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婚禮異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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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翎見她眼眶泛紅,便強忍痛意,微微扯了扯嘴角,對她露出一個看似輕松的笑意,微喘著,輕聲道:“沒事,別擔(dān)心。”
她咬了咬唇,驀地轉(zhuǎn)過臉去。他明明痛得要命,干什么還要為了安她的心,勉強自己笑成那樣。若說之前,她還可以一直裝糊涂,那么此刻,她又如何能再繼續(xù)騙自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知道又如何,她注定了要虧欠他。
“太子——”大臣們驚呼,卻沒一個人敢靠近。
“翎兒?——”高位上的金翰身子一震,目光立刻望向不知何時已開啟機關(guān)的皇后,既驚且痛道:“心言,你……你當(dāng)真連我最后的一個親人都不放過嗎?”
岑心言好笑的望著他,冷冷道:“我有說要放過嗎?我為什么要放過?你欠我的,還多著呢!”說著手迅速的按上了另一個機關(guān)按鈕。金翰大驚,慌忙過去阻止。
“站住!”岑心言厲聲喝道,同時手撫上了最大的一個按鈕。
金翰大駭,眼中閃過一抹驚懼的神色,立刻頓住了身子,急道:“別!好,好,我不過去。心言,你快把手拿開,那里太危險了,我不過去就是。”他太清楚那個按鈕意味著什么,那是開啟這里所有的機關(guān)的總按鈕。一旦啟動,將會萬箭齊發(fā),這玄德殿里的所有人,一個也跑不掉。他忽然有些后悔,為什么要放給她那么多的權(quán)利,讓她對皇族之事了解得太多。這些機關(guān)原本只有皇帝才可以掌控,他卻經(jīng)不住她一再的軟語相磨,最終還是將這皇城里所有重要的機關(guān)都告訴了她,可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一日。
他也會害怕嗎?岑心言忽然心情大好,只覺得,就這么一起死在這里,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她不會讓他們死得太痛快,這場游戲,現(xiàn)在由她做主,她要慢慢,慢慢的玩。
手指微動,頃刻間,大殿之中,十二枚鋼針快如流星般,劃空而落,銀色寒芒刺眼欲瞎。
如陌驚駭,一把拉過金翎,與他一起迅速的往后退了幾大步,慌亂之下,竟忘記了那是他受傷的那只手臂。
金翎被她突然這么一拽,手臂受力,劇痛,立即傳遍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經(jīng),他瞳孔一縮,眼前有些發(fā)黑,身子一個不穩(wěn),便直直的朝著她撲了過去。那十二枚奪命鋼針就在他的身后擦著他的衣袍劃下,入地三分。
好險!!如陌驚出一身冷汗,連忙接住金翎,重力之下,踉蹌著后退,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了身子。
她望著金翎慘白的面龐,轉(zhuǎn)過頭,憤怒的目光直射向高臺上的她的母親燦爛的笑顏,她的心,痛到無以言喻。
她的母親,總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將她逼入絕境。
此刻的岑心言被仇恨蒙蔽了心和眼睛,她看不見她最愛的女兒望著她的幽怨傷痛的目光,她感覺不到女兒渾身散發(fā)的悲涼,若是她這個時候,轉(zhuǎn)過眸看上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許她便能從那染血的長發(fā)下的雙眼之中,看出點什么。可惜,她的眼中只有金翰痛苦的神情,她的心中只有報復(fù)的快感。所以,她的手,再一次動了。
這一次,只有六枚鋼針,卻是自三方而來,幾乎封鎖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金翎面色大變,一把摟了她的腰,抱著還在走神的她,旋身堪堪躲過了右側(cè)的攻擊,那冰冷的鋼針,擦著他的手,帶出了一條鮮紅的血印。他顧不上痛,左側(cè)的攻擊又至,而此時,上方的鋒刃已懸在了頭頂。
這一刻,雖無刀劍相擊,錚鳴震耳,亦無血花飛濺,觸目驚心,然而,這每一個喘息的瞬間,卻都是生死的邊緣。
銀光冷照,小小利刃嗜血如狂,殺人間,無聲無息。三面夾攻,他二人早已是避無可避。
沒有時間供他們猶豫,金翎把心一橫,已來不及多想。唯一的方法,便是將她撲倒在地。
然而,就在此時,他們身下兩道利器破磚而出,尖利的鋒芒直指如陌的雙肩,金翎心中一慌,果然還是被他料中了,三面夾攻,只留一面生路,那么這條生路,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死路。可他們,卻只能做此選擇。
顧不得多想,他咬了牙,摟住她的腰,將她用力往上一帶,兩人瞬間便掉了個方位。
如陌雙眼驀地睜大,張著嘴,卻沒有驚呼出聲。她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那兩枚嗜血鋼針,“呲”的一聲,沒進了他的肩骨。
身下之人,一大口血箭噴出,在她的臉上盛開著一副妖冶的圖畫。
