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堅決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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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九年元月初九,老爺子下詔徹查梁緒文貪墨案,著大學(xué)士王為主審,刑部尚阿爾松阿、左都御史納蘭揆敘為之副,三司會審以明真相,詔中更有嚴(yán)厲之批示從快從嚴(yán)!此等詔一下,京師風(fēng)云立馬再次詭異了起來,各種版本之流言甚囂塵上,等著看三爺父子笑話的可不再少數(shù),三爺氣急之下,索性閉門謝客,來了個眼不見為凈,然則弘晴卻是絲毫不因流言而動,每日里照舊到藏拙齋批折子,就宛若無事人一般。?首?發(fā)
真的無事么?當(dāng)然不是!實際上,自打開春之后,暢春園里的氣氛便有些不對味了,先是有關(guān)梁緒文一案的進(jìn)展全都有老爺子親自把控著,有關(guān)這方面的折子都不曾再經(jīng)弘晴的手,而后么,弘晴批過的折子被老爺子打回去重擬的也漸漸多了起來,盡管老爺子始終不曾有甚重話,可園子里不利于弘晴的流言卻是悄然開始盛傳了,只不過弘晴本人卻是從不為所動,該干啥還干啥,任勞任怨地繼續(xù)著自個兒的批折子生涯,哪怕被打了回票的折子漸多,也無一句的怨言,該改的改,該重擬的重擬,至于該堅持的么,弘晴也不會屈服,最多就是附上一份詳細(xì)的說明罷了。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著,轉(zhuǎn)眼間便已是二月底,西線突然警訊連傳,說是準(zhǔn)噶爾諸部突然大肆出擊,接連襲擊了清軍的撥運糧隊,在其部中發(fā)現(xiàn)了為數(shù)不少的火繩槍,疑是俄羅斯人在背后搞鬼,清軍與準(zhǔn)噶爾部諸軍小規(guī)模交火不斷,彼此間各有勝負(fù),然,糧道受阻卻是不爭之事實,老十四番派出主力部隊清剿四下流竄的準(zhǔn)噶爾部諸軍,皆無果,遂上本請求或是后撤沙洲,或是調(diào)豐臺大營新軍前來助陣,對此,老爺子并未與諸般臣工商議,也不曾讓弘晴插手,直接下詔,準(zhǔn)老十四率部回撤沙洲,并準(zhǔn)備與準(zhǔn)噶爾部談判,爭取從政治上解決準(zhǔn)噶爾之亂。
康熙五十九年三月初二,王上本,言稱梁緒文一案已然審結(jié),該人諸般貪墨之事大多屬實,在河南任職期間,更是有過草菅人命之惡行,擬判大辟之刑。此本章乃明章拜發(fā),朝野盡知,嘩然一片之余,目光全都投向了暢春園,盡皆等著老爺子作出批示,然則老爺子卻似乎并未急著下個決斷,連著三天都不曾對此有只言片語,倒是三爺先行上了個請罪折子,自請?zhí)幏郑蠣斪右膊辉鴮θ隣數(shù)谋菊录右栽u述,朝堂內(nèi)外自不免為之猜疑連連。
“陛下口諭,宣:仁郡王弘晴,軒內(nèi)覲見。”
旁人不曉得老爺子在等待些甚,可弘晴卻是心中有數(shù)得很,不過么,他卻并未急于動本章,而是不緊不慢地處理完了手中最為煩難的樁公務(wù)之后,這才直接去了瑞景軒,遞了請見牌,不多會,便見李德全急匆匆地從軒內(nèi)迎了出來,宣了老爺子的允見之口諭。
“有勞李公公了。”
弘晴謝恩既畢,又順勢朝李德全的衣袖里彈了張折疊好的銀票子之后,這才拱了拱手,客氣了一句道。
“王爺,您請。”
感受到了弘晴的“誠意”,李德全的老臉上立馬便笑開了花,不過么,卻也沒多言,僅僅只是一哈腰,擺了個“請”的手勢。
“嗯。”
弘晴點了點頭,輕吭了一聲,也沒再有甚言語,抬腳便行進(jìn)了軒中,這才剛從主殿的屏風(fēng)處轉(zhuǎn)了出來,入眼便見一身明黃袍子的老爺子正端坐在文案后頭,手捧著本奏折,似乎看得極為的入神,一見及此,弘晴心頭不由地便是一動,不過么,倒也沒去細(xì)想,而是疾步便搶到了近前,一頭跪倒在地,高聲見禮道:“孫兒叩見皇瑪法。”
“嗯,免了,平身罷。”
聽得響動,老爺子終于抬起了頭來,掃了弘晴一眼,聲線淡然地叫了起。
“謝皇瑪法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爺子既是叫了起,照著朝規(guī)謝恩乃是必然之事,只是弘晴的心里頭卻是不免有些個犯嘀咕,沒旁的,老爺子明明知道自己已到,還在那兒擺出看折子的架勢,擺明了就是在矯情,不過么,肚子里嘀咕可以,弘晴卻是不敢?guī)У侥樕蟻淼模x恩一畢,便即躬身而立,作出了副恭聽訓(xùn)示之模樣。
“何事?說罷。”
老爺子面色平淡地看著弘晴,并無絲毫的寒暄之言,而是直截了當(dāng)?shù)乇惆l(fā)問了一句道。
“啟稟皇瑪法,孫兒此處有份折子,請皇瑪法過目。”
這一聽老爺子見問,弘晴自不敢耽擱了去,忙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黃絹蒙面的折子,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遞上來。”
這一見弘晴取出了本章,老爺子的眼神里立馬便掠過了一絲的精芒,不過么,卻并未有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聲線淡然地吩咐了一聲。
“喳!”
