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老爺子的板子(三)
四爺狠啊,這是要坑死人不賠命來著!
弘晴盡管是乖巧地跪在墻邊,可并非是在認(rèn)真思過,而是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眾阿哥們的反應(yīng)上,待得一見四爺率先哀告不已,心中當(dāng)真火大不已,沒旁的,四爺來上這么一手,純粹就是在給老爺子一個發(fā)飆的臺階,本來就有心敲打一下眾阿哥們的老爺子哪有不趁機(jī)發(fā)作上一番的理兒,他四爺與此事基本無涉,老爺子再怎么發(fā)飆,那也斷然發(fā)作不到他四爺?shù)念^上,然則三爺乃至八爺可就要倒霉了,至于弘晴本人么,將挨的板子只怕又得重上了幾分,這叫弘晴又怎能不惱火的,偏偏這當(dāng)口上,還真就沒弘晴出手打岔之可能,也就只能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得不將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三爺?shù)谋憩F(xiàn)上了。
“胤祉,爾來說,京師局勢為何會鬧成這般模樣,嗯?”
果然不出弘晴所料,老爺子直接便沖著三爺去了,沒旁的,所謂愛之愈深,恨之愈切,本來么,老爺子可是打算將三爺當(dāng)接班人來培養(yǎng)的,若不是去歲熱河一事鬧得過烈,老爺子都已是準(zhǔn)備好讓三爺進(jìn)東宮了的,后頭又鬧出了八爺聚群臣之力逼宮之事,弄得老爺子對眾阿哥們都起了提防之心,也就息了直接讓三爺進(jìn)東宮的心,可也沒放棄將來扶持三爺之打算,只是想著先行自保為上,故此,才會有了太子專權(quán)這一幕的發(fā)生,為的便是要收回放出了過多的權(quán)柄,這等想法無疑是好的,可結(jié)果卻鬧出了眼下這般亂局,很顯然,此事光是八爺一方壓根兒就鬧不起來,明擺著三爺也在其中攙和了一手,甚至有可能就是始作俑者,這等情形顯然令老爺子分外的惱火,三爺也就不幸成了老爺子問責(zé)的第一人。
“回皇阿瑪?shù)脑挘耸聝撼即_實有錯,當(dāng)初晴兒將案子帶回京師之際,若是兒臣稍有堅持,不令齊世武肆意而為的話,事情當(dāng)不致敗壞如此,只是是時兒臣卻是起了疑懼之心,未能堅持原則,過莫大焉,不敢自辯,還請皇阿瑪處罰。”
早在看到弘晴被罰跪墻角的那一刻,三爺便已知曉自個兒怕是難逃一番問責(zé),縱使如此,真當(dāng)老爺子第一個點到他之際,三爺?shù)男闹羞€是忍不住滾過了一陣慌亂,眼神不由自主地便向弘晴瞟了過去,正好看到了弘晴打過來的壓手之暗示,心中的慌亂之意頓時稍減了幾分,忙不迭地跪直了身子,一臉誠惶誠恐狀地認(rèn)著錯。
“疑懼?爾若是無私心,又有甚可疑懼的,說,爾到底在疑懼個甚,嗯?”
三爺?shù)恼J(rèn)錯已算是很誠懇了,可老爺子卻絲毫沒有就此放三爺一碼的意思,毫不客氣地又是一通子訓(xùn)斥。
老爺子這話乍一聽起來問得誅心,其實內(nèi)里卻帶著明顯的暗示之意,那便是要三爺將所有的罪責(zé)全都推到齊世武的頭上,為的么,自然是天家之臉面,總不能太子廢了剛立,沒個一年又要廢黜,那未免真有些兒戲了的,老爺子如此好臉面之人,自然不肯讓天下人平白看了笑話去,正因為此,哪怕明知帝陵一案就是太子玩的陰謀,也只能故作不知了,不單他自己不追究,還得壓制住阿哥們往下追究的沖動,毫無疑問,壓著三爺來開這個頭,無疑是最佳之選擇。
“皇阿瑪明鑒,太子哥哥極力舉薦齊世武,兒臣身為臣下,雖頗覺不妥,卻并不敢強(qiáng)爭,實是擔(dān)心太子哥哥見怪,恐傷了兄弟之和氣,是兒臣一時懦弱,未敢直言,以致方才有齊世武倒行逆施之妄為,是兒臣的不是,還請皇阿瑪見責(zé)。”
三爺乃聰慧之輩,盡管在謀略上有所欠缺,格局也不大,可觀顏察色的能耐卻并不差,老爺子都已將話說到了如此明顯之地步,他又怎可能會聽不懂,回答起老爺子的問話來,自也就順溜得很,不單將自身的小手段摘得個精光,與此同時,也好生為太子掩飾了一把,至于倒霉的齊世武會有何等之命運,可就不在三爺?shù)目紤]范圍之內(nèi)了。
“眹說過多少回了,爾等辦差要秉公而為,心中無私則無懼,似齊世武那等狗才,又豈是主審之人選,爾明知其不屑而不諫止,便是有過,既是有過,眹便不得不罰,如此好了,就罰你一年俸祿,爾可服氣,嗯?”
