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步步緊逼(三)
“呵呵,好,好,好,十四爺既是執(zhí)意要將牢底坐穿,那貧道也不勉強,告辭。+..”
陸鼎盛顯然沒料到十四爺會如此之決絕,臉色不由地便是一沉,不過么,很快便回過了神來,也沒再多啰唣,冷笑了幾聲,丟下句譏諷的話語,轉(zhuǎn)身便向小樹林行了去,只是速度卻并不算快,就這么不緊不慢地走著,一派風(fēng)輕云淡之模樣。
“站住!”
陸鼎盛一步一步地走著,速度雖不快,可離著小樹林的距離本就不遠(yuǎn),十幾步下來,也就已是到了小樹林的邊緣,卻始終沒聽到身后的十四爺有甚反應(yīng),陸鼎盛自不免有些心急了,沒旁的,他此來可是奉了八爺?shù)拿芰畹模羰遣荒苓_(dá)成說服十四爺?shù)娜蝿?wù),后果當(dāng)真不是好耍的,正因為此,陸鼎盛腳下不由地便是一緩,已是打算回身再行游說上一番了的,卻不曾想他都還沒來得及行動呢,十四爺?shù)穆曇粢咽窍软懥似饋怼?br/>
“十四爺還有甚事要交代的么?”
陸鼎盛忙不迭地暗自出了口大氣,強自平抑了下興奮的心情,而后方才不徐不速地轉(zhuǎn)回了身,朝著十四爺?shù)谋秤按蛄藗€稽首,淡淡然地發(fā)問了一句道。
“說罷,八哥又打算搞甚名堂來著。”
十四爺從來就不是個甘于雌伏之人,若不是雄心依舊在,他今兒個也不會來此與陸鼎盛會面了的,先前之所以假作對八爺?shù)氖虑椴桓信d趣,并非是不動心,而是種談判的必要手腕罷了,本想著八爺那頭既是緊巴巴地在這等敏感時分派了人來,必然是有著缺了他老十四不可之要事,能據(jù)此多要些高價,十四爺自不吝擺出個高姿態(tài)的,可卻不曾想陸鼎盛居然說走便走,還真令十四爺很有種一腳踏空之感,無奈之下,也只能是猛然回過了身,神情陰冷地瞪了陸鼎盛一眼,沒甚好聲氣地喝問道。
“好叫十四爺?shù)弥S臺大營那十萬大軍之兵權(quán)已有大半掌控在了八爺?shù)氖种校瑫r機一到,便可猛然發(fā)動,全取兵權(quán)亦不算太難之事,京師局勢掌握之中,所慮者,無外乎是弘晴小兒那不多的一點兵馬耳,若是十四爺肯出手,大軍帥位將虛席以待,成與不成,唯十四爺自行定奪,貧道只負(fù)責(zé)傳個話而已。”
能將名動天下的大將軍王耍得跟猴兒似的,陸鼎盛心中自不免得意得很,不過么,倒是沒表露出來,而是一派慷慨激昂狀地便發(fā)出了一通的蠱惑之言。
“就這?”
十四爺并未表態(tài),僅僅只是一歪頭,似有不屑狀地輕吭了一聲。
“不錯,就這么簡單,嘿,不瞞十四爺,弘晴小兒眼下雖還有四萬余大軍,可其手中的炮兵師已被調(diào)去了湖北,再過幾日,想必今上還會削其兵權(quán),真能到京的兵斷不會多過兩萬之?dāng)?shù),以我方十萬之大軍,若還不能勝之,豈不可笑哉?”
陸鼎盛自信滿滿地一拍手,興奮奮地便將時局簡單地分析了一番。
“呵,既能如此輕松大勝,那來尋爺作甚,嗯?”
十四爺又哪是那么好忽悠的,饒是陸鼎盛說得個天花亂墜,十四爺也渾然不當(dāng)一回事,冷笑著便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之所在。
“十四爺明鑒,非是貧道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那弘晴小兒兇威無儔,實非等閑之將可抵御者,當(dāng)今之世,也唯有十四爺您可壓得住其,若無您掛帥,此戰(zhàn)縱使能勝,怕也是個慘勝之局,一旦損失過大,天下難定矣,故而八爺以為此帥印非十四爺莫屬。”
陸鼎盛不愧是當(dāng)慣了神棍的主兒,當(dāng)真是口燦蓮花之輩,一番話下來,既隱晦地點明了八爺一方有將無帥的缺失,又好生捧了十四爺一把。
“嗯……,八哥打算何時動手?”
十四爺顯然并未被陸鼎盛的**湯灌倒,悶悶地長出了口大氣之后,又接著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應(yīng)該就在這幾日,最多不會超過十日罷,一旦弘晴小兒的兵馬過了娘子關(guān),也就該是我等揭竿而起之時了,若是十四爺肯屈就大帥之位,貧道自會作出相關(guān)之安排,助十四爺脫此牢籠。”
動手之準(zhǔn)確時間雖是已定,可這等機密顯然不是陸鼎盛所能得知的,這會兒聽得十四爺問起,陸鼎盛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辭地應(yīng)對了一番。
“八哥倒是好氣魄,就不怕爺將他賣個好價錢么?”
