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屈尊降貴(五)
“滾,都給朕滾出去!”
誠德帝原本就在氣頭上,再被三個兒子這么你一言我一語地數(shù)說上一番,心底里的怒意可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但見其氣急敗壞地猛拍著龍案,怒不可遏地便咆哮了起來。{頂}點{小}說3w.
“皇阿瑪息怒,兒臣等告退。”
面對著暴怒中的誠德帝,三阿哥并未再多言挑撥,僅僅只是恭謙地磕了個頭,將手中捧著的那一大疊狀子往地上一擱,淡定地便起了身,領(lǐng)著兩位弟弟就這么瀟灑而去,腳步沉穩(wěn)而又從容,當(dāng)真頗具名士之風(fēng)范,唯有嘴角邊一絲淡得幾乎難以察覺的笑意卻是透露出了其內(nèi)心里的得意之情。
三阿哥看似面色平靜,實則么,內(nèi)心里卻是一派的得意,當(dāng)然了,他也確實有理由好生得意上一回的,此無他,今兒個**廣場上的事情一發(fā),他三阿哥為民請命的形象已是初顯,對于將來收攏八爺一方的勢力也有著極大的助力,但這些都不是關(guān)鍵,真正的關(guān)鍵在于三阿哥已是徹底看清了誠德帝弱勢無能的真面目。
倘若誠德帝是個強勢的皇帝,與其對著干,那絕對是死路一條,要想奪位,只能是拼盡全力地哄著誠德帝開心,稍有忤逆,那便有著失寵之危,這可是有心大位者之大忌,自然不可輕犯,可現(xiàn)實么,誠德帝看似氣勢洶洶,其實不過是個弱者而已,縱使費盡心力討好于其,也不可能有甚大的所得,更遑論去挑戰(zhàn)弘晴這么個強橫到了極點的巨無霸了的,三阿哥要想上位,唯一的機會并不在誠德帝身上,而在于實力同樣深不可測的八爺處,至少在三阿哥看來是如此,也正是出自此等考慮,三阿哥哪怕冒著被誠德帝厭惡的危險,也要力爭八爺?shù)闹С郑瘢幌盗械膭幼飨聛恚@么個目的顯然已是實現(xiàn)了大半,三阿哥要想不得意都難了。
“逆子,一群逆子,氣死朕了!說,爾等都給朕說說看,而今之局當(dāng)如何了之,嗯?”
三阿哥等人倒是走得瀟灑,可卻是將誠德帝氣得個夠嗆,憤怒地咆哮了好一陣子之后,這才算是稍稍冷靜了下來,大喘著粗氣地將問題丟給了木立于一旁的三位軍機大臣。
說?到了此際,三位軍機大臣都不知該說啥才是了的,一樁小的不能再小的案子之所以會鬧到眼下這般田地,完全就是誠德帝自己任性胡為的結(jié)果,該說的、能說的,張、方二人早都已是說過了,這當(dāng)口上還真就無話可說了的,至于李敏銓么,倒是很想再次給弘晴上些眼藥,不過么,考慮到先前三阿哥這么一鬧,他自不免擔(dān)心自個兒的言行會進一步惡了誠德帝的心,也就理智地保持了沉默,三大軍機都不開口之下,大殿里的氣氛自也就詭異得令人窒息。
“怎么?都啞巴了,說,爾等都給朕說個明白!”
誠德帝等了好一陣子,也沒見三位軍機大臣開口言事,頓時便更怒了幾分,猛拍著龍案,惡聲惡氣地便又咆哮了一嗓子。
死寂,還是一派的死寂,任憑誠德帝如何咆哮,三大軍機盡皆沉默以對,不是不想說,而是無話可說――解困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只要能取得弘晴那頭的支持,其余諸方不過都是跳梁小丑罷了,壓根兒就不值得一提,問題是誠德帝肯去低這么個頭么?就其眼下這等暴跳如雷的樣子,似乎不太可能,既如此,那說啥都不過是白說罷了,又何必去自討沒趣來著。
“靈皋先生,您來說罷,此事終歸須得有個了局才是。”
誠德帝到底不是個昏庸透頂?shù)闹鲀海鄢蛑l(fā)脾氣無濟于事,也就沒再鬧騰不休,這便強壓住心頭的怒火,盡量溫和地將問題丟給了方苞。
“陛下明鑒,老臣聽聞陳夢雷老先生足智多謀,陛下何不問策于其,或許能有所得也說不定。”
這一聽誠德帝點了名,方苞自不好再保持沉默,可又不想因直言而再次觸怒誠德帝,這便委婉地提議了一句道。
“夫子么?嗯……,也罷,朕也許久不曾回龍潛之地了,且就去舊地重游一番也好。”
聽得方苞這般說法,誠德帝不由地便是一愣,遲疑了片刻之后,已是明了了方苞話里的未盡之言,心中雖甚是不甘,可還是勉強同意了方苞的提議。
“陛下圣明!”
