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潮起潮落(二)
(新筆趣閣),高速全文字在線閱讀!</br>誠德六年四月初九,內(nèi)廷在一天里連續(xù)發(fā)出兩道詔書,一是令和郡王趕赴河南,以調(diào)查道路橋梁垮塌一案,二是令多羅貝勒弘歷趕赴江蘇,以徹查江蘇一省之虧空。和郡王一接到詔書,便即率大量隨員動身趕赴河南,而弘歷則是上本提出了要駐金陵第四集團軍負責(zé)其安全保衛(wèi)之要求,帝不曾遂決,召仁親王弘晴進宮商議其事,弘晴對此不置一詞,只言一切聽?wèi){誠德帝做主,帝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準(zhǔn)了弘歷之所請,事遂定焉。
弘歷上本一事表面上看起來簡單,可實際上內(nèi)里卻一點都不簡單,旁人或許看不出個中之蹊蹺,然,以弘晴之智商,卻是一眼便瞧破了此事背后的奧妙之所在,此無他,四爺一方這回是決然打算在江南大鬧上一場了的,卻又怕弘晴會暗中下狠手,索性將安危交到第四集團軍手中,來個置之死地而后生,為避嫌故,弘晴就算再不愿,那也須得盡力保護好弘歷之安全,這么一手巧妙騰挪無疑是步好棋,可在弘晴看來,卻未免太過小家子氣了些”。
沒錯,派人干掉弘歷的話,確實可以將江南一案的水徹底攪渾,就算事情鬧得再大,也無人能奈何得了弘晴,拖延一久,事情怕也就不了了之了去,從此意義上來說,弘歷玩上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屬情有可原之事,但這未免太小看了弘晴之心胸,對此,弘晴除了嗤之以鼻之外,壓根兒就懶得去計較那么許多,沒旁的,只因弘晴從來就沒打算因政治斗爭的需要而容忍貪官污吏的存在,對于越是親近之人,弘晴的要求便越是嚴格,真若是劉三兒膽敢做奸犯科的話,用不著誠德帝出手,弘晴第一個便會拿劉三兒來祭旗,反之,若是劉三兒是無辜的話,弘晴也絕不會容忍旁人對其亂動手腳,該下狠手的時候,