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力推與力挺(二)
“皇阿瑪明鑒,兒臣以為三哥所言不無道理,旗眾嘯聚于宮外,已是于法不合,倘若再多遷延,一遇小人輩從中作祟,大亂難免,須得早些勸散了去方是正理也!”
一派詭異的寂靜中,就見五爺從旁閃了出來,高聲附和了三爺一把。
“皇阿瑪,三哥所言甚是,請皇阿瑪早作決斷!”
有了五爺?shù)膸ь^,一向與三爺交好的七爺自然也不甘落后,同樣站了出來,干脆利落地支持三爺?shù)囊庖姟?br/>
“皇阿瑪,兒臣以為三哥說的好啊,旗眾乃我朝之根基也,斷不容有失,更不可薄待了去,今旗眾之所以嘯聚皇城之外,自是受了不公之待遇所致,若不還其一個明白,事情恐將棘手也,還請皇阿瑪明鑒。”
這一見三爺一方突然站出來攪局,九爺可就不免有些急了,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之后,也跟著出言附和了一把,只是半道上話鋒突地一拐,徹底將三爺?shù)囊馑忌o扭曲得七歪八斜地,就宛若三爺站出來就是為了呼應(yīng)十爺?shù)某h一般無二。
“皇阿瑪明鑒,兒臣也以為三哥說得有理,不嚴(yán)懲主兇,何以服眾!”
老十看起來魯莽,可實(shí)際上卻也是個精明人,哪會聽不出九爺附和三爺?shù)恼鎸?shí)用心何在,大嘴一咧,厥詞便噴薄而出了,言下之意明擺著是要拿太子去當(dāng)撫平旗眾的犧牲品。
“皇阿瑪,兒臣還是那句話,責(zé)任可以日后再算個分明,當(dāng)務(wù)之急是勸退嘯聚之旗眾,兒臣提議由八弟出面行此要務(wù),以八弟之人望,定可馬到成功!”
三爺可不打算策劃了良久的大戲就這么被兩位弟弟不清不楚地給攪沒了,也不等老爺子有甚表態(tài),便即面色肅然地進(jìn)一步闡述了自己的見解,毫不客氣地一腳將燙手的山芋踢倒了八爺?shù)膽阎小?br/>
“嗯,胤禩!”
老爺子多精明的個人,又怎會不清楚今兒個的旗眾逼宮一事別有蹊蹺,所差的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位阿哥在背后攪事罷了,然則心中卻已是有了猜測,只是他并不打算去證實(shí),至少是眼下沒這個心思去證實(shí),他眼下只想著趕緊將宮外那丑陋無比的一幕了結(jié)掉,正因?yàn)榇耍瑢τ谌隣數(shù)奶嶙h,老爺子打心底里是認(rèn)可的,自不愿諸子再這么爭議個不休,這便一揚(yáng)眉頭,直截了當(dāng)?shù)攸c(diǎn)了八爺?shù)拿?br/>
“兒臣在!”
好生導(dǎo)演出來的一場大戲才剛進(jìn)行到一半,就被三爺給折騰歪了,八爺心中自是惱怒得很,好在城府足夠深,卻也不致帶到臉上來,可待得聽到三爺將遣散旗眾的棘手事踢到自己懷中之際,八爺心中的憤怒已是到了鼎沸的邊緣,望向三爺?shù)难凵穸家咽蔷G得有若餓狼一般無二,奈何怒歸怒,老爺子的點(diǎn)名卻是不能不應(yīng),沒奈何,八爺也只能是強(qiáng)壓住心中的焦躁,疾步從旁搶出,一躬身,緊趕著著應(yīng)了一聲。
“你三哥舉薦于你,朕看著也是可行,就不知爾可敢為否?”
老爺子面如止水地看了胤禩一眼,而后不動聲色地發(fā)問道。
“能為皇阿瑪分憂,實(shí)兒臣之幸也,自不敢辭!”
若是可能,八爺其實(shí)很想直接出言拒絕的,奈何他不敢,就算心中有著再多的不滿與不甘,面對著老爺子的發(fā)問,八爺也只能是強(qiáng)裝出一臉子的堅毅狀,言辭懇切萬分地表了態(tài)。
“嗯,那好,朕便在此候著,爾這就去辦了罷。”
老爺子似乎很滿意八爺?shù)谋響B(tài),這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氣稍緩地吩咐了一句道。
“皇阿瑪明鑒,兒臣斗膽要個旨意,還請皇阿瑪下詔赦免了今日來請愿的所有旗眾,兒臣也還借此勸退眾人,以免多生事端。”
八爺雖明知被三爺狠狠地坑了一把,然則老爺子金口已開,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坑里跳,只是跳歸跳,他卻不能不為那些下頭的辦事之人著想,這便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狀地出言求肯道。
“準(zhǔn)了!”
