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先殺一只雞(三)
“不說?很好,來啊,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陳閔信乃是官身,在沒有確鑿證據(jù)前,弘晴盡管很想,卻不能在其身上動刑,若不然,便會惹來言官的彈劾,可對于周其鳴這等師爺么,就沒必要顧慮那么許多了,這一見其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弘晴可就不客氣了,從簽筒里抓起枚鐵簽,重重地往地上一丟,毫不客氣地便斷喝了一句道。
“小王爺饒命,小王爺饒命啊,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周其鳴可不是啥硬漢子,不過一紹興書生而已,這一聽要打,頓時便慌了神,一躍而起,狀若瘋狂般地便亂嚷了起來,只是嚷歸嚷,弘晴先前的話,他卻是半句也沒答,顯然還是存了蒙混過關(guān)的心思。
“老實點!”
周其鳴躍起得雖是突然,可李敏行等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又豈會讓其造亂了去,不等其有下一步動作,就見李敏行身形一閃,大手一伸,已是有若老鷹抓小雞般將其凌空提溜了起來,只一頓,便已將其震得趴倒在地,隨后跟上的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地架起便往堂下拖了去。
“慢!”
眼瞅著周其鳴即將難逃一頓皮肉之苦,卻見原本跪在堂下的良渚霍然而起,一伸手,攔住了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的去路。
“嗯?”
一見出頭者是良渚,弘晴立馬便猜知了其用心之所在,無非是不想給弘晴這么個殺雞給猴看的把戲往下演了去,為的便是保住其聯(lián)合抵制陣線的陣腳不亂,一念及此,弘晴自是不會給其有甚好臉色看,一聲冷哼之下,內(nèi)里寒意不知幾許。
“小王爺明鑒,屈打成招之事須要不得,若不然,何以服眾,還請小王爺三思!”
良渚乃是宦海老鳥了,自是清楚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的道理,自不肯坐視陳閔信就這么被拿下,也就不顧弘晴的冷臉,強行進(jìn)諫了一句道。
“請小王爺三思!”
“小王爺,三思啊!”
“請小王爺收回成命!”
……
良渚這么一出頭,下頭那幫跪著的河槽衙門官吏們自也就此起了兔死狐悲之心,亂紛紛地也跟著出言求肯了起來,一時間形勢似已到了失控的邊緣。
“良大人以及諸公的好心,本貝子心領(lǐng)了,然,國法無情,本貝子卻是不懼些許閑話,還愣著作甚,拖下去,重重地打!”
弘晴乃殺伐果決之輩,又豈會被眾官吏之諫言捆住手腳,滿不在乎地解釋了一句之后,便即拉下了臉來,毫不容情地斷喝了一聲。
“喳!”
一聽弘晴如此吩咐,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哪敢怠慢了去,齊聲應(yīng)了諾,拖著不斷掙扎的周其鳴便下了堂,毫不吝惜地摁倒在地,扒下衣褲,大板子揮起,猛然便打?qū)⑵饋恚瑒x那間,慘嚎之聲頓時大起,響得有若殺豬一般無二,直聽得堂上諸官吏們盡皆兩股戰(zhàn)栗不已。
“稟小王爺,行刑已畢,請小王爺明示!”
一通板子打?qū)⑾聛恚蓱z周其鳴也不知昏迷了幾次,又被冷水澆醒過來,待得刑畢,已是無力哼唧,被數(shù)名王府侍衛(wèi)架上了堂,重重地扔在了地上,也就只剩下低聲呻吟的份了,然則李敏行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大步走到文案前,一躬身,恭謹(jǐn)?shù)爻鲅苑A報了一句道。
“嗯!”
弘晴面無表情地一揮手,將眾王府侍衛(wèi)們盡皆揮退,而后冷冷地看著周其鳴,生硬無比地發(fā)問道:“周其鳴,本貝子再問你一次,爾可認(rèn)識這位鄧掌柜,說!”
“……”
周其鳴這會兒出氣多進(jìn)氣少,正疼得直抽搐,頭昏眼花之下,竟依舊死硬著沒開口。
“不說?好,那就再打,打到你說為止!”
弘晴顯然也沒想到周其鳴居然強硬到這般地步,心頭的火氣“噌”地便竄了起來,額頭上青筋猛然一迸發(fā),咬著牙便斷喝了一嗓子。
“喳!”
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才剛退下,這一聽弘晴下令又要打,自不敢怠慢了去,轟然應(yīng)諾的同時,齊齊又擁上了前去。
“別打了,別打了,小的說了,小的招了!”
這一聽還要打,周其鳴心里頭最后的一絲僥幸心理也就此煙消云散了去,哪敢再堅持,忙不迭地伸出雙手,亂搖不已地嚎叫了起來。
“嗯!”
周其鳴既是肯招,弘晴自是不會過于己甚,這便一揮手,輕吭了一聲,示意眾王府侍衛(wèi)們盡皆退下。
“小王爺,小王爺,小的招了,小的招了,那鄧掌柜小的確是識得,其時常到河道衙門里公干,向與陳大人過從甚密,每多行陰暗之事,只是事涉隱蔽,非是小的可以盡知的,小的都招了,還請小王爺饒了小的罷。”
先前那一通打?qū)⑾聛恚芷澍Q已是去了半條命,自是不敢再去領(lǐng)受一下板子的威力,緊趕著便將陳閔信給賣了。
“不盡知么?那你且說說知道的就好,說罷!”