十四爺原也沒指望能從陸鼎盛口中套出甚有大用場的消息,這會兒聽其在那兒含糊應(yīng)對,心下里自不免有些不屑得很,不過么,倒是沒出言揭破,而是陰冷地發(fā)問道。
“哦?哈哈哈……,旁人或許還有地兒可賣了去,至于您十四爺么,貧道可不信您會如此行事。”
聽得十四爺這般問法,陸鼎盛先是一愣,接著便是一陣哈哈大笑,不以為然地點出了十四爺就算想賣人也沒個買家之事實。
“哼,爾可以滾了!”
十四爺何嘗不知自個兒的處境就是這么的尷尬,可真被陸鼎盛如此這般地當(dāng)面揭破,還是忍不住一陣火大,不過么,倒是沒發(fā)作出來,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冷哼了一聲,就此下了逐客令。
“貧道走可以,可十四爺您到底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終歸須得給貧道一個準(zhǔn)信罷?”
陸鼎盛顯然沒料到十四爺會是這么個反應(yīng),臉上的笑容自不免便是一僵,不過么,卻并未就此拂袖而去,而是皮笑肉不笑地追問了一句道。
“茲事體大,爺須得好生考慮清楚了,再說罷。”
十四爺冷冷地掃了陸鼎盛一眼,不過么,卻是難得地不曾發(fā)火,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丟下了句交代,而后,也沒管陸鼎盛是怎個表情,緩步便沿著山道向山腳處行了去。
“十四爺可以考慮,然,最好不要超過兩天時間,若不然,貧道怕就難安排得過來了。”
陸鼎盛原本以為憑著自個兒的三寸不爛之舌,當(dāng)可輕易將十四爺說服了的,卻不曾想話沒少說,十四爺?shù)膽B(tài)度卻依舊含糊著,心里頭自不免有些惱火異常,可也不敢放肆了去,也就只能是在十四爺?shù)谋澈蟛幌滩坏亟淮艘痪洌蟊慵匆婚W身,有若鬼魅一般地消失在了小樹林中……
誠德三年九月十一日,末時六刻,大軍兵出潼關(guān),沿山道向山西進(jìn)發(fā),于路兩側(cè),滿山楓葉正紅,風(fēng)吹過,枯黃的草葉漫天飛揚,紅葉起浪,好一派深秋的美景,只是踏上歸途的將士們顯然無心去欣賞,數(shù)萬眾盡皆緘默,除了隆隆作響的腳步聲之外,也就只有戰(zhàn)馬不時發(fā)出的響鼻聲,早些日子拉歌的豪情渾然不見了半點的蹤影,剩下的只有悶悶的沉默,此無他,幾番詭異的分兵下來,不說中高級將領(lǐng)們心中頗多猜測,便是普通士兵也察覺到了事態(tài)的不對,只是無人敢公然妄議罷了,可心底里卻都不免為之惴惴不安著。
中軍處,弘晴無言地策馬前行著,盡管已察覺到了軍心士氣的動搖,但卻并未出言安撫,也不曾有甚明確的指示,英挺的臉上毫無表情,唯有眉宇間有著股淡淡的愁緒在彌散著,直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yuǎn)而近地大響而起之際,弘晴方才冷然地抬眼望了過去,入眼便見一騎報馬正疾馳而來。
“報,稟王爺,圣旨已到前軍,請王爺明示。”
來騎速度奇快,轉(zhuǎn)瞬間便已趕到了弘晴附近,但見馬上騎士一個漂亮的滾鞍下馬,順勢便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打千,恭謹(jǐn)萬分地稟報了一句道。
“全軍止步,各軍團以上將領(lǐng)即刻到前軍接旨。”
一聽圣旨又到,弘晴的眼神里立馬有道厲芒一閃而過,不過么,卻并未有甚出格的表現(xiàn),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一揮手,高聲下了令,旋即,號角聲大作中,正迤邐而行的大軍立馬停頓在了山道間,一眾將領(lǐng)們紛紛策馬沖出了本部,向前軍急趕了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關(guān)中重地,不可無強軍坐鎮(zhèn),茲令仁親王所部劃撥騎一師并一萬步軍駐防西安,不得有誤,欽此!”
此番的圣旨很簡單,簡單到令人心寒之地步,壓根兒就沒太多的解釋與說明,渾然就是一道不容拒絕的死命令,再配合上前來宣旨的李德全那張死人臉,這么道旨意里的寒氣著實濃烈得駭人。
“兒臣領(lǐng)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聽旨意如此,前來接旨的諸般將領(lǐng)們頓時為之色變不已,然則弘晴卻并無甚過激的反應(yīng),謝恩之聲也依舊平和得很,聽不出有絲毫的感情波動。
“王爺請了,老奴來前,陛下有交代,說是讓老奴陪著駐防關(guān)中之將士一并去西安,幫著打點一下交接,還請王爺行個方便。”
待得弘晴謝恩一畢,李德全一邊將手中的圣旨移交給弘晴,一邊皮笑肉不笑地又宣了道誠德帝的口諭,此語一出,剛才站起了身來的諸將們頓時便全都愕然地呆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便全都聚焦在了弘晴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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