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睚眥必報
“哥們,跟你提個醒兒,你的胳膊端的太直,槍口頂的太近了。楊樹,下了他們的槍。”
楊樹早就等我這話呢,話音未落,曹組長哎呦一聲,胳膊被掰成了麻花,手槍瞬間易主。
他旁邊的手下還沒來得及反應,被楊樹一腳橫掃,身子砸向剛爬起來的大狗熊。
兩人橫跨并不遙遠的距離,來了個親密無間的擁抱,當場滾在一處。
緊隨而至的楊樹一腳一個,將姓曹的那兩個手下踢昏,兩把六四式也被繳了械,只剩姓曹的本人,半癱在地上,臉上掛滿了驚駭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事情看似復雜,實際上發(fā)生得極快,從我開口,到三人躺倒在我面前,整個過程也不到三秒鐘。面對我?guī)煾敢皇终{教出來的人形戰(zhàn)斗機器,即便是荷槍實彈的戰(zhàn)士也未必有用,何況是三個連端槍都不會的廢物。
我沒工夫理會他們,上前扶起關寧,讓她在床邊坐下,看了看她的傷口,磕破了個一寸多長的口子,好在只是皮肉傷,傷口在發(fā)際線里,也不怕落下疤。
我拎過關寧的醫(yī)藥箱,給她清理,包扎。
關寧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奶貓,任由她那粗手笨腳的主人給她梳毛一樣,眼淚叭嚓的,但既不吭聲,也不叫疼,自打我認識她起,還是第一次見她這么柔順。
“二十來年了,終于輪到我照顧你一回,娘娘啊,我是不是該給你多擦點酒精?”
“楊哥!”關寧嗔怒。
“哎,別動,你亂動我可沒法整了!”
關寧果真不動了,但我隱約聽到了一絲哽咽的聲音。
我哪會哄女人,不然也不會單身至今,雖然心疼這妞,卻也只能加快點動作。
“好嘞,看看包的咋樣?”
我得意洋洋的遞給關寧一面鏡子,關寧還沒出聲呢,楊樹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關寧一照,頓時跺腳不依:“楊哥你……你這是趁人之危!”
我也大笑起來,我拿紗布在她腦袋上系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有……兩個巴掌那么大。
好在經此一鬧,她的眼淚總算是止住了,我這才在床上坐了下來。
楊樹將三把槍一字排開在我面前。
我拎起姓曹的那把九二式,卸下彈匣,在手上掂了掂:“這玩意兒在我們那里,恐怕連炊事班都不肯用,估計也就能打個雞兒。”
楊樹樂了:“我看吶,也就那冒藍火的噠噠噠噠才能入得了師哥的法眼了。”
微信上那個段子是我倆一起聽的,當時足足笑了半宿。
“你還真別說,要是給你弄一挺,你現在的臂力真能玩得動,就怕你連個雞兒都打不著。”
楊樹撇嘴不理我。
我轉頭看向姓曹的:“你是訓導大隊的?以前咋沒見過你呢?”
姓曹的癱在地上,直勾勾的盯著我手里的槍,臉都嚇白了,哪還敢接話。
楊樹踢了他一腳:“我?guī)煾鐔柲阍捘兀 ?br/>
“我是,我真是訓導隊的。”
“你們副隊長叫啥,他人呢?”
我當然知道姓曹的是真訓導,一把九二兩把六四都是制式真貨,假訓導不能弄這么齊整。
“你說孫志強副隊長吧?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他跟你有親戚,這案子他得避嫌。”
“哦,還特么給老子安排了一門親戚,你們真是費心了哈。”
姓曹的命懸我手,見我不滿,哪還敢繼續(xù)端著,連忙把他知道的都和盤托出。
據他交代,昨晚半截溝雞場發(fā)生命案,經初步調查,一個外地女人被人奸殺,兇手已經潛逃。但從現場采集到的證據來看,此案涉嫌異類作案,兇手極有可能是本地人,雞場老板韓能有重大作案嫌疑。
而我,則是因為被多人指證,昨晚曾與韓能有過密切接觸,并且被東寧高速收費站的攝像頭拍下行蹤,凌晨時分曾由半截溝方向,乘坐一輛車牌為東C14925的五十鈴皮卡超速行駛,闖卡進入市區(qū),所以才被初步認定為涉案人員。
邪管局對此案極為重視,由訓導大隊隊長謝禮冉帶頭,成立了專案小組,負責在限期內抓捕嫌疑人,而姓曹的三人早上還沒起被窩就被抓了壯丁,所以態(tài)度格外不善。
我聽得心里一沉,我?guī)煾概c孫志強合作多年,怎么我?guī)煾敢蛔呔统隽藛栴}?
要知道,我們可是報案人,楊樹給孫志強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邊上聽著呢,正常情況下,只要孫志強能證明我倆是報案人,我們就算不能洗脫嫌疑,至少也不會一大早就被通緝。
我估摸著,孫志強很可能出事了!
哪怕有一絲可能,孫志強都會站出來替我們說話,一來有我?guī)煾傅那榉衷冢瑳]有我?guī)煾高@些年送他的富貴,哪有他的今天。更重要的是,沒有我的幫忙,以后他還怎么破得了那么多大案要案,現在他還只是副隊,指望我?guī)退稣亍?br/>
最讓我不安的是,這件事真的只有明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嗎?