她的雙眼仍然睜得很大,卻什么也看不清楚,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紅,仿佛再也回不到過去的清澈。
他的血,在她的唇齒間,隨著腥咸的滋味,蔓延。
金翎就像是被釘在了地上,身子已然痛到麻木,整個人動彈不得。過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緩過一口氣。額頭已是冷汗遍布,打濕了鬢角。
他強忍著鉆心蝕骨之痛,抬起衣袖,費力的為她擦拭著她被粘稠血液糊住的雙眼,感受到她的身子在輕顫。他將所有的痛苦壓在眼底,面上浮出一抹淡笑,出口的聲音帶著一絲玩笑的意味,卻無法連貫起來:“我真是……罪過,居然……把……這么美麗的臉……給弄臟了,咳咳,真是,真該死。”
如陌的心中此刻正如翻江倒海般的難受,面對他時一貫平靜的眸子蕩起了波瀾,她散亂的頭發(fā),沾著血珠,結(jié)成縷,貼上她絕美的面龐,血色的妖嬈之姿。她咬著唇,看著他蒼白清俊的臉,顫聲道:“金翎,別對我這么好,我……還不起。”
金翎笑容微微一僵,眸光黯淡,因身子一波波的劇痛襲來,胸口起伏的厲害,他不禁苦笑著,喘道:“我也不想,咳咳,只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如此簡單的四個字,于她而言,卻是那般的沉重。
“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過去看看太子的傷勢怎么樣了?”金翰對著全部怔在一旁的侍衛(wèi),怒聲呵斥。那不只是他對江山的指望,那還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轉(zhuǎn)過頭望向岑心言的目光中,沉痛,悔恨,愧疚,埋怨……不同的復(fù)雜神色,交錯變換,朝著她一步步走了過去。
“別過來!”岑心言冷聲喝道,面上卻是張揚的得意表情,看著他痛苦,她真的很開心,一想到他加注在她身上的痛楚,這點痛,對他又算得了什么。“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讓你的寶貝兒子,萬、仞、穿、心,金翰,你,信不信?”
金翰俊朗的面容只剩下悲哀的神色,他停住腳步,目光沉痛,道:“我信,對你……我還有什么不信的。心言,你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忘掉過去?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下心中的恨?”
岑心言挑眉,冷笑道:“要我放下心中的恨,除非我死……不,就算我死了,也忘不掉那刻骨的痛!”她的表情再一次狠厲,看了眼手下精致的機關(guān)按鈕,望著金翰勾唇一笑,那笑容中笑帶著幾分殘忍的味道。“金翰,看不出來,你的兒子還是個癡情種,為了一個女子,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你猜,我這一轉(zhuǎn),你的兒子,又會怎樣?”
“你……”金翰怔怔的望著她,幾乎已經(jīng)絕望。
岑心言欣賞著那張悲痛到絕望的面容,心情絕好。指尖微動,一點一點的轉(zhuǎn)動按鈕,極其緩慢。她就是要慢慢的欣賞他這難得的絕望表情。
金翰,你也會悲痛會絕望嗎?你的絕望,是因為你的江山后繼無人,還是因為他是你唯一的親人?無論是哪種原因,都不要緊,最要緊的是,我就是要你絕望。
當(dāng)那機關(guān)即將開啟,她的笑容愈發(fā)的燦爛而張揚。
金翎聽到了他們二人的對話,連忙抬手去推身上的如陌,神色焦急的喘道:“你快走,她要對付的人……是我。以你的武功,現(xiàn)在離開,興許還有一絲生存的希望……出去之后,從西北角離開,那里的守衛(wèi),相對薄弱一些……你,快,快走……”
如陌搖頭,撐起身子,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動作。她對他展顏而笑,剝離了過去的所有偽裝,只是單純的笑看他,堅決的再次搖了搖頭。
她怎可能丟下他,就這樣離去!她如陌,從不會拋棄任何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
她用手幫他擦著他唇邊的血跡,看著他眼底強忍的巨大痛楚,心跟著痛。
一個人在片刻之間,被三次穿骨,卻還能讓自己如此的清醒,那得需要多么強大的隱忍力!
“金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她笑著再看了他一眼,緩緩站起身,對著那個笑得燦爛的女子,她的唇邊卻只有苦澀難言。第一次,她張口叫出了她母親的名字,聲音并不大,卻清晰入耳。“吳、心、言……”
岑心言身子一震,手不自覺的頓住。
吳心言?!是誰喊的這個名字?她只有在封國的時候,才用過的母親的姓氏。轉(zhuǎn)頭去望,見到的,是那個自金翎身邊緩緩站起身的女子,此刻的她,揭去發(fā)冠后,烏發(fā)散亂,順著一邊面頰垂落,掛著凝結(jié)的血珠,白皙美麗的面龐寫滿了哀絕,她眼眶泛紅,雙眸怨恨深濃,卻又交織著說不清的復(fù)雜的感情。
她忽覺心中一痛,那雙怨痛的眸子,那種悲傷的眼神……她,似乎見過,還很熟悉,仿佛曾在她的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