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屈尊降貴(一)
弘晟與弘歷的動作相當之神速,審案的詔書方才一到手,立馬便已是熱火朝天地干了起來,二人分工合作——弘晟負責帶領(lǐng)手下侍衛(wèi)去中央銀行大批擒拿所謂的涉案官吏,而弘歷卻是領(lǐng)著人手去了刑部,仗著圣旨在手,強行征用了天牢的一間牢舍,風風火火地便開始了審案事宜,一上午過堂十數(shù)人,這等雷厲風行的架勢一出,朝野頓時為之嘩然一片,中央銀行里隸屬于九爺一方的大小官員們無不人人自危,紛紛向九爺告急不已,可憐九爺剛一肚子氣地從八爺府上歸來,又不得不趕緊打著轎子再往八爺處趕了回去。
“他娘的老四,這混賬東西,好好的人不當,要當狗,竟去舔老三的屁股溝兒,真他娘的不是東西,八哥,跟他們拼了,奶奶個熊的,爺幾個還真就怕了他們不成!”
九爺急匆匆地趕到了廉親王府,也用不著甚通報,心急火燎地便外后院書房趕了去,這才剛從后院的照壁處轉(zhuǎn)了出來,大老遠就聽得一個粗豪的嗓門在狂嚷不已,毫無疑問,這聲音的主人必是十爺無疑,一想到這主兒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糙性子,九爺?shù)哪樕狭ⅠR便露出了一絲苦笑,不過么,腳下卻是并未稍停,疾步便行進了書房之中。
“九哥,你來得正好,他娘的,氣死爺了,老虎不發(fā)威,還真就被當了病貓,爺就不信這天還真就反了不成,爺幾個即刻調(diào)兵進京,殺他個痛快,看誰怕誰來著!”
聽得腳步聲起,正罵得起勁的十爺立馬扭了下頭,見是九爺?shù)搅耍D時更來勁了幾分,連調(diào)兵進軍的話都狂吼了出來。
“十弟稍安勿躁,聽八哥的罷。”
九爺今兒個可謂是倒霉到了極點,先是他自己被弘晴坑了一把,好端端地要被提溜去了西線軍中,本來心情就差,又得知了弘歷那頭在中央銀行大肆動手的消息,心情自不免便更差了幾分,哪有閑心跟十爺扯這么些無甚營養(yǎng)的廢話,隨口敷衍了一句之后,便即面色陰沉地落了座。
“八哥,您說怎么辦罷,哥幾個都聽您的,爺可是受夠了鳥氣,再不想這么忍將下去了,拼了算毬!”
十爺向來就是個好動的主兒,這數(shù)月來一直憋悶在家中裝病,早就已是到了忍耐的極限,這一得到了發(fā)泄的宣泄口,自是不想再忍將下去了,暴跳如雷地鬧騰個沒完。
“十弟休要胡鬧,調(diào)兵?調(diào)的甚兵來著,你真當豐臺大營里那十幾萬新軍是稻草人不成?哼!”
八爺?shù)男那橥瑯硬凰煤埽惹爸圆话l(fā)作,那都是養(yǎng)氣功夫所致,這一見十爺鬧騰得實在太過了些,八爺可就看不下去了,不滿地冷哼了一聲,毫不客氣地訓(xùn)斥了十爺一番。
“那又如何?我等總不能坐以待斃罷?不若……,罷了,你們愛如何便如何好了,左右不過是一死,要死大家一塊死也罷!”
十爺正在火頭上,自是不肯罷休,只不過被八爺一瞪,噴薄而出的厥詞也就沒敢再接著亂放,不過么,還是不滿地嘀咕了一番。
“先生,小王總覺得這事兒透著古怪,按理來說,弘晴小兒既是達成了拉九弟隨軍的差使,應(yīng)不致再多生枝節(jié)才是,后頭這么些動作應(yīng)是老三所為才是,莫非老三與弘晴那廝鬧翻了?”
八爺?shù)降资莻€精明人,盡管不曾知曉養(yǎng)心殿里發(fā)生的那一幕,可一將今早發(fā)生的事兒串聯(lián)起來,已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味之處,只是并不敢肯定罷了。
“王爺英明,事情怕正是如此!”
陸純彥捋了捋胸前的長須,神情凝重地便給出了個肯定的答案。
“嗯?這……”
“不會罷,這怎生可能?”
……
陸純彥這么一說,八爺?shù)故橇巳涣耍删艩敗⑹疇攨s是全都茫然不知所以地驚詫了起來。
“道理很簡單,此時朝中若亂,于大軍西征實有大不利焉,以仁親王之睿智,又怎可能同意在此際如此大動干戈的,毫無疑問,定是今上父子鬧出了生分,方才會有二阿哥與弘歷承辦摩阿隆一案之事發(fā)生,此乃今上在向仁親王示威來著。”
陸純彥淡然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將個中之緣由細細地解說了一番。
“原來如此,這父子倆置氣,卻令我等吃這等悶虧,真他娘的晦氣!”
