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風云際會
我端詳了這些人兩眼,心里有些詫異。
見劉敏亮拿出手機想要碼人,我抬手按住了他:“不急,先等等看。”
劉敏亮本就性格沉穩(wěn),今天或許是因為我捅出了大簍子,才有些亂了方寸,但被我按住之后,他似乎也發(fā)現(xiàn)樓下這些人的來頭有問題,緩緩收起了手機。
“看他們的架勢……不像是砸場子來的。”
謝志堅在中視做了那么久的導演,自然也見過不少風浪,但安全第一的意識已經(jīng)刻進了骨子里:“不對吧?這不就是來勢洶洶?老楊,你先去四樓歇歇,這里我來應(yīng)付。”
他是龍虎山的人,就算黑龍教來找事,輕易也不敢動他。
但他這份仗義,我得領(lǐng)情。
我笑著拍了拍他:“以后叫我楊導,別忘了,老子可是你的向?qū)А!?br/>
“行,行啊,楊導樓上請!”
他一邊說一邊把我往外推,可沒等他推動我,敲門聲再次響起。
我們互相看了看,劉敏亮向秘書擺了擺頭。
秘書上前開門,卻是門衛(wèi)帶了三個人上來。
為首的一個看上去也就五旬上下,膚色微黑,但雙眼炯炯有神,黑狐皮大衣里,是一身得體的西裝,腰桿挺直,渾身上下透著一種穩(wěn)健老練的氣勢,屬于那種往你面前一站,你就會下意識的高看一眼的男人。
雖然沒人替他報上來歷,而他也只是站在門前含笑不語,但秘書卻硬是沒敢攔他,反而退了一步,禮貌的問道:“請問您找哪位?”
我這才從愕然中醒悟過來,哈哈一笑:“找我的。”
“謝三叔,您怎么來了?我說今個一大早怎么突然刮起春風來了,敢情是知道您要出門,給您凈街鋪路來著……快,里邊請,您請上坐。”
來者正是目下肖家的實權(quán)人物,謝尚榜,謝三叔。
我打著哈哈把他讓進了門,跟在身后的人接過他脫下的大衣,往他坐的沙發(fā)后邊一站,很有點精干保鏢的意思,雖然這老頭實際上,一個能打他們十個……
“楊林,你甭捧我,今天我來,是替家里這幫小伙子報名來的。”
我一陣納悶:“這話從何說起?”
“想蒙我是不是?你楊家要開道場的事,市里可早就傳開了。”
他說著話,瞄了一眼謝志堅和劉敏亮:“我琢磨著,早點來,來晚了鬧不好就沒名額了,誰讓我們家這些小伙子,人數(shù)有那么點多了。”
我在看到他出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猜的沒錯,樓下那些人,果然都是肖家子弟。
“敢情樓下那些,是您帶來的?”
“不錯,我就是替他們報名,一百五十個,個個都是青春正盛,有骨氣、有血性的好苗子,怎么樣,你這開道場的,有沒有信心把他們給我?guī)С鰜戆。俊?br/>
他這話要是擱在幾天之前說出來,我肯定想都不想就答應(yīng)了,那可是一百五十名弟子,相當于一個加強連,何況他肖家送來的人,素質(zhì)肯定都很好,有這樣的好事,我豈能不應(yīng)?
可此刻我聽了這話,卻不禁猶豫了。
老子開道場,肖家送子弟來捧場,這并不意外,畢竟我和肖家的關(guān)系,有那么幾分親近。
但現(xiàn)在這個關(guān)口,收了肖家這些子弟,豈不是等于把肖家拖進了泥潭?
一旦我們和黑龍教開戰(zhàn),就算不會在明面上大動干戈,可暗地里的絞殺絕對少不了,他們免不了要跟著受牽連,若出現(xiàn)死傷,我怎么跟肖老爺子交代?
然而,謝尚榜看到我的神情,不等我開口,就笑著說道:“怎么,怕賴你的孝敬不成?”
玄門道場與佛門道場不同,玄門道場招收的弟子首先要經(jīng)過考校,就是對人品、根骨、悟性做最基本的測試,通過測試者成為道場的弟子,也叫門人。弟子沒有固定的學費,多數(shù)是看個人家境,逢年過節(jié)給師父上“孝敬”,至于具體數(shù)額,那就看弟子的誠心了。
當然,很少出現(xiàn)那種一年到頭也不知道孝敬的傻弟子。
至于說肖家送來的人,會賴孝敬,那就純屬笑話了。
“三叔不要開玩笑,我這邊的情況……”
我話未說完,謝尚榜就已經(jīng)站起身來打斷了我:“那就行了,想怎么考校隨你,怎么差遣也隨你,只要入了你的門,他們就和肖家再無關(guān)系,死了,你埋!”