逼宮乃是天大之惡行,盡管嘯聚**廣場的旗丁們其實(shí)并不曾作出過甚太過的舉動,可不管怎么說,此舉都是觸犯皇權(quán)之威嚴(yán)的大事,縱使老爺子再開明,也一樣很難容忍,之所以不急著徹查,概因此事牽扯過巨,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一個不小心之下,大清的社稷江山便將不穩(wěn),然則不急著查并不意味著不查,無論如此,此事都得對天下人有個交待,正因?yàn)榇耍蠣斪訉Π藸數(shù)奶嶙h其實(shí)打心眼里不情愿,只是如今形勢微妙,老爺子也不能不準(zhǔn)奏,說話的語調(diào)自也就難免帶了幾分的寒意。
“謝皇阿瑪隆恩,兒臣這就去辦。”
老爺子金口一開,八爺自不敢再有怠慢,緊趕著應(yīng)了一聲,領(lǐng)著幾名小太監(jiān)便急匆匆地向**城樓行了去,只是在一轉(zhuǎn)身的瞬間,卻是飛快地給九爺使了個隱蔽的眼神。
“報,將軍,八貝勒來了。”
時間已經(jīng)過去大半個時辰了,**前聚集著的旗丁不單沒減少,反倒是越聚越多,雖不曾有沖擊皇城之跡象,可數(shù)萬人聚集在一塊兒,那等噪雜之聲勢著實(shí)是太過驚人了些,身負(fù)防衛(wèi)重責(zé)的劉鐵成早已是汗透重衣,握著刀柄的手也因緊張而泛白不已,正自心急如焚之際,卻見一名侍衛(wèi)急匆匆地跑上了城門樓,一個單膝點(diǎn)地,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請!”
劉鐵成乃悍匪出身,生平只服康熙老爺子一人,旁的人盡皆都不放在眼中,別說來的是八爺,就算是太子來了,他也不會理睬,更遑論此際形勢緊張,劉鐵成自不可能下樓去迎接,也就只是冰冷無比地吐出了一個字,而后,也沒管那名前來報信的大內(nèi)侍衛(wèi)是怎個反應(yīng),扭頭又望向了糟亂一片的廣場。
“喳!”
劉鐵成既是有了吩咐,那名前來報信的大內(nèi)侍衛(wèi)自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yīng)了一聲,急匆匆地便跑下了城門樓,不多會,又已陪著神情淡然的八爺從樓道上轉(zhuǎn)了出來。
“劉將軍,辛苦了。”
八爺緩步行上了城門樓,卻見劉鐵成自顧自地屹立在城碟處,別說迎候了,便是連臉都不曾轉(zhuǎn)將過來,嘴角邊的微笑不自覺地便是微微一僵,只是很快便已是緩和了下去,緊走數(shù)步,來到了劉鐵成的身側(cè),語調(diào)從容地問了一句道。
“末將見過八貝勒!”
劉鐵成雖不甚待見八爺,可人都已到了身旁,該有的禮數(shù)卻還是不能省的,也就只能是不耐地行了個禮。
“劉將軍不必多禮,本貝勒受皇阿瑪之令諭而來,還請劉將軍打開城門,本貝勒也好便宜行事。”
八爺就宛若沒瞧見劉鐵成臉上的不耐之色一般,謙和地虛抬了下手,聲線平和地提議道。
“嗯?”
早在率部趕到**之際,劉鐵成便已下令緊閉了城門,擔(dān)心的便是旗眾們趁亂沖擊宮廷,這會兒一聽八爺要開城門,眉頭立馬便緊皺了起來,顯然并不打算依八爺?shù)摹皝y命”行事。
“劉將軍且請放心,本貝勒只帶兩名隨從出城足矣,當(dāng)不致影響到城防之安全。”
八爺顯然明白劉鐵成的擔(dān)心之所在,不待其出言拒絕,便已笑著解釋了一句道。
“唔……”
劉鐵成并不在意八爺?shù)纳c死,他只關(guān)心皇城的安危,此際一聽八爺如此說法,倒是有些意動,只是轉(zhuǎn)念一想開門容易閉門難,真要八爺出城之際,外頭那幫“暴民”趁亂沖城的話,那后果可是相當(dāng)之不堪,有鑒于此,劉鐵成自不免有些個猶豫不決。
“劉將軍若是覺得為難,那便準(zhǔn)備繩框,將本貝勒垂下城去好了,如此總該行了罷?”
眼瞅著劉鐵成遲遲不肯開口,八爺心中雖是不耐已極,可臉上卻依舊是淡定的笑容,和煦地開口建議道。
“來人,備繩框!”
八爺都已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劉鐵成自是不好再拒絕,也就只能是板著臉,一揮手,高聲喝令了一嗓子,自有邊上呆著的侍衛(wèi)們忙乎著整來了籮筐與繩索,從城頭上將八爺垂吊了下去。
“咦,快看,那是何人,莫非是八爺?”
“是八爺,八爺來了,八爺來了!”
“八爺此來,定是有好消息了!”
……
八爺還沒落地,就有眼尖的旗丁咋呼了起來,只一瞬間,滿廣場頓時便是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之聲,聲浪如雷中,直令城樓上布防的一眾善撲營軍士們都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手中的刀槍,而劉鐵成更是眉頭狂皺不已。
被人吊下城門樓,怎么著都有些狼狽之意味,然則八爺卻視若坦途,渾然不以為意,待得籮筐落了地,八爺伸手整了整身上的朝服,而后從容不迫地邁下了地,就這么平平靜靜地向眾人行了過去。
“小的們給八爺請安了!”
“奴才等叩見八爺!”
“八爺大安,小的給您磕頭了!”
……
八爺?shù)故菑娜莶黄龋稍?*廣場上嘯聚著的旗丁們卻因此而哄亂了起來,請安的請安,見禮的見禮,登時便亂成了一團(t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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