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賜婚圣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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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回頭,晶亮的眸光在觸及立在身邊的男子時,瞬間黯淡了下來。金翎的眼神出奇的溫柔,風(fēng)微微揚(yáng)起他的衣袍,有幾分她不曾覺察的飄逸之感。收斂了平常的浪蕩不羈,看上去竟是一種優(yōu)雅的神態(tài),在那一霎那,她再一次感覺到似曾相識。
哭?!她不會,因?yàn)檎驹谒磉叺哪凶樱皇撬母绺纭?br/>
哥哥,哥哥……那一次又一次在她悲痛之時,用溫暖的懷抱,容納她的眼淚和脆弱的如仙一般的男子,究竟在哪里?是否安然無恙?
他說會永遠(yuǎn)站在她的身后,為什么如今她回頭,卻看不到,他的身影?
沒有他在身旁,她要堅強(qiáng),即使是偽裝,她也要堅強(qiáng)。
心頭如千萬把鈍刀狠狠的割據(jù),痛的徹心徹骨,她卻對著金翎,揚(yáng)唇淺笑,形成一個燦爛的弧。“好好的,我為什么要哭?既然封國勝了,我該高興才是。而太子殿下您,才應(yīng)該為您那葬身在我封國領(lǐng)土的二十多萬將士悲泣。”
她突然的轉(zhuǎn)變,令金翎一怔。他該悲泣嗎?是的,但他不會。因?yàn)榭奁梢詫儆谌魏稳耍^不會屬于他。
他定定的望住她泛著殷紅血跡的唇上清晰的齒印,面上的神色變得復(fù)雜,心中有說不清的滋味迅速蔓延開來。原來這個世上還有這樣一個人,同他一樣,會笑著將所有苦澀和悲痛合血吞咽。
他忽然伸手,想替她抹去唇上的血跡,但她卻退了兩步,躲開了他的觸碰,依然是笑靨如花,然而,眼中卻是透心的冰冷掩蓋著噬骨的悲涼。這眼神,還有這笑容,他竟然不忍再看。是因?yàn)樗谶@里,她才不得不故作若無其事,裝作很堅強(qiáng)。
他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她,語氣聽起來很平淡。“心在泣血的時候,別笑得那么燦爛。因?yàn)槟侵粫屇愕男摹颖兜耐础!?br/>
說完不等她有任何反應(yīng)便大步進(jìn)屋,留她一人獨(dú)自在院落之中。
有時候,一個人悲傷,而另一個,若不是對的那個人,靜靜的離去,比留下來陪伴要好。
而他,金翎,對她而言,就不是對的那個人。所以,他選擇離開。
如陌看著他的背影投在地上,是被拉長的孤單。
她忽然覺得,他似乎早就預(yù)料到,這個消息,會為她帶來很大的沖擊。
皇帝臥床已有半年,而近日來,皇后鳳體違和,眾人皆以為此次太子的婚禮要被延后,卻不料這兩日皇后突然好轉(zhuǎn),宣告婚禮照常進(jìn)行。
除夕日,金國皇城一掃戰(zhàn)爭帶來的陰霾,應(yīng)皇后的詔令,太子大婚,家家戶戶必須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
如陌立在寢殿中央,蹙眉看床上鋪開的大紅喜服,是男裝的簡約線條,卻偏偏繡著女子服飾的圖案,還有著長長的拖尾,看起來既不像男裝也不像女裝,有些怪異。梳妝臺上,一頂有別于一般新嫁娘的繁復(fù)樣式的彩鳳冠,雖看似簡單,卻有著張揚(yáng)的華麗。這都是皇后命人專門為她準(zhǔn)備的。
她真不明白,母親為什么會這樣?她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那日在皇宮她感覺到,母親看金國皇帝的眼神,帶著無法掩飾的強(qiáng)烈恨意,令她十分不解,聽傳聞,皇帝很寵愛她,而她也成功掌控了權(quán)力,為何還會那樣恨?仿佛用生命都無法消解一般。她曾嘗試著讓人調(diào)查名為心言的女子,卻發(fā)現(xiàn)有人刻意阻撓,而心言二字,在金國已成了禁忌。這令她更為疑惑,母親身上究竟有著什么樣的故事和秘密?