他此話一出,我心里不由一顫。
顯然,他是知道的。
肖家也是知道的。
他們明知我將與黑龍教開戰(zhàn)。
一股暖流由心而生,這世上從來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何況一百五十名年輕力壯的弟子,對肖家而言,也應(yīng)該是過半的中堅力量了。
不止是我,劉敏亮和謝志堅也都驚愕不已。
肖家在這個關(guān)口做出了選擇并不為怪,但如此傾力相助,卻著實出人意料。
看著謝尚榜即將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我忍不住脫口問道:“為什么?”
謝尚榜腳步頓住,沉默了片刻才嘆息:“別忘了,肖家是東寧的肖家。”
不錯,黑龍教若有入主東寧那一天,肖家必然也會敗落。
“三叔放心,五年之后,我必會還你一批精通玄門之術(shù)的門人。”
謝尚榜哈哈一笑,出門而去。
劉敏亮感慨:“肖家這一注下的不小,肖世雄的魄力,不減當年吶。”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去糾正他。肖世雄敢把賭本押在我身上,除了回報我助他穩(wěn)固家主之位的人情,何嘗不是在押他家老祖宗的眼光?
經(jīng)此一場虛驚,我們?nèi)硕加悬c乏力之感,全都把自己扔在了沙發(fā)里,任由劉敏亮的秘書去給新來的弟子登記造冊,分配宿舍。
至于考校,我打算日后在訓練教導中慢慢進行,畢竟此時若是把人家送來的人情篩出去一批,未免有不識好歹的嫌疑,也太打肖家的臉了。
灌了杯茶后,我笑問他倆:“你們猜,下一個來的是誰?”
劉敏亮想都不想就看著謝志堅壞笑:“還能有誰,今個謝導怕是又得挨家法了。”
他說完這話,我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聲里滿是洋洋得意。
而謝志堅則是垂頭喪氣。
他們龍虎山被我倆連蒙帶忽悠拉上了賊船,圖的本來是劉家制藥的本事,誰知現(xiàn)在制藥公司的事還沒個譜呢,我就惹下這么大的麻煩,謝天華知道此事之后,就算不會反悔撤股,但修理一頓謝志堅,肯定是免不了的。
“你倆可別念叨了,我家那老頭子,不抗念叨,別再真把他給念叨來!”
他這邊話音剛落,我突然坐直了身子,一種莫名的危機感突然襲來。
劉敏亮和謝志堅也同時一顫,面露驚色。
我稍稍一分辨,就不由分說,趕緊拉起劉敏亮:“亮子,快帶謝導從后門走,這里我來應(yīng)付!”
“來不及,別慌,他們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動手,此來,必是示威!”
我皺眉快步走到窗前,卻并沒見到有人到來,可那股從天而降的威壓,卻越來越重!
我臉色不由得黑了起來。
讓我們?nèi)吮M皆色變的,正是這股威壓。
就像野獸能遠遠的聞到獅虎的氣息,身具道行的人,也能在很遠的距離上感受到對方釋放出來的威壓,那是實力上的絕對差距所帶給人的驚懼、恐慌、唯恐避之不及的復(fù)雜念頭。
更糟的是,此人的氣息竟如同猛虎一般,我們明明三人抱團待在一個房間里,可那威壓降臨的瞬間,給我的感覺卻仿佛獨自一人在深山之中遭遇了一頭餓虎!
這是一種即便身在人群中,卻孤立無援,戰(zhàn)友近在咫尺卻無法相助的感覺。
我沉聲道:“圣境之巔!”
劉敏亮點頭,但緊接著一咬牙:“走,迎出去。”
“好!”
我們?nèi)丝觳较聵牵跇情T前并肩而立。
一陣狂暴的寒風夾著雪沫撲面而來,屋頂樹梢上的積雪在一瞬間盡皆揚起、破碎,化身萬千,猶如無數(shù)鋒銳的玻璃碎片,狠狠拍打在人們的身上、臉上……
廣場上忙碌的工人頓時被拍倒在地,翻滾慘叫,一片哀嚎。
地面剛剛換上的石磚,竟在一陣劈啪聲中,被拍得滿是細碎的小坑,兩側(cè)廠房上的鋼瓦在咆哮的風中陡然掀起,漫天飛舞,其中一片如碩大的利刃,斜斜向我們站立處切削而來!
我冷笑一聲,聚力于臂,猛揮而出。
陽氣匯聚的刀鋒,如快刀切紙,一舉將那鋼瓦破成兩片,砰砰砸向了兩邊。
“哪位圣境蒞臨賜教,楊林恭候已久,還不現(xiàn)身!”
隨著我長聲怒喝,一道風雪龍卷在院門前乍起,模糊了我們的視線。
風雪散去,一個身穿黑黃相間道袍,臂彎里卷著虎尾長鞭的中年道人現(xiàn)身出來,就如那威壓從天而降一般,他好似也是乘風而來,突兀的出現(xiàn),虎步龍行踏入了大院之中。
云從龍,風從虎,黑龍教大護法虎嘯上人!
我心頭沉重,臉色極不好看。
這老道成名數(shù)十年,傳聞早就羽化登仙,想不到今天居然親來“關(guān)照!”
“聽聞龍虎山道場新開,貧道特地前來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