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算與反算(一)
巳時三刻,太陽已是升上了半空,**無比的陽光烘烤著大地,氣溫自不免高得駭人,可憐王良恩本就是滿腹的心事,再被這等氣溫一沖,渾身上下當(dāng)真就有若從水里撈出來一般,卻又不肯稍避,沒旁的,軍情緊急,偏偏名刺都已遞進(jìn)去好一陣子了,卻愣是沒見內(nèi)里有甚動靜,弄得王良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無奈之下,還真就只能是憂心忡忡地在巡撫衙門外來回地踱著步。
“王大人。”
就在王良恩等得心焦不已之際,卻聽一聲招呼突然在其身后響了起來。
“喲,庫大人,您這是……”
王良恩回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從衙門里行出來的赫然是山西布政使庫席,自不好失了禮數(shù),這便緊趕著拱了拱手,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沒甚大事,本官也就是有幾份緊要公文須得提請?zhí)K大人簽押,卻不想,唉……”
王良恩不問還好,這一問之下,庫席的臉色立馬便耷拉了下來,滿臉蕭瑟狀地嘆息了一聲。
“嗯?庫大人此言何意?蘇大人他……”
這一見庫席神色不對,王良恩當(dāng)即便倒吸了口涼氣,滿臉訝異之色地追問了起來。
“呵,王大人誤會了,蘇大人倒是無甚大礙,也就是積勞成疾,昏睡上幾天也差不多該沒事了,只是本官這幾份公文怕就要延誤了,唉,蘇大人這病來得不是時候啊,本官這回可要傷腦筋了。”
庫席打了個哈哈,一派欲蓋彌彰狀地解釋了幾句,顯然有著故意誤導(dǎo)王良恩之嫌疑。
“啊,昏睡?這,這可如何是好?庫大人,靜樂縣恐有白蓮教造亂,仁郡王處已是下了調(diào)兵征剿之令諭,下官奉命前來提請?zhí)K大人發(fā)兵為援,而今蘇大人若是不能理事,庫大人,您可須得趕緊設(shè)法周全才是,哎,眼下仁郡王已率部準(zhǔn)備出擊了,若是我太原府之兵未能及時趕去增援,那后果須不是耍的。”
一聽庫席這般解釋,王良恩頓時便急了,跺著腳便叫苦不迭,言語間明顯地帶著推脫責(zé)任之意味,想的便是要將責(zé)任往庫席身上推了去。
“什么?竟有此事?”
王良恩這么一急,庫席當(dāng)即也是臉色為之狂變不已,驚詫莫名地便瞪圓了眼。
“確是如此,下官今早去覲見仁郡王之前,已派了人先到蘇大人處告了急的,只是聽聞蘇大人病了,下官無奈,也只好自去通稟了仁郡王,事態(tài)緊急,王爺已是整軍待發(fā),就等著我太原守備營配合行事了的,庫大人,而今蘇大人既是昏睡不醒,您還是趕緊拿個主意罷,若真誤了事,仁郡王怪罪下來,那……”
王良恩似乎一門心思地要推卸責(zé)任,幾乎是話趕話地要庫席這個山西地面的第二把手拿出個決斷來。
“這……,王大人,你是臬臺,這治安的事兒可是你王大人的職責(zé),本官卻是不好過問的,有甚事,你自己看著辦也就是了,呵呵,本官還有事,就不多啰唣了,告辭,告辭。”
庫席可是老官油子了,哪會輕易便被王良恩套住的,胡亂地敷衍了幾句,轉(zhuǎn)身便就此要走了人。
“庫大人,且慢,蘇大人不能理事,山西一省就屬您官階最高,此事還須得您拿出個章程來方好。”
這一見庫席要溜,王良恩當(dāng)場便急了,不管不顧地便嚷了一嗓子。
“王大人休要胡言,本官只管民政,治安之事乃你王大人的本職,你要調(diào)軍,且自去調(diào)好了,與本官何干,哼!”
庫席顯然是鐵了心不想與此事有甚瓜葛的,端起第二把手的架子,毫不客氣地訓(xùn)斥了王良恩幾句,便即一拂大袖子,怒氣沖沖地上了大轎子,就此走了人。
“嗯,站住!”
眼瞅著庫席就這么溜了,王良恩當(dāng)真是氣急敗壞得很,可也沒轍,誰讓他官階比庫席低了一級,除了生受著之外,卻也沒旁的法子好想,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轉(zhuǎn)身往巡撫衙門前行了過去,打算再找個人去內(nèi)里通稟一聲,這才剛到了衙門口呢,就被幾名衙役攔住了去路。
“幾位,本官有急事要見蘇大人,還請代為通稟一聲,有勞了。”
衙門素來是大人好見,小鬼難纏,哪怕王良恩身為山西第三把手,卻也拿這么些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們沒轍,還真就只能是低聲下氣地打著商量。
“我家大人有癢,王大人且等著,何時大人有話了,您再去見好了。”
王良恩到底是三巨頭之一,那幾名衙役倒也不敢太過放肆,不過么,話雖說得尚算客氣,卻絕無半點的通融之處。
“這……,唉!”