這一見誠德帝終于有了決斷,方苞緊繃著的心弦當(dāng)即便是一松,自不敢再多言,也就只是稱頌了一聲了事……
圣駕出行自是非同小可,尤其是在這等敏感時刻,仁親王府上下一得到圣駕將至之消息,闔府上下全都亂成了一團,此無他,弘晴不在,府上就沒了主心骨,好在福晉海蘭珠還算是頗主見之輩,一通子忙碌下來,總算是將接駕事宜安排了個停當(dāng),滿府老少數(shù)百號人全都聚集在了照壁之外,靜靜地恭候著圣駕的到來。
“皇上駕到,皇上駕到!”
末時正牌,數(shù)名飛騎策馬從早已戒嚴(yán)了的長街遠端疾馳而至,一路喝道聲延綿不絕,早已在照壁外等候了多時的仁親王府諸般人等自不免全都為之緊張不已,不少沒甚見識者甚至不由自主地便哆嗦了起來。
“臣妾費莫氏率闔府上下恭迎陛下!”
末時一刻,旌旗招展中,誠德帝所乘的馬車終于在無數(shù)儀仗隊的護衛(wèi)下,從長街遠端迤邐而來,車駕方才剛停穩(wěn),海蘭珠已是趕忙排眾而出,恭謹(jǐn)萬分地便跪迎在地,排在其后的曹雙兒等人見狀,自都不敢怠慢了去,紛紛跪伏了一地。
“都免了罷,朕只是一時興起,打算舊地重游上一番,卻不想驚擾了爾等都不得安生,倒是朕之過了。”
車簾子掀動中,一身明黃服飾的誠德帝已在兩名小太監(jiān)的扶持下,從馬車?yán)镄辛讼聛恚娖錆M臉笑容地虛抬了下手,和煦地便叫了起。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海蘭珠雖是福晉,可卻從不管外事,對于誠德帝的突然而至,心里頭其實一點底都沒有,只是隱約猜到或許與弘晴的突然“病倒”有關(guān),具體情形如何,她卻是不甚清楚,為此,也曾去問策于陳老夫子,可惜陳老夫子卻是啥都沒說,只是讓她按正常程序接駕即可,而今,見得誠德帝一如往昔的和藹,海蘭珠懸著的心也就落下了大半,但卻不敢有甚失禮之處,忙不迭地便按著朝規(guī)謝了恩。
“嗯,夫子可在?”
誠德帝此番屈尊降貴而來,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要尋陳老夫子商議個妥協(xié)之道,自是無心跟海蘭珠等人多拉呱,待得眾人禮畢,未能在迎駕人群里發(fā)現(xiàn)陳老夫子的誠德帝可就有些沉不住氣了,也無甚寒暄之言,直截了當(dāng)?shù)乇銌柫艘痪涞馈?br/>
“回陛下的話,夫子在北院書房。”
聽得誠德帝問起了陳老夫子,海蘭珠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恭謹(jǐn)?shù)貞?yīng)答道。
“北院書房?”
誠德帝顯然不甚明白北院是怎么回事,不由地便是一愣。
“好叫陛下得知,北院書房便是早先陛下常用之內(nèi)院書房。”
這一見誠德帝滿臉的疑惑,海蘭珠趕忙從旁解釋了一番。
“嗯,朕知曉了,爾等且都各自忙去罷,不用陪朕了,朕且自去北院書房走走便好。”
聽得這般解釋,誠德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朝著海蘭珠等人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句,而后么,也沒管海蘭珠等人如何謝恩,領(lǐng)著劉鐵成等十?dāng)?shù)名侍衛(wèi)便行進了仁親王府的大門,由王府總管趙福順陪著,一路穿堂過巷地便直奔北院去了。
“小的叩見陛下!”
北院人等早都已去了南院門外接駕,此際的北院里空落落的,毫無人氣,唯有弘晴的書童楓凌獨自一人守在了北院書房外,這一見到誠德帝等人行了過來,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趕忙搶上了前去,一頭跪倒在了地上。
“嗯,夫子可在內(nèi)里?”
楓凌乃是弘晴第三任的貼身書童,往日里也時常在內(nèi)院書房走動,誠德帝對其自是并不陌生,此際見其孤身在此,心中自是篤定陳老夫子必然在書房里,不過么,卻還是矜持地發(fā)問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夫子正在內(nèi)里,小的這就去通稟夫子前來接駕。”
誠德帝有問,楓凌自是不敢不答,趕忙磕了個頭,恭謹(jǐn)?shù)貞?yīng)答道。
“不必了,爾等且都在此候著,朕自進去便好。”
誠德帝此番可是有求于陳老夫子的,再說了,陳老夫子乃是其之座師,可不是一般的臣子,哪怕身為帝王,誠德帝也不敢真讓陳老夫子當(dāng)眾給自己行大禮的,自不會準(zhǔn)了楓凌的主張,但見其一擺手,止住了身后跟隨著的諸般人等,緩步便向書房里行了去,腳步倒還算是平穩(wěn),可其之背影不論怎么看,都透著股心虛之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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