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舉重若輕(八)
“皇阿瑪應(yīng)是知曉的,兒臣向不虛言。”
這一見誠德帝喋喋不休地試圖趁勢打壓自己,弘晴心中自不免有些個哭笑不得,不過么,也懶得在此際與其多計較,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回應(yīng)了一聲,語氣雖平和,可內(nèi)里的強硬之意味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的,當(dāng)然了,到了如此這般地步,弘晴也已是懶得再掩飾對誠德帝的失望之情了的。
“陛下,臣弟以為仁親王所言應(yīng)是不假,具體之詳情眼下尚難厘清,不若待耿提督到后,再行計議也不遲。”
一聽弘晴如此強硬之頂撞,自以為得勢的誠德帝當(dāng)即便有些火氣大起,雙眼一瞪,呵斥的話語將將就要冒了出來,一見及此,四爺可就有些沉不住氣了,要知道他之所以幫著誠德帝下黑手,根本目的就是為了堵住弘晴趁勢逼誠德帝遜位之可能,沒旁的,概因眼下雍親王一系才剛剛開始擴張,手中的實力實在難以跟弘晴相抗衡,一旦弘晴上了位,四爺怕是連自保都難,為自家安危著想,他又怎能坐看誠德帝\頂\點\小說 因犯傻而將弘晴逼反了去,這便緊趕著從旁打岔了一句道。
“陛下,微臣以為雍親王所言頗是有理,還請陛下明鑒則個。”
四爺這么突然一冒頭,誠德帝自不免為之一愣,一時間還真就搞不懂四爺為何會幫著弘晴講話,倒是李敏銓卻是看出了些不對,心頭當(dāng)即便是一沉,臉色微變地也跟著出言附和了一把。
“嗯,那就等等好了,眾愛卿且都平身罷。”
四爺?shù)脑挘\德帝可以不在意,可這一聽李敏銓也這么說,誠德帝可就不敢輕忽了去了,盡管他兀自不曾猜透個中之蹊蹺,可還是憑著本能從善如流了一把。
“臣等叩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扯了如此之久,一眾人等早跪得腿腳發(fā)麻了的,這一聽誠德帝總算是叫了起,眾人盡皆暗自松了口大氣,緊趕著齊齊謝了恩,而后方才各自起身分列到了大殿的兩旁。
“啟奏陛下,九門提督耿三飆已在宮門處候見。”
誠德帝智算能力雖是不咋地,可人卻斷非蠢人,盡管在心中暗自左思右想了良久,都不曾悟透四爺與李敏銓突然為弘晴緩頰的蹊蹺之所在,可卻很是理智地不再急著打壓弘晴,而是與諸般人等隨意地閑扯著,大體上說的都是些無甚營養(yǎng)的廢話罷了,正自扯淡間,卻見李德全急匆匆地行上了殿來,朝著誠德帝便是一躬身,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宣!”
一聽耿三飆已到,誠德帝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一揮手,頗有些急不可耐地便下了令。
“喳!”
誠德帝的金口這么一開,李德全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緊趕著應(yīng)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見一身整齊朝服的九門提督耿三飆已是疾步行上了殿來。
“臣,九門提督耿三飆叩見陛下!”
按大清慣例,九門提督都是由天子近臣擔(dān)當(dāng),不管是早年的福慶阿還是后來的隆科多都是天子最寵信之近臣,出入內(nèi)禁乃家常便飯,唯獨耿三飆是個例外,自他擔(dān)當(dāng)九門提督以來,正兒八經(jīng)地進入內(nèi)禁之次數(shù)一只手便能數(shù)得過來,每回即便是入了內(nèi)禁,等待他的也都不是啥好事,終歸難逃被誠德帝吹毛求疵地修理上一番,今兒個九門提督衙門又出了岔子,顯見一番責(zé)難怕是躲不過去了的,耿三飆心里頭自不免有些個七上八下的忐忑與不安,好在城府還算是足夠深,見禮的聲音倒也沉穩(wěn)得很,并未流露出絲毫的怯意。
“耿三飆,朕問你,昨夜九門提督衙門大牢被襲究竟是怎么回事,嗯?”