陸純彥這么一說,九、十兩位爺自是全都聽懂了,九爺長出了口大氣,一時間都不知說啥才好了,而十爺么,卻又瞎嚷嚷了起來。
“悶虧么?呵,卻也不見得,而今該煩惱的人是仁親王罷,他若是不能處置好此事,社稷必大亂無疑,待得那時,我等的機會也就來了!”
一聽十爺這么說法,陸純彥當即便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點了一句道。
“唔,還真是如此,而今老三既是已出了招,弘晴小兒斷然不會坐視不理,一旦雙方真鬧將開來,那倒是一場大熱鬧,怕只怕弘晴小兒會不會趁勢而起,若如此,大事恐有不妙罷?”
九爺心細,反應(yīng)也快,倒是第一個便明了了陸純彥的未盡之言,不過么,略一推演之下,又覺得事情似乎不甚美妙,此無他,真要是弘晴起了兵,又怎可能放過他們一伙子人?
“九爺且放心好了,某敢肯定仁親王斷然不會起兵的,此人并非利益熏心之輩,若要起兵,早在先皇龍歸大海之際便可為之,又何須等到現(xiàn)在,然,奮起與今上抗爭一番卻是必然之事,到了頭來,一準是以今上低頭為終了,一旦如此,我等便可趁勢而起,徹底將事情往大里鬧了去,只消那些個被弘歷小兒拿去過了堂的官吏家眷們齊齊動將起來,自不怕今上不屈服,真到那時,不單可保得諸官員平安無事,還可大掃今上之顏面,叫今上父子間之裂痕再深上幾分,于將來必有大用之處也。”
陸純彥陰冷地一笑,將所謀之策細細地道了出來,頓時便令八爺?shù)热吮M皆為之精神振奮不已。
“好,就這么干了,嘿,這回看老三如何收場了去!”
十爺沒啥腦子,又愛咋呼,但見其一擊掌,已是興奮奮地嚷嚷了一嗓子。
“唔,可行倒是可行,就是不知弘晴那小子此番又將會如何出招,不搞清此點,卻恐我等又落入其之圈套中,實不可不慎啊。”
九爺顯然不似十爺那般樂觀,謹慎地便提出了個疑義。
“不好說,此子行事向來天馬行空,然,不外乎借軍威壓今上就范罷了,此事于我等無關(guān),只須坐看便可,待得仁親王一動,我等再對癥下藥也不遲。”
這一說到弘晴的可能之應(yīng)對,陸純彥可就不敢輕易下個推論了,皺著眉頭想了想之后,也就只給出了個含糊的判斷。
“先生所言甚是,既是明知老三父子將狠斗上一場,我等慢慢看了去便是了。”
八爺?shù)故强吹孟鄬νㄍ福⒉患敝扇⌒袆樱谴蛩阆瓤纯达L向,而后再去定個漁翁得利之妙算,他既是這么說了,九爺、十爺也就不好再多進言,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后,也就都沉默了下來……
“有甚不行的,朕覺得挺好的么,瞧瞧,一晌午下來,就查出了如此多的巨貪之輩,朕看中央銀行怕是都爛到了骨子里去了,再不好生清掃一番,社稷豈不得大亂了去,朕意已決,爾等就不必再勸了。”
摩阿隆落馬一事,張廷玉與馬齊上午便有所耳聞,原本并不甚在意,左右區(qū)區(qū)一個三品官的死活,還不值得軍機大臣們?yōu)橹毮康模呐率蔷艩敱槐浦S軍,張、馬二人也不以為意,可待得到了下午,弘晟憑著圣旨滿世界抓人之際,張、馬二人可就再也坐不住了,聯(lián)袂到了養(yǎng)心殿,試圖勸說誠德帝慎重行事,卻不曾想二人方才開了個頭,誠德帝已是極之不耐地將二人的意見駁了回去,自以為是地亂扯上了一通。
“陛下圣明。”
誠德帝都將話說到了這么個份上,張、馬二人盡自心中都頗不以為然,可也沒法再進言勸解,也就只能是齊齊稱頌一聲了事。
“二位愛卿且放寬心好了,朕心中有數(shù),此番查案十日內(nèi)便會有所定論,當不致有甚差池的,朕對二阿哥之能還是信得過的,爾等只管……”
這一見張、馬二人口中雖是稱頌不已,可各自的臉上卻明顯透著憂慮之色,誠德帝也自不敢輕忽了去,這便耐著性子地開解了二人一番,只是話尚未說完,突然間見李德全面色惶急無比地從殿外行了進來,誠德帝的心沒來由便是一慌,胡謅的話語也就說不下去了,眉頭一皺,滿是不悅地便瞪了李德全一眼。
“啟奏陛下,豐臺大營送來急信,說是仁親王突然病倒,整個大營已是進入了全面戒備狀態(tài)。”
被誠德帝這么一瞪,李德全當即便慌了神,但卻不敢誤了正事,但見其急匆匆地搶到了近前,緊趕著便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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