果了。
就在我心神恍惚之際,院門前突然吵嚷起來!
一群身穿青灰制服的訓導員,拱衛(wèi)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企圖闖進來,被記禮賬的攔住,其中一個訓導員居然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你攔的是誰!”
這一吵嚷,院里的弟子呼啦一下涌過去幾十個,頓時將院門堵得死死的。
我循聲看去,心里不由得一沉,他怎么來了?
那帶隊者,竟然是東寧邪管局局長常笑,人稱笑閻王。
這位,也是個心黑手狠的主兒。
他公器在手,但凡被他盯上的邪道,要不了多久就會進局子,而且沒有一個能再囫圇個出來的,久而久之落了個笑閻王的別號。據(jù)傳他出身玄門,但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職業(yè),東寧有數(shù)的圣境之中,他算是最神秘的一個,甚至沒人見過他出手。
我與他沒什么恩怨,即便我和同為邪管局高層的陸俊交惡,也從未見他插手過,可今天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莫非羅開山的弦外之音,所指的就是他?
看他這架勢,來者不善吶!
我向聞聲出來的謝志堅一擺頭,一起迎了上去。
眾弟子見我們來了,紛紛讓開了路,我的目光徑直與常笑撞在了一處。
我面無表情,常笑也冷著一張胖臉,誰都沒有說話。
但我清晰的讀到了他眼神中那玩味的笑意,仿佛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笑了:“常局長大駕光臨,楊林未曾遠迎,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