老爺子金口這么一開,侍候在側(cè)的李德全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忙恭謹(jǐn)?shù)貞?yīng)了一聲,疾步走了過去,伸手接過了弘晴所遞出的折子,轉(zhuǎn)呈到了老爺子的面前。
“你要請辭,嗯?”
老爺子隨手翻開了折子,乎是一目十行地過了一遍,而后霍然抬起了頭來,眼神銳利如刀般地便向弘晴掃了過去,聲線陰寒地從牙縫里擠出了句話來。
“是,孫兒正是此意。”
老爺子這會兒的神色極為的懾人,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早被嚇得兩股戰(zhàn)栗不已了,然則弘晴卻并不曾有甚失態(tài)之處,但見其面色平靜地一躬身,語調(diào)平緩地回答道。
“理由?”
饒是弘晴應(yīng)對得體,可老爺子的臉色卻依舊緊繃著,壓根兒就沒給弘晴留下絲毫喘息的余地,緊接著便又往下追問道。
理由?還不是您老要收權(quán)來著,玩甚明知故問的把戲!
這一見老爺子如此不依不饒,弘晴心里頭當(dāng)真是不爽得很,只是再怎么不爽,他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也就只能是滿臉誠懇狀地躬身應(yīng)答道:“回皇瑪法的話,孫兒自前年末蒙皇瑪法寵信,得以代批折子,受益極多,然,人力終歸有盡時,近來精力頗有不濟(jì),差錯連連,幸得皇瑪法指點,方才未犯下大錯,實非孫兒矯情,而是能力所限,肯請皇瑪法準(zhǔn)了孫兒的請辭,容孫兒好生調(diào)養(yǎng)一番,再來聽皇瑪法差遣。”
“嗯,爾既是堅持若此,朕也自不勉強(qiáng),這些日子以來,倒是辛苦你了,朕別無他物酬謝,就送爾一袋禮物好了,來人,抬上來。”
老爺子默默地凝視了弘晴好一陣子之后,臉色方才稍緩了下來,點了點頭,嘉許了弘晴句,而后又一揮手,斷喝了一聲。
“喳!”
聽得老爺子這般吩咐,侍立在側(cè)的李德全自不敢有絲毫的耽擱,緊趕著便應(yīng)了諾,而后指揮著名小太監(jiān)從后殿處抬出了個鼓囊囊的大布袋。
“這禮物,爾回去再看。”
老爺子沒甚多的言語,僅僅只是伸手指了指那只大布袋,聲線平和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是,孫兒告退。”
這一見老爺要玩神秘,弘晴也沒得奈何,只能是恭謙地一躬身,出言請辭道。
“嗯,去罷。”
老爺子沒再多留弘晴,只一揮手,便已是準(zhǔn)了弘晴之所請,自有兩名小太監(jiān)抬著那只大布袋跟著弘晴便一道出了軒,又殷勤地送到了弘晴的馬車旁,而后方才領(lǐng)了賞錢,樂滋滋地回了瑞景軒。
果然是這一套,嘿,老爺子還真是煞費苦心了的!
對于大布袋里的所謂禮物,弘晴其實早就已猜到了,只是不想表現(xiàn)出來罷了,待得上了馬車,立馬便解開了布袋上的系繩,手一抄,已是從內(nèi)里取出了一本黃絹蒙面的折子,飛快地過了一遍,已然印證了心中之猜測,此無他,這折子就是一彈章,彈劾的便是弘晴本人,說弘晴有篡位之心,又言弘晴代批之折子乖謬甚多云云,毫無疑問,這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淮蟠际谴祟愗浬珶o疑,老爺子玩上這么一手之用心么,也很簡單,除了是敲打弘晴之外,也不無示恩乃至考校的意思在內(nèi),考的么,自然是弘晴將會如何處置這么些彈章。
“來人,放把火,將這些東西都燒了!”
既已猜到了老爺子的心思,應(yīng)對之策自也就不甚難,弘晴并未驅(qū)車回府,而是徑直轉(zhuǎn)到了就在拐角處的頤和園,于下車的同時,將那一布袋的彈章提溜了下來,隨意地往地上一丟,語氣淡然地便下了令。
“喳!”
弘晴這么道命令顯得頗為的古怪,然則李敏行等侍衛(wèi)們卻是不敢多問,齊聲應(yīng)了諾,自有數(shù)名侍衛(wèi)行上了前去,用火柴引燃了布袋,不多會,布袋里的折子便已是熊熊地燃了起來。
嘿,老爺子這回該滿意了罷!
耀眼的火光一起,弘晴的嘴角邊立馬露出了一絲淡得乎難以察覺的笑意,不過么,卻并未多加耽擱,而是一拂袖,就此施施然地行進(jìn)了頤和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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