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股票交易所(三)
“奴才叩見主子!”
載豐無比的緊張,一見到高坐在龍床上的弘晴,腿腳便哆嗦得厲害,見禮的聲音也自不免便帶著濃濃的惶恐之意味,沒旁的,這冷不丁被宣召隨父來見駕,載豐本就緊張得很,可好歹還有其父頂著,多少還能安心些,卻不曾想到了養(yǎng)心殿才知圣上只見他一人,至于其父么,則被攔在了殿外,可憐他不過就一閑散旗人罷了,哪曾經(jīng)歷過這等架勢,卜一面圣,心早就慌了,好在禮數(shù)倒是沒行錯。
“抬起頭來!”
盡管載豐的禮數(shù)尚算恭謹(jǐn),然則弘晴卻并未叫起,而是聲線微寒地吩咐了一聲。
“啊,喳!”
一聽弘晴這般吩咐,載豐忍不住便打了個哆嗦,但卻不敢違抗了圣意,也就只能是臉色煞白地抬起了頭來。
“知道朕為何叫你來么,嗯?”
載豐長得很普通,說不上英俊,也談不上丑陋,大體上就一中人耳,三十出頭的年紀(jì),卻并未發(fā)福,身材保持得不錯,看樣子平日里還是很注重保養(yǎng)的,但這并不是弘晴關(guān)注的焦點(diǎn),沒旁的,弘晴從來都不是以貌取人之輩,之所以令其抬起頭來,除了要看清其人樣貌之外,更多的則是為了施壓。
“奴、奴才不知。”
聽得弘晴問話的語氣如此之不善,載豐本就緊張的心情頓時(shí)便更惶恐了幾分,身子止不住地便哆嗦了起來,只是他確實(shí)不知道弘晴宣召的目的何在,又哪敢胡亂作答的,也就只能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應(yīng)了一句道。
“不知?朕問你,南橫街口子巷是怎么回事,嗯?”
弘晴壓根兒就沒給載豐猜疑的時(shí)間,猛地一拍龍案,已是厲聲喝問了一嗓子。
“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這一聽弘晴點(diǎn)出了口子巷的地名,載豐如何還會不知股票交易所的事兒已然東窗事發(fā)了,大驚之余,又哪敢出言抗辯,也就只剩下可著勁地磕頭哀告的份兒了。
“該死?爾確實(shí)該死!朕將‘八旗商號’股份授予八旗子弟時(shí),便已然說明了的,那都是不可轉(zhuǎn)讓與繼承之物,唯按人頭取利耳,為的是甚?那是要我八旗子弟皆無后顧之憂,能忠心王事,可你倒好,竟敢背著朕如此肆意胡為,暗中慫恿八旗子弟出售股份憑證,此等惡行,朕便是抄了你全家滿門,怕也不為過罷,爾可服罪,嗯?”
饒是載豐已然苦苦求饒,然則弘晴卻并未就此放其一碼,而是聲色俱厲地便狠訓(xùn)了其一番,嚇得其險(xiǎn)些尿了出來。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才該死,奴才一時(shí)糊涂,往后再不敢了,還請陛下饒奴才一回罷,奴才知錯了……”
載豐已是徹底被嚇壞了的,壓根兒就不敢狡辯,也就只是磕頭如搗蒜般地告著饒。
“朕說過,爾等能有出息,朕都會大用,可你倒好,正道不走,盡走歪路,你說,朕該如何處置你才好,嗯?”
厲聲呵斥了一番之后,弘晴似乎火氣小了不少,語調(diào)也明顯緩和了下來,不過么,還是不曾讓載豐輕易過了關(guān)去。
“主子,此事全是奴才一人作下的,與奴才的阿瑪無關(guān),奴才情愿一死謝罪,懇請主子饒了我阿瑪罷,奴才求您了。”
載豐自忖必死無疑,倒是沒再為自個兒求饒,而是咬著牙認(rèn)了罪,只是希望弘晴能高抬貴手,放過其父。
“說罷,是何人主使?fàn)柸绱诵惺碌模俊?br/>
弘晴并未理會載豐的苦苦哀求,而是聲線微寒地逼問了一句道。
“主子明鑒,此事并無他人主使,都是奴才自個兒瞎琢磨出來的,不瞞主子,奴才性好交游,在旗人中算是頗有些小名聲,去歲時(shí),有幾個憊懶旗丁賭輸了,沒錢還賭債,就來尋奴才,說是要將‘八旗商號’之股份憑證賣于奴才,奴才明知此舉不合法度,自是不收,可那幾個家伙卻是不肯走,死磨硬泡著要奴才幫著設(shè)法,也是奴才好面子,卻不過往日的情面,也就想著能幫就幫上一把好了,一時(shí)鬼迷心竅,竟自去聯(lián)絡(luò)了些人來做交易,不曾想,還真就做成了,后頭這等事兒傳了開去,來尋奴才的人也就愈發(fā)多了起來,奴才順勢就辦了個會所,想著弄些抽頭,這一來二去之下,那些個商賈們也都跑了來,會所也就越鬧越大,都是奴才貪念作祟,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當(dāng)著弘晴的面,載豐壓根兒就不敢有半點(diǎn)的隱瞞,絮絮叨叨地便將其如何將股票交易所折騰起來的經(jīng)過詳詳細(xì)細(xì)地解說了出來。
“爾是如何保證公平交易的,嗯?”