偏偏就趕在我?guī)煾竸傋撸矣直煌狄u受傷的檔口?
這段時間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事情想多了,心里更是煩悶的厲害,索性也不再琢磨,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槍林彈雨老子都挺過來了,還怕這些鬼蜮伎倆?
我卸下兩把六四的彈匣,把空槍丟給姓曹的:“滾吧。”
姓曹的眼巴巴看著還捏在我手里的九二,我冷冷一笑:“這個,讓你們頭兒來拿!”
姓曹的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帶人抓捕嫌疑人不成,反被繳了械,有了這樣的記錄,他這輩子的前程就算是毀了,工資還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有人說,斷人財路等于殺人父母,大仇不共戴天。
老子明白這個理,可我就是要斷他財路怎么著?
然而我卻忘了,女人大多心軟,關寧看到姓曹的這副德行,居然替他求情:“他們也只是跑腿辦事的,你就饒了他們這一回吧,他們也不容易。”
我不置可否,關切的問她:“頭還疼不疼了?”
關寧連忙搖頭,還擠出個笑臉給我看。
我翻白眼:“你這真是,傷疤還沒好呢就忘了疼。你不疼,我疼!心疼!”
關寧不言語了。
我拿起六四彈匣,把里邊的子彈一粒粒擠出來,沉聲問姓曹的:“還不滾,等著吃早點?”
姓曹的也看出我不可能放過他,無奈的弄醒兩名手下,互相攙扶著就要走。
沒等他們到門口,我就淡淡的問:“你們這叫滾嗎?”
姓曹的還沒開口,那個推倒關寧,壓了老子的狗熊,就不服不忿的吼道:“你還想咋的?”
我抖手甩出空彈匣,狗熊慘叫一聲捂住了腦門,要不是兩個同伴扶著,肯定得摔倒。
殷紅的血流從他指縫間流出,淌了一臉。
姓曹的牙關緊咬,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瞅著他,也不說話。
姓曹的不笨,看出我這是朝他要賬呢,咬牙抬起手,狠狠一個嘴巴子扇在自己臉上。
我這才把視線從他臉上挪開:“槍口對準誰,誰就是敵人,即使原來不是,以后也是了。”
三個廢物拖拖拉拉的走了,我不知道他們聽懂我的意思沒有,也不知道他們以后會不會找機會報復我,就算他們會,那也是另一筆賬了。說我錙銖必較也好,說我睚眥必報也罷,我這人就這德行,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一因一果,概不賒欠!
就像我喝烈酒的嗜好一樣,明知不好,但就喜歡這種辛辣,這輩子算是改不了了。
我讓楊樹去拿水的工夫,關寧扶住我:“你躺下,我給你點上藥。”
我死活也沒想到這妞還記著這個茬呢,看看她一臉認真,我認命的哀嘆一聲閉上了眼。
但這回她比較出奇,并沒跟我打嘴仗,而是給我扎上針后,就收起了藥箱:“楊哥,今天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一會兒,你必須把藥打完,這是為你好!”
我暗暗納悶,這小妮子怎么突然轉了性,居然不看著我打針了?難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沒多問,只是翻了個白眼:“還是叫小楊林吧,聽著舒服。”
關寧笑了:“小楊林,把藥打完,不許耍賴。”
我笑著閉眼躺在了床上,聽著她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心里莫名的有點暖,還有點想笑。
也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她,她腦門上那個蝴蝶結,還沒解開呢!
她前腳出門,后腳我就翻身而起,拔了針頭,還順手把它給揉成了鐵球,老子最煩這東西,扎上它,就不能動彈,哪兒都去不了不說,還特么浪費時間。
楊樹進來看見我一臉恨恨,像要吃針頭的模樣,壞笑著說:“關姐知道你就慘了。”
我瞪他一眼:“老子會怕她?”
說著,我接過茶缸子,就著熱水吃了些自制的傷藥,算是暫時壓制住了傷勢。
隨后我又抓起酒壇子猛灌了幾大口,心里這才順過氣來,指著掛在架子上的點滴瓶子:“給我倒了去,一滴也別剩下,倒完恢復原狀,要是讓娘娘發(fā)現,你肯定比哥先走一步!”
楊樹一臉嫌棄的撇嘴,但還是按我說的去辦了。
我躺在床上翹著腿,揉著太陽穴琢磨,今天可真懸吶。
如果被他們逮到邪管局去,就算我有門路洗脫嫌疑,也不可能那么快,說不得就要吃上兩天牢飯,放在平時倒也沒啥,可是現在要是進去了,那就死定了。
我現在之所以能平安無事,一來是因為光天化日之下,那些東西不敢肆無忌憚的行事,再者,也是因為這店門經過我?guī)煾笌资陻鄶嗬m(xù)續(xù)的經營,里里外外都是鎮(zhèn)妖驅鬼的陳設,等閑異類想打門口過,都得遠遠的繞道而行,偷看一眼都夠它們哆嗦三天。
可牢房里卻沒有任何陳設能攔住它們,我那些貼身的寶貝也都是犯禁的東西,鐵定要被收走,我這傷兵豈不成了沒牙的老虎,還能翻起什么浪花!
這特么是哪個鬼東西給老子設的連環(huán)套,好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