這一見周其鳴終于服了軟,弘晴緊繃著的心弦立馬便是一松,可也沒帶到臉上來,只是不動聲色地往下追問道。
“啊,是,是,是,據(jù)小的所知,鄧子悅其人每每往河防工地上送石料、木料,皆是殘次之品,而結(jié)賬時,卻以正品為計,至于陳大人與其如何分贓,就非小的所能知了的,小的已全都招了,還請小王爺多多體諒則個。”
周其鳴先前既已開了口,這會兒可就不會再為陳閔信掩飾了,直接便將陳、鄧二人的陰暗勾當(dāng)當(dāng)眾說了出來,當(dāng)然了,這話里還是打了埋伏的,脫去了他自身也在其中撈了一把的事實。
“陳大人,你還有甚要說的么,嗯?”
弘晴早就從鄧子悅的供認(rèn)中知曉了周其鳴在以次充好一事上的小動作,但并未揭破,概因他要對付的人是陳閔信,至于周其鳴的罪行么,自有刑部那干人去辦,這會兒周其鳴既已將陳閔信攀咬了出來,于弘晴來說,也就足夠有余了的。
“下官不服,這是構(gòu)陷,這是屈打成招,下官不服,下官不服!”
河防上偷工減料,以致潰決乃是天大的罪過,抄家滅門乃是注定之事,鬧不好還得被抄滅九族的,正因為此,縱使罪證確鑿,陳閔信也是斷然不肯服罪的。
“事實俱在,爾還敢狡辯,當(dāng)真好膽,來啦,將其去了頂戴,拖下堂去,重打二十大板,關(guān)進(jìn)濟(jì)寧大牢,本貝子將親上本章,彈劾于其!”
到了如今這般地步,弘晴可就不管其服還是不服了,冷笑了一聲,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聲色俱厲地下了令。
“喳!”
弘晴此令一下,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自是不敢稍有耽擱,齊聲應(yīng)了諾,一擁而上,扯下了陳閔信的頂戴花翎,不顧其死命之掙扎,拖到了堂下,褪去衣褲,毫不容情地掄起板子便打。
“哎哎呀,哎呀,饒命,饒命啊,哎哎呀,別打了,我招了,我招了啊,哎哎呀……”
陳閔信就一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主兒,比之周其鳴都不如,這板子都還沒挨上幾下呢,便嚎得有若殺豬一般,不過十板子而已,就已是吃不住勁地要招了。
“拖回來!”
打板子果然是解氣得很,不過么,這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這一聽陳閔信愿招,弘晴倒是沒堅持要將板子打完,一揮手,斷喝了一聲,自有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拖著有若爛泥一般的陳閔信行上了堂來,將其重重?fù)サ乖诘亍?br/>
“陳閔信,爾既是愿招,那便從實招來,若再敢狡辯,本貝子定不容情,說,爾是如何與鄧子悅沆瀣一氣的!”
弘晴是鐵了心要拿陳閔信當(dāng)殺雞儆猴的那只雞,自是不會對其的慘狀有甚憐憫之心,再次一拍驚堂木,生硬無比地喝問了一句道。
“我招,我招,犯官是去歲到的任,因人介紹,認(rèn)識了鄧子悅其人,后……”
被摘了頂戴,又被痛打了一通之后,陳閔信再也不見了先前那般頑抗到底的精氣神,一開口便已是老老實實地招了,不僅如此,連同許多旁的陰暗勾當(dāng)也一并都道了出來,直聽得堂下兀自跪著的眾河漕衙門大小官吏們個個面如土色,不為別的,只因大家伙屁股底下都不干凈,似陳閔信這等貪墨的手法,又有誰沒干過幾回的,如今陳閔信已被揪出,自是無人不擔(dān)心自身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倒霉蛋。
“讓他簽押!”
陳閔信的招供很是瑣碎,斷斷續(xù)續(xù)地扯了好一大通,然則弘晴卻并無一絲的不耐,也不曾喜形于色,只是靜靜地聽著,直到陳閔信將話說完之后,這才不動聲色地吩咐了一聲,自有邊上候著的王府侍衛(wèi)們端著供詞以及紅丹盒等物行上前去,讓陳閔信簽押了之后,又依老例,讓鄧子悅、周其鳴等人全都簽押了證詞。
“稟小王爺,所有人等供詞皆已簽押完畢,請小王爺明示。”
辦完了一切手尾之后,李敏行自是不敢稍有大意,雙手捧著厚厚的一疊供詞,恭謹(jǐn)?shù)毓磉f到了弘晴的文案上。
“將所有相關(guān)人等盡皆押進(jìn)濟(jì)寧大牢,嚴(yán)加看管,無本貝子手諭,任何人不得接近半步!”
弘晴沒去看那疊供詞,而是寒著聲下了令。
“喳!”
弘晴此令既下,李敏行自不敢有甚耽擱,緊趕著應(yīng)了一聲,一揮手,自有一眾王府侍衛(wèi)們搶上了前來,將所有涉案人等盡皆押下了堂,徑直往不遠(yuǎn)處的濟(jì)寧城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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