王良恩縱使有千般的理由要見蘇克濟(jì),可跟這么些衙役們多扯也是枉然,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是長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個兒的轎子旁,也沒再多等,而是一哈腰,便鉆進(jìn)了轎子,心浮氣躁地喝了一嗓子:“回衙!”
“喳!”
一聽自家老爺聲色不對,眾衙役們自是不敢大意了去,齊齊應(yīng)了諾,簇?fù)碇奶Т筠I便向按察使衙門迤邐而去了……
午時將至,日頭正艷,氣溫高得嚇人,哪怕只著單衣,在陽光下稍一露頭,也一準(zhǔn)會被熱出渾身的大汗,然則無論是弘晴乃是其身后的五百侍衛(wèi)都不曾稍動上一下,任憑**的陽光將自己烘烤得汗流浹背,卻無一絲的聲響,有的只是沖天的殺氣在彌漫。
“快,都跟上!”
就在弘晴等人默默等待之際,太原城北門處,渾身大汗淋漓的王良恩策馬從城門洞里沖了出來,驅(qū)策著手下數(shù)十名衙役拼力向驛站方向急趕而去,行色倒是匆匆,只是他就一文官,雖能騎馬,可馬術(shù)實在一般得很,速度自是快不起來,加之跟在其身后的那幫子衙役們也不是啥正軌軍人,行進(jìn)間自不免哄亂得很,整個隊伍看起來不像是去打仗,反倒像是一群逃難的難民一般,要說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下官叩見王爺!”
望著遠(yuǎn)處迤邐而來的狼狽隊伍,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的眉頭不禁全都為之一皺,然則有著弘晴在場,卻是無人敢有甚言語的,也就只是默默無言地等待著“援軍”的到來,不多會,策馬當(dāng)先的王良恩已是沖到了近前,但見其一個笨手笨腳的滾鞍下馬,滿臉愧色地上前幾步,搶到了弘晴的面前,狼狽萬狀地便行了個大禮。
“免了。”
盡管先前已是看清了王良恩手下那些老弱殘兵,可待得一眾人等到了近前,弘晴還是不免為之心煩不已,不過么,倒是沒出言呵斥王良恩的辦事不利,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叫了起。
“王爺海涵,下官辦事不利,未能將守備營調(diào)來,還請王爺責(zé)罰。”
雖說弘晴已是叫了起,可王良恩卻并未起身,而是羞愧萬分地磕了個頭,懇誠地請罪了一句道。
“怎么回事,說。”
弘晴從來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哪怕王良恩已是說得誠懇無比,可弘晴卻并未給其甚好臉色看,但見其眉頭一皺,已是極其不耐地喝問了一嗓子。
“王爺明鑒,下官奉您之令前去巡撫衙門,奈何蘇大人稱病不見,而庫大人又百般推脫,不肯主持其事,下官無奈,只能回衙召集人手,倉促之間,只得了這么些人手,下官該死,下官該死!”
這一見弘晴聲色不對,王良恩當(dāng)即便慌了神,忙不迭地又磕了個頭,斯斯艾艾地解釋了一通。
“一群混賬行子,竟敢拿軍國大事當(dāng)兒戲,待本王平定了此亂,定不與這些混球干休,出發(fā)!”
弘晴顯然是被蘇、庫二人的懈怠表現(xiàn)所激怒了,極之難得地爆了粗口,不過么,倒是沒再多耽擱,一揮手,便即下達(dá)了出征令,不多會,便見五百王府侍衛(wèi)連同王良恩召集而來的數(shù)十名衙役一起滾滾向西北方急行而去了……
午時三刻,早已過了飯點,然則端坐在巡撫衙門書房里的蘇克濟(jì)等人卻無半點的食欲,也無半點閑聊的興致,盡皆木然而坐,所有人等的臉上都是一模一樣的肅然,書房里的氣氛自不免壓抑得驚人,直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驟然響起,這才算是打破了這等難耐的死寂,眾人循聲望將過去,入眼便見一名驛卒滿頭大汗地從屏風(fēng)處竄了出來。
“報,稟大人,仁郡王已率軍趕往靜樂縣。”
感受到書房里諸多大佬們的注目,那名驛卒的身子很明顯地哆嗦了一下,匆匆的腳步也不禁為之一緩,可著勁地咽了口唾沫之后,這才定下了神來,疾步搶到了蘇克濟(jì)的面前,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哦?說具體些,講!”
一聽弘晴已然率部出動,蘇克濟(jì)的眼神里立馬滾過了一絲的狂熱與激動,不過么,卻也沒急著下個決斷,而是一揚眉,高聲地喝問道。
“喳,好叫大人得知,事情是這樣的……”
弘晴率軍出擊之際,那名驛卒就在一旁偷窺著,自是清楚是時所發(fā)生的諸般事宜,也難得其口才不錯,一番話娓娓道來,頓時便聽得房中諸般人等的臉色盡皆精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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