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蹲下來，把袋子里面的紙錢和元寶都拿了出來。
    祁斐然取出打火機來引燃。
    她把元寶給祁斐然堆在手里，“多燒點，也讓底下的鬼知道，我母親也是有人供奉的，不能讓那些野鬼惡鬼給欺負了去。”
    祁斐然看了裴音一眼。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瞳仁里倒映著火光，仿佛是點燃了兩盞小桔燈。
    祁斐然順著她的話問：“你怎么知道她沒去轉(zhuǎn)世投胎？”
    “因為她心不甘呀。”裴音又丟了一個元寶進去，轟的起了一簇火苗，“等她的心愿了了，也就會離開了。”
    兩人把買來的元寶，紙錢以及一些紙房子車子都燒了個干凈，裴音站起身來，又恭恭敬敬的跪下來磕了一個頭。
    這是她第二次對著人死之后的墓碑磕頭。
    第一次是因為裴柏思對她那僅存的一絲善念。
    第二次，就是此時。
    她剛要起身，祁斐然也跪了下來。
    她伸手要攔，他握住了她的手。
    祁斐然看著墓碑上的名字，鄭重其事道：“母親，你放心。”
    在離開老家前，裴音提出再去見一次裴老爺子。
    祁斐然在宗祠外的車上等，沒有跟進去。
    他拿著手機在手中打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撥了一個號碼。
    “小白，查一個人。”祁斐然頓了頓，“死了二十五年的人……霍嫣。”
    …………
    裴音跟裴老爺子告辭。
    她恭恭敬敬的站在裴老爺子的病床前，“爺爺，裴家?guī)Ыo我的是我的養(yǎng)育之恩，我不會忘，您告訴我真相這件事情，希望您可以不告訴任何人，我也會守口如瓶，我還是裴家的子孫。”
    裴老爺子看著裴音臉上虔誠的表情，點了點頭，“好，你放心，這個秘密我會帶到地下去，就和柏思一樣。”
    裴音離開后，林管家扶著裴老爺子坐了起來。
    “老爺子，四小姐的事兒，您真的要藏著么。”
    “先藏著吧，”裴老爺子咳嗽了幾聲，“她也是我的孫女。”
    裴老爺子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林管家沒有說話。
    其實裴家大少爺?shù)乃溃崂蠣斪釉幸欢纫彩窃购夼嵋舻模踔劣X得自己是不是錯了，從一開始就根本不該把裴音帶回裴家來的。
    可時過境遷，也覺得這一切都淡了。
    他看不透老爺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幸而現(xiàn)在遠在宗祠，也不必卷入到c市的那紛爭之中。
    …………
    裴音除了裴家老宅，坐上了車。
    她一時間沒有開口。
    祁斐然側(cè)頭凝著她，“裴老爺子說什么了？”
    裴音轉(zhuǎn)向他，“他什么都沒有說。”
    正是因為沒有說，她才覺得失望。
    或許，她本就不該奢求太多。
    她就不是親生的，不是裴家人，裴家人養(yǎng)育她長大，她就應該感恩戴德。
    裴音忽然轉(zhuǎn)過頭來，“祁斐然，你幫我查一下，老爺子是不是在外找了律師，在談……遺囑的事。”
    裴音在昨天來的時候，在外面等，聽到的那兩個字，就是……遺囑。
    她有一種預感，或許裴老爺子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所以在談遺囑了。
    一般大家族之中的老人在頭腦尚且清楚的時候，是會立遺囑的，為了避免在自己去世之后家族動蕩搶奪遺產(chǎn)的情況發(fā)生。
    這件事情本和自己無關(guān)。
    可她想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查這個。
    可她心里總是有一桿秤，想要用這一桿秤，稱一稱自己在裴家人的心里究竟是和地位，看看爺爺究竟是怎么看她。
    稱一稱她最在意的爺爺?shù)男睦锸遣皇沁€有她的位置。
    祁斐然只看裴音的眼神，就看出來了。
    “我讓陸科去查。”
    只是，查需要時間，今天又走不了了。
    陸科很有效率，有了一個方向，當天晚上就把消息回報了回來。
    的確是律師，是c市的王牌律師事務(wù)所沈宸良手下的律師，律師現(xiàn)階段是在溝通裴老爺子的遺產(chǎn)處理問題。
    “沈宸良？”祁斐然挑了挑眉。
    他認識。
    不算是朋友，卻也是朋友的朋友，可以說得上話的。
    沈宸良和梁錦墨熟識。
    祁斐然親自給沈宸良打了電話，在對方不違背職業(yè)道德的情況下，沒有明面上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說了幾句有關(guān)內(nèi)容。
    “你確定，遺產(chǎn)是有裴音的份兒么？”
    “確定，”沈宸良笑了一聲，“祁少，我再多說，就違背保密條約了。”
    “好，我知道了。”
    祁斐然將這件事告知裴音。
    裴音眼神一恍，“真有我？”
    “嗯，”祁斐然說，“有梁錦墨這一層關(guān)系上，他不會騙我。”
    裴音抿了抿唇。
    她確實是沒想到。
    可也有些意外。
    她向后靠了靠。
    “我本來覺得裴家人都挺冷血的，但是有我大姐姐，我有二哥，還有我小姑姑，現(xiàn)在還有爺爺，我又改變我的看法了。”
    祁斐然怎么能不知道。
    裴音看似很冷血，生冷勿進。
    可事實上，別人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里，甚至是滴水當涌泉。
    當天晚上，裴音本打算要離開的時候，旅館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音走出房間，正好跟她迎面撞上，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幾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