三爺如此上道,老爺子自不好再發(fā)作于其,再說了,此事真要追究到底,老爺子自己也脫不開干系,不說旁的,沒他老人家的縱容,太子又豈敢如此肆意妄為,再者,齊世武能當(dāng)上主審官,還不是老爺子自個兒準(zhǔn)了的,真論起來,關(guān)三爺啥事來著?當(dāng)然了,道理是如此,可老爺子顯然不打算跟阿哥們講道理,武斷至極地便將齊世武當(dāng)成了罪魁禍?zhǔn)祝劣趯θ隣數(shù)奶幜P么,也就只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基本無關(guān)痛癢。
“皇阿瑪寬仁,兒臣認(rèn)罰。”
這一聽不過是罰俸一年,三爺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當(dāng)即便落了地,沒旁的,一年俸祿兩萬兩銀子說起來不少,可架不住如今弘晴那頭的商號財源滾滾,每年拿回來補(bǔ)貼家用的都不止二十萬兩了的,三爺還真沒怎么將那一年的罰俸之處罰放在心上,哪有不趕緊謝恩的理兒。
“認(rèn)罰便好,眹也懶得跟爾計較,胤禩!”
處罰完了三爺,老爺子又將目光投到了跪在第二排的八爺身上,眉頭一皺,語調(diào)偏冷地點了名。
“兒臣在。”
論起心機(jī)與城府,八爺還要在三爺之上,自是早早便看出了老爺子的算路何在,本還指望著三爺父子們打個前鋒,好生與老爺子折騰上一番,他也好從中漁利上一把,這等用心無疑是美好的,可惜現(xiàn)實卻是殘酷的,三爺父子壓根兒就沒半點的抵抗之心,就這么輕易地認(rèn)了罰,事到如今,八爺又怎會不知大勢已去,心中當(dāng)真是晦暗得緊,正自尋思對策之際,冷不丁聽得老爺子點了名,自不敢再胡思亂想,趕忙跪直了身子,恭謹(jǐn)?shù)貞?yīng)了一聲。
“爾跟眹說說看,刑部那頭到底都鬧了甚幺蛾子?”
要想將偌大的風(fēng)波壓將下去,光靠強(qiáng)硬手段顯然是不夠的,這一點老爺子自是心中有數(shù)——老爺子是前日便裝趕回的京師,一到京,沒回宮,也沒去暢春園,而是先去了豐臺大營,以武丹取代了原先的豐臺大營提督成坤,又花了一天的時間分別召見各營將領(lǐng)談話,要的便是掌控一支強(qiáng)軍,以被應(yīng)變,可說到底,以軍伍強(qiáng)行壓下朝中紛亂乃是下下策,非到萬不得已之際,老爺子是斷然不會這么做了去的,很顯然,若是能壓服三爺與八爺這兩個紛亂的源頭的話,便能避免局勢的進(jìn)一步惡化,而今,三爺既已服帖,老爺子自是能騰出手來開始壓八爺了。
是進(jìn)?還是退?這可就成了擺在八爺面前的一道難題,進(jìn),自是可以將胤礽的丑陋嘴臉公之于天下,一旦如此,胤礽的太子之位必然不保,然則老爺子因此勃然大怒怕就是難免之事了的,這等情形下,還能否進(jìn)得了東宮,八爺實在是沒多少的把握可言,畢竟去歲公推時的前車之鑒還在,八爺實在沒勇氣再去冒這個險,可要八爺就此放棄,卻又有所不甘,概因此番謀劃的代價著實不小,光是福建巡撫與廣東水師提督這么兩個要職的讓出,就已足夠令八爺心痛了的,更別說此番還動用了不少刑部的底牌,想的便是畢其功于一役,而今要是服了軟,所有的付出豈不全都得付諸流水了?
“回皇阿瑪?shù)脑挘瑑撼记靶r日感了風(fēng)寒,一直告病在家,也就是前兩日方才好些,對部中事由實不知情。”
八爺想得倒是很多,可回答起老爺子的問話來卻并不慢,干脆利落地來了個一問三不知,很顯然,八爺最終還是想賭上一把,只不過他很明智地不準(zhǔn)備親自出面,而是想將出頭露面的事兒留給九、十兩位爺去做。
“嗯,病了便須得好生歇著,眹素來不勉強(qiáng)人,爾且就先回府將養(yǎng)著罷了,待得身子骨大好了,再去部里辦差也不遲。”
八爺?shù)故窍朊苫爝^關(guān),可惜老爺子卻沒打算讓其逍遙了去,順勢一個連捎帶打便要就此將八爺打發(fā)回府上修養(yǎng),用意么,已是明擺著了,就是要八爺好自為之。
“是,兒臣多謝皇阿瑪體恤,兒臣且就告退了。”
八爺沒想到老爺子竟然會如此不留余地,一聽此言,心頓時便沉到了谷底,有心抗辯上一番,可到了底兒還是沒那個勇氣,無奈之下,也只能是不甘地謝了恩,作勢便要起身退出。
“皇阿瑪且慢,兒臣有話要說!”
這一見老爺子如此不留情面地要趕八爺走人,十爺可就忍耐不住了,猛然跪直了身子,高聲便嚷嚷了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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