弘晴依舊不曾對載豐的自供加以評述,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往下追問道。
“回主子的話,奴才并不曾有甚舉措,只是依仗著人面廣,大體上若是有所糾紛,都是奴才出面做一中人,僅此而已。”
一聽弘晴如此問法,載豐臉色不由地便是一苦,吶吶地給出了個答案。
“哦?這么說來,你的面子還挺大的嘍?”
載豐這么一說,弘晴當(dāng)真是很有些又好氣又好笑——敢情這么個股票交易所就是一野雞會所來著,啥規(guī)矩都沒有,就光憑著載豐的面子在支撐著。
“主子說笑了,奴才哪敢言甚面子,都是依仗著主子的威嚴(yán),狐假虎威而已。”
這一見弘晴似乎沒有降罪于己之意,載豐當(dāng)即便緩過了口氣來,趕忙陪著笑臉地奉承了弘晴一把。
“哼,沒有規(guī)矩,何成方圓,似爾這等搞法,真可謂是無知者無畏,不出事還好,一出事,便是禍亂社稷,光此一條,爾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對于載豐這等順桿子往上爬的麻利勁,弘晴倒是并不反感,不過么,卻并未給其甚好臉色看,劈頭蓋臉地便又呵斥了其一番。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千錯萬錯,都是奴才一人的錯,還請主子開恩。”
載豐方才剛松了口氣,冷不丁又被怒叱,當(dāng)即便又慌了神,趕忙跪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地告饒不已。
“罷了,朕懶得跟爾啰唣,爾那狗屁會所先停了下來,拿去!”
該問的都已問過,該了解的也都已是了解清楚了,弘晴也就不想再多言,拿起擱在幾子上的一本折子,隨手便丟在了載豐的面前。
“啊,主子,這是……”
載豐拿起折子一看,見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赫然是弘晴親筆所書的《股票交易暫行規(guī)定》,不由地便是一驚。
“爾且好生研磨一番,有不懂的,來尋朕,給爾三個月的時(shí)間,與刑部海尚書一并好生斟酌一二,拿出個詳細(xì)之章程來,辦不到,朕便砍了你的頭,滾罷!”
這折子乃是弘晴昨兒個忙乎了大半夜趕將出來的,大體上是前世證監(jiān)會那一套股市交易條例之翻版,當(dāng)然了,并不算太完整,畢竟前世那會兒弘晴雖也有炒股,可只是一小股民而已,對股票交易的各種知識只知其然,卻并不完全知所以然,縱使如此,其精髓卻也算是大體反應(yīng)在了折子中,框架基本齊全了的,所差的不過是些具體的條款還須得根據(jù)實(shí)際情況加以調(diào)整,這等工作,弘晴并不打算親自去操作,而是將任務(wù)強(qiáng)派給了載豐。
“是,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盡管弘晴的話語說得分外之嚴(yán)厲,可載豐卻是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沒旁的,這可是重用來著,自由不得載豐不為之欣喜若狂的,好在養(yǎng)氣功夫還算了得,總算是沒在弘晴面前有甚失禮的表現(xiàn),也就只是誠惶誠恐地應(yīng)了一聲,雙手捧著折子,興沖沖地便退出了大殿,自去刑部找海濤一道準(zhǔn)備相關(guān)事宜不提。
“陛下,軍機(jī)處馬大人轉(zhuǎn)來了份折子,請您過目。”
載豐方才剛離去,李德全便已從外頭匆匆行了進(jìn)來,將一本折子遞到了弘晴的面前。
“哼!”
一聽李德全此言蹊蹺,弘晴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不過么,倒也沒甚多的言語,隨手拿起折子,只看了一眼,臉色當(dāng)即便耷拉了下來,沒旁的,這份折子出自李敏銓的手筆,赫然又是要乞骨還鄉(xiāng)的。
“傳朕旨意,給李大人府上送去蒸鵝一只,讓他自己看著辦好了。”
對于李敏銓這等沒有節(jié)操之人,弘晴早就已是不耐至極了的,之所以一直不曾動手拿下此獠,不過是因事兒多,騰不出手來罷了,若是其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自家府上,弘晴或許還能讓其再多活些時(shí)日,而今么,其既是自己要找死,弘晴也自不會有甚客氣可言,寒著聲便下了旨意。
“喳!”
李德全雖是閹人,可卻不是等閑之輩,說起來也是飽讀詩書的,自不會不清楚“蒸鵝之賜”的典故之來歷,心頭當(dāng)即便是猛地一跳,只是當(dāng)著弘晴的面,他卻是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緊趕著應(yīng)了一聲,便即匆匆退出了養(yǎng)心殿,自去御膳房打點(diǎn)諸般事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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