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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的身軀漸漸冰冷，她才緩緩起身，即使動作非常緩慢，卻仍然感覺到頭暈?zāi)垦＃碜右煌幔鸵瓜隆｝R澈眼疾手快，連忙將她接住。隔著衣衫，仍能感覺到她肌膚滾燙，心中一驚，忙搭脈探查，竟是風(fēng)寒入體。他正欲將她抱離此處，卻聽齊整而響亮的叩拜聲從轉(zhuǎn)彎處傳過來。
    “拜見王上、王爺！”
    齊澈回頭，身穿龍袍的南宮傲與著黑色朝服的南宮曄，竟帶領(lǐng)營中各級將領(lǐng)，朝這邊走了過來。不禁心頭暗驚，莫非今天是新兵驗(yàn)兵之日，怎如此巧合？
    “齊澈？你在這里做什么？”南宮曄看到齊澈以極曖昧的姿勢抱著一個(gè)看不見面容的白衣女子，不禁皺眉。
    南宮傲卻不以為意的笑道：“齊先生這大白天的就耐不住了，待回宮，孤多賞幾個(gè)美人便是。”
    跪在地上的沁貞聞聲猛地掉頭，恨恨地望向南宮曄，撿起地上的短劍，以飛一般的速度，朝南宮曄沖了過去。
    南宮曄雙眼一瞇，振臂拂袖一掃，如離弦之箭的女子便被彈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沁貞不敢置信地抬頭，沒想到南宮曄的內(nèi)力如此深厚，她自問武功不俗，在他面前竟然不堪一擊。
    “有刺客！保護(hù)王上和王爺！”有人厲喝一聲，大批的將士如潮水一般地涌了過來，還不待如陌有所反應(yīng)，已經(jīng)將沁貞團(tuán)團(tuán)圍住。沁貞掙扎著爬起來，擦了把嘴角的血跡，彈身跳起，越過重圍，再次朝南宮曄心口刺去。
    “沁貞，不要！”如陌面色大變，心頭驚駭，幾乎已經(jīng)預(yù)見了沁貞的下場，直覺地想要阻攔，但運(yùn)功之際，才發(fā)現(xiàn)體內(nèi)空空，真氣早已蕩然無存。
    錚的一聲，短劍脫手，掉在地上，已是兩截。南宮曄捏住沁貞的脖子，將她狠狠扔回原處，尚未落地，大批的將士執(zhí)劍而上，在半空中將女子的身體刺了個(gè)穿心透。
    如陌睜大眼睛，呼吸似乎在那一瞬間凝滯，整個(gè)人呆在了那，身軀僵硬如鐵。
    萬劍穿心，便是如此！
    “沁貞……”
    “小姐，”沁貞艱難轉(zhuǎn)頭，悲愴笑道：“我……不……后悔……”
    鮮紅的血，從女子的口中源源不斷地涌出，仿佛永遠(yuǎn)也不會停止。沁貞，就那樣艱難地轉(zhuǎn)著頭向她，腦袋下垂，笑容凝固在嘴邊。
    不后悔……究竟是不后悔跟著她，還是不后悔這樣愚蠢的送死？
    她不知道。
    魔宮之內(nèi)，向來無情無愛，四使曾是一個(gè)奇跡。四個(gè)孩子，一起被抓進(jìn)魔宮，一起經(jīng)歷最殘酷的訓(xùn)練，即便生死關(guān)頭，她們幾個(gè)猶如親生姐妹般的感情從來不曾動搖過。
    風(fēng)揚(yáng)起一片塵埃，撩動她的衣擺，四周都是窒息的血腥氣。如陌抬手，緩緩?fù)崎_齊澈，目光緊緊盯住不遠(yuǎn)處的男子。眾人簇?fù)碇校蠈m曄身穿朝服，在陽光下尊貴耀眼，散發(fā)著凌厲懾人的氣勢，與勉強(qiáng)直立的她的虛弱和單薄，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
    “怎么是你？！”南宮曄面色一變，朝她疾走過來。如陌想也沒想，迎面一個(gè)耳光狠狠扇過去，清脆震耳的響聲回蕩在每個(gè)人的心里。