“公子,時辰快到了,太子殿下已經(jīng)在府門外等著您了,您還是讓奴婢們進(jìn)去伺候您更衣吧?”被她趕出門外的婢女聽見屋里遲遲沒有動靜,有些著急了。
她收回思緒,淡淡道:“不必,我很快就好。”
看著喜服,她自嘲一笑,這世上,有哪個女子會如她這般,看著嫁衣心中并無歡喜,只有苦澀難言。三次嫁人,第一次,為尋人解蠱,用婚姻做交易,自備花轎,未拜堂已入洞房。第二次,為還人情,甘愿成為他人盤中的一枚棋子,只求心安。這一次,為他的責(zé)任,也為她在乎的所有人,奪一人之權(quán),換百年安定。
未來可會有那么一日,不為任何人,不為任何事,只為她自己的幸福,穿上嫁衣?愛著的那一人,會牽著她的手,從此為她引路。
這是多么簡單的愿望,如果這一次,一切順利,即可達(dá)成目的,又能保得那人性命,救出父親;如果,她的哥哥和殘歌都還活著,會有那么一天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給她驚喜。那么……這個愿望,就真的會變得很簡單。可是,人生有太多的變數(shù),有太多的不可預(yù)料,有太多的太多……卻唯獨(dú)沒有如果。
她只惟愿,上天對她不要那么殘忍,至少要為她留一線希望。
不再多想,迅速換上那一身大紅衣袍,梳著男子的發(fā)鬃,戴上鳳冠。金絲線串就的粒粒圓潤的彩珠垂落,遮去了她大半張面容。
天氣陰郁,烏云壓頂。太子府門外,御衛(wèi)組成的長長的隊(duì)伍,分列而立,一眼望不到盡頭。
皇后為表重視,特賜太子與太子妃二人乘坐御輦,繞行皇城最繁華的街道,以讓萬民瞻仰太子夫婦的風(fēng)采。
御輦之頂金色的雕龍,四爪騰云,似要乘勢破空而起。明黃的簾幔挽起,在四角系了一個結(jié),垂下長長的流蘇,隨著微風(fēng)在空中擺蕩,皇家威嚴(yán)盡顯其中。
金翎頭戴金冠,身著大紅喜袍,佇立在御輦前,目光望向隨著婢女緩緩步出府門,同樣一身大紅喜服的如陌。他面帶喜悅,眸光璨亮,今日的她整個人看上去,俊雅清逸,神采飛揚(yáng)。沒想到這般怪異的衣飾到了她身上,竟也會這樣好看。他微笑望著她慢慢向他走來,恍然間生出一種錯覺,仿佛這不是一場戲。而幸福,真的在一步步向他靠近。他大步上前,向她伸出手。
如陌透過珠簾的縫隙,看著面前的那只修長好看的手,頓住身子,卻并未給予回應(yīng)。那不是她想要的那只手,所以她側(cè)身繞過。
金翎一怔,眼中璀璨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下來,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失落,在她擦身而過的一剎那,他飛快的執(zhí)其她的手,笑著朗聲道:“美人,以后就由我,牽著你的手,為你引路,可好?”
如陌身子一震,側(cè)頭看他,竟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種名為認(rèn)真的表情,而這種表情即使是在他們商討奪權(quán)大計時都不曾見過的,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驚,欲收回手,卻被他緊緊握住,她越是掙扎,他便越加重力道。手被握的生疼,她微惱,卻見他突然俯身,在她耳旁輕聲道:“別掙了,這么多人看著呢。”說著手上力道也松了一些。
如陌不自覺的轉(zhuǎn)頭,望了眼四周,皺了皺眉,只得任他牽著她的手,二人一同上了御輦。
浩蕩的隊(duì)伍緩緩行至熙攘繁華的街道,圍觀的人群被御衛(wèi)阻擋在路的兩旁,望著輦中的二人,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很小聲的議論著。
“太子竟然真的要娶一個男人為妻,這也太荒唐了。”
“看他這身打扮,還真有幾分像女人呢,不過,男人終歸是男人,再怎么像女人也只是像而已,上了床就騙不了人。”
“你說這皇上和皇后,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同意太子的請求,下旨賜婚呢?”
“唉,這什么世道啊……”
……
再如何小聲,也還是清晰的傳入了輦中二人的耳中。如陌面色微變,卻也沒什么大的反應(yīng)。金翎面帶笑容,仿佛不曾聽見一般,伸手?jǐn)堖^她的肩膀,與她挨得極近。如陌皺眉,想也未想,便自然而然的伸手推他。金翎一把抓住她的手,順勢往胸前一按,她一愣,竟能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還未掙扎,便見他微微低頭,湊近她,雙唇幾乎貼上她的耳朵,笑著道:“既然是做戲,自然要做的像一些。別忘了,我可是好色的荒唐太子,如果一路上有美人當(dāng)前,卻端端正正的坐著,不惹人生疑才怪。”
如陌微怔,他說的不無道理,但她實(shí)在不喜歡與他靠得那么近,又掙扎不得,不由心頭郁郁。
華麗的御輦在人們的仰望中緩緩的前行,天色忽然間暗了下來,遠(yuǎn)方低矮的云層,仿佛壓在人的心上,悶悶的透不過氣。狂風(fēng)驟起,以凌厲的氣勢,仿佛要掀翻天地間的一切,人群中,驚恐不斷,行人腳步飄浮,御輦搖晃不定,似是隨時都有可能翻過去,輦中二人重心不穩(wěn),在搖搖晃晃中越挨越緊。
金翎不自覺的摟緊了身旁的人,如陌擰眉,盡力穩(wěn)住自己的身子,突然感覺一道強(qiáng)烈的視線,帶著濃烈的悲絕氣息,直直的朝她射了過來。她身子驀地一僵,這感覺……好熟悉,好熟悉。
她慌忙推開金翎,用了很大的力氣,忘了此刻他們該扮演的角色,也顧不了此時,她的行為對于他們而言,是多么的不合時宜。這一刻,她什么都想不了了,她只知道,這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覺,令她不由自主的慌亂。抬頭四顧,微微撩起珠簾,在周圍的人群中尋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