盡管對李敏銓與四爺先前幫襯弘晴的舉動有著極大的不解,可誠德帝借機發(fā)難的心思卻并不曾動搖過,這會兒一見到耿三飆,心底里的戾氣當(dāng)即便爆發(fā)了出來,聲線陰冷的喝問中,殺氣已是不加掩飾地騰騰而起了。
“回陛下的話,案情如今尚在調(diào)查之中,目下僅知案發(fā)時于寅時三刻,游擊將軍耿榮假傳微臣之令,帶人進入大牢,與牢中數(shù)名叛逆里應(yīng)外合,大肆作亂,殺傷無算,據(jù)查,這幫逆賊之目標(biāo)便是昨日被擒之烏衣巷縱火案元兇,微臣已下令內(nèi)部徹查,務(wù)求厘清真相。”
說起昨夜的那場大亂,耿三飆心中自是有著無窮的怒火與憋屈,此無他,領(lǐng)頭造亂的賊首竟然是他最信任的堂侄耿榮――耿三飆自己沒有兒子,哪怕娶了十幾房小妾,也為他生了十幾個后代,很不幸,全是女兒,如今年歲大了,眼瞅著再難有生育之可能,耿三飆不得不從幾名兄弟的后代中挑選繼承人,而耿榮正是他反復(fù)考察之后方才選出的,之所以沒急著過繼到自個兒名下,只是出于栽培之考慮,本想著帶上幾年之后,再向弘晴舉薦,讓其有個好的前程,卻不曾想耿榮居然是個奸細,盡管尚不知其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可其此番所造成的無疑是不可饒恕之惡果,干系到的不止是他耿三飆本人的前程,更恐誤了仁親王的大事,一念及此,耿三飆的心已是亂成了一團的麻,也就只是靠著堅韌的心性,方才不曾有甚失態(tài)之表現(xiàn)。
“厘清真相?哼,好一個厘清真相,朕將皇城治安重任交托給卿,卿便是如此報答朕的么?今兒個是你九門提督遇襲,明兒個是不是就該輪到朕的皇宮了,嗯?”
誠德帝想的只是借題發(fā)揮,壓根兒就不會去在意耿三飆的感受如何,也根本就不在意此案到底是否能破得了,但見其面色一沉,已是沖著耿三飆劈頭蓋臉地便是好一通子狂訓(xùn)。
“陛下息怒,是臣失職,臣罪該萬死,還請陛下給臣一段時間,臣自當(dāng)竭力偵破此案……”
以前被誠德帝責(zé)罰時,耿三飆都不甚在意,畢竟那都是誠德帝在那兒吹毛求疵罷了,算不得甚嚴(yán)重之過失,有著弘晴作為后盾,耿三飆自是用不著去擔(dān)心誠德帝的懲處,可此番么,一者是本身犯了大錯,二來又是誤了弘晴的大事,耿三飆當(dāng)真就無法再似前幾回那般保持心如止水了,心情沉痛之余,也當(dāng)真沒甚好辯解的,只能是一邊磕頭認錯,一邊誠惶誠恐地哀告著。
“息怒?爾叫朕如何息怒,嗯?朕……”
望著耿三飆那等誠惶誠恐的樣子,誠德帝的心中當(dāng)真爽快得就有若三伏天里喝了冰鎮(zhèn)****一般,沒旁的,張方鋼等人一死,烏衣巷縱火案的線索也就全斷了,自然也就追查不到他誠德帝的身上,這本就是誠德帝最樂見之局面,更別說還能抓住這么個把柄好生收拾耿三飆一番,若是能借此機會將其趕出京師,那顯然更是好事一樁,正是出自此等想法,誠德帝自不會去理會耿三飆的認錯態(tài)度有多虔誠,不依不饒地接著呵斥個不休。
“陛下,臣弟以為此案迷霧重重,確須得加緊查明,以正視聽。”
眼瞅著誠德帝在那兒發(fā)飆個沒完,而弘晴居然絲毫不為所動,面色平靜得幾無半點的波瀾,甚至不曾開口為耿三飆分辨上一句,這等古怪的情形一出,四爺可就有些沉不住氣了,這便緊趕著從旁打岔了一句道。
“嗯?”
誠德帝正自發(fā)飆得來勁呢,這冷不丁地被四爺給生生打斷了去,心情自是不爽得很,眉頭當(dāng)即便是一皺,沒甚好聲氣地便冷哼了一聲,內(nèi)里滿是不耐之意味。
“陛下,微臣以為雍親王所言甚是,此案確須得嚴(yán)查到底才是,今,此案既是由烏衣巷一案而衍生,想必仁親王對此案必是有深入之了解,臣提議此案便交由仁親王審理,還請陛下明斷。”
李敏銓如今的智算之能也已能躋身一流之列,盡管離著陳老夫子等絕頂智者還有些差距,卻也已是相當(dāng)之了得了的,加之其人最擅長觀顏察色,自是能體悟到今兒個議事的氣氛有些個不同尋常,先前本就懷疑弘晴如此坦然與硬氣的本意,只是一時半會不敢確定罷了,待得見四爺不顧觸怒誠德帝之危也要擺出一副為耿三飆緩頰之做派,心下里對早先的判斷自也就更篤定了幾分,只是明白歸明白,這當(dāng)口上,李敏銓卻是不敢將事情的嚴(yán)重性公然捅破的,也就只能是在言語間暗示了誠德帝一把。
“嗯……,晴兒,你四叔與子誠都舉薦于爾,對此,爾可有甚看法么,嗯?”
接連兩次在發(fā)飆之際被四爺與李敏銓打斷,誠德帝心中自是極為的不爽,只是不爽之余也已是察覺到事情似乎出了蹊蹺,還真就不敢再胡亂發(fā)飆了去,可要其就這么放棄么,卻又有些個舍不得,畢竟此番可算是拿下耿三飆的最好之機會了的,正是有著這等猶豫的心理在,誠德帝并未急著下個決斷,而是沉吟著將問題丟給了弘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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