    周圍一片死寂。所有的將士都瞪大了眼睛，震驚地望著這個(gè)膽大包天的女子。
    這個(gè)世上，竟然有人敢扇辰王的耳光？！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空氣一瞬間凝滯，連呼吸都變得極為艱難。
    “你瘋了？！”南宮曄回過神來，一把捏住她的手，力氣大的，仿佛要將她這只手廢掉。不敢相信，這個(gè)女人竟敢在軍營里當(dāng)著如此多將士的面，甩他耳光！不由咬牙切齒，臉色鐵青。“你不想活了！”
    手臂劇痛，如陌卻仿若無覺，抬起頭，平靜的目光背后掩藏著驚濤駭浪，痛怒交加。
    她竟然笑了起來。
    “這女子是什么人？竟敢跑到軍營里胡作非為，不要命了嗎？來人，速將她拿下！”一名將軍怒不可遏，底下士兵亦是滿面怒容，仿佛他們心中的神明被人褻瀆，紛紛提劍朝女子圍了過去。
    齊澈大驚，忙上前攔道：“將軍且慢！這位是辰王妃，沒有王爺命令，諸位切不可放肆！”
    “王妃？她是辰王妃？！”那將軍愣住，半響反應(yīng)不過來，直到另一名將軍冷哼道：“王妃又怎樣？如此膽大妄為，冒犯王爺，該當(dāng)死罪！”
    “對！這樣的女人，怎么配做辰王妃！”
    “殺了她！”
    眾將士激忿填膺，四周一下子哄亂起來。南宮傲皺眉，多年以來，南宮曄在這些將士們的心目中，等同神祗，她這般行為，等同于將封國所有將士的顏面踩在腳底，此番，即便南宮曄能忍下，其他人怕也不能忍。否則，封國戰(zhàn)神，尊嚴(yán)喪失，顏面掃地。
    “辰王妃！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南宮傲沉聲上前，往日里鮮少褪下的邪魅笑容早已不知所蹤，朝她沉沉問道。
    “我的確糊涂！一直以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釀成今日苦果！”如陌慘笑，周圍的一切在她眼里，似乎都不存在。她只是死死地盯住南宮曄發(fā)青的臉，心里痛得難以呼吸，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盛，充滿諷刺。她突然用力掙開南宮曄的手，那種悲痛到幾乎是絕望的神態(tài)令南宮曄微微一怔。
    他看著她緩緩轉(zhuǎn)身，走到被扔在地上的沁貞面前。伸手握住插在沁貞心窩上的那柄劍，猛地拔出。
    熱血，狂飆而起，濺了她滿身滿臉，竟還是滾燙的溫度。她沒有閉眼，任視線被鮮血模糊，一片猩紅。
    南宮曄皺眉，只聽她緩緩笑道：“南宮曄，我的人生……只賭了一次，沒想到……一敗涂地！”她木然地轉(zhuǎn)身，舉起劍，突然對準(zhǔn)她曾經(jīng)愿為之付出一切的男子。“你傷我朋友，抓我門人，害微瀾被辱，沁貞萬劍穿心……今日，你若不殺我，我便殺了你！”
    由悲涼到憤恨，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撕裂了心肺，說得那般艱難，卻也堅(jiān)定無比。溫?zé)岬囊后w終于抑制不住地涌出了眼眶，帶著鮮血的顏色，如同血淚一般劃過蒼白的臉頰。
    第一次看見她流淚，竟然是這般情景！南宮曄心頭劇烈一顫，撇開眼，便看到了躺著另一旁的女子的尸體。神色不由一怔，濃眉緊皺了起來。再垂目，望向指著他咽喉的利劍，心間驀地疼了起來。
    “保護(hù)王爺！”
    眾將領(lǐng)們一聲喝令，將士們一涌而上，將女子團(tuán)團(tuán)圍在中央，數(shù)十柄劍，齊齊對準(zhǔn)她的心臟。只待一聲令下，或萬劍穿心，或碎尸萬段。
    齊澈連忙勸道：“如陌，你這又是何必！”
    這樣，分明是在尋死！
    如陌轉(zhuǎn)頭，看著那個(gè)受盡凌辱，卻因?yàn)樗囊坏窝蹨I便能走得如此滿足的微瀾，悲笑道：“我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
    十年辛苦練就的武功沒了；折磨人到生不如死的蠱毒無解；愿為之付出一切的愛人無情的傷害，還有，這兩名情同姐妹的婢女因她而慘死……她還有什么理由，活在這個(gè)世上？
    “無論如何，不要輕賤性命！”齊澈又嘆，“你一向堅(jiān)強(qiáng)，任何痛苦折磨，都不能將你打倒。”
    那是從前，她已經(jīng)回不去了。
    “齊先生不必勸她，她不只對王爺不敬，還想傷王爺性命。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做辰王妃！今天，絕不能讓她活著走出軍營。”一名面容粗獷的將軍憤憤說道。
    “對王爺不敬，就是不把我們護(hù)國軍放在眼里，我曲戰(zhàn)第一個(gè)不答應(yīng)！”
    “不答應(yīng)！”
    這些都是九年前隨南宮曄一同平亂邊關(guān)生死與共的將士，在他們眼中，王上的圣旨也不及辰王一句話來得有用。一時(shí)間，將士們激憤之情似要將女子淹沒，大有不殺她誓不罷休之勢。齊澈見南宮曄始終沒有開口，也不知道南宮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由著急道：“王爺……”
    “住口！”南宮曄突然冷聲喝斷，“齊澈違反軍令，擅自帶女人進(jìn)軍營，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先帶下去，容后處置。”
    不容分辯，已有人上來拖他。齊澈也不掙扎，只是嘆道：“齊澈確實(shí)違反了軍令，任憑王爺處置，毫無怨言。但，王爺若真?zhèn)巳缒埃K有一日，后悔的……怕是王爺您自己。請王爺三思！”
    后悔？那從不是他該有的情緒。南宮曄擰眉，神色一瞬萬變，看不出最終表情。
    久等不到他命令的將士們生怕他因齊澈的話而有所動搖，忙上前催促道：“請王爺下令將此女處死，以振王爺聲威！”
    其他將領(lǐng)皆隨之附和。
    “此事，本王自有主張，都給本王退下！”南宮曄目光凌厲，氣勢逼人。驚得眾人無不心頭一凜，慌忙退后，但目光始終盯住女子，似是生怕一個(gè)不注意，她會出手傷了辰王。
    執(zhí)劍相對，他們竟走到如今這般境地。這情景，如陌不是沒想過，只是沒料到是在她付出一切之后。見他緊抿著唇，沒有任何動作。如陌將手中之劍往前遞進(jìn)幾分，勾唇冷笑：“是你殺了我，還是讓我殺了你？”
    南宮曄不退反進(jìn)，冷冷問道：“你當(dāng)真要如此？在你眼中，連侍女的性命也比本王重要？”
    如陌道：“在你眼中，她們只是侍女，可在我心中，她們卻是真心待我之人。你說愛我，而你的愛，甚至還不及她們?nèi)f分之一……你，不配與她們相提并論！”
    南宮曄目光一沉，眼底痛色劃過，脫口道：“若不是你的背叛……”
    “對！”如陌打斷他的話，抬高下巴，“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欺騙你、利用你、背叛你，我罪該萬死，你……可以殺了我嗎？”她努力讓自己笑得張揚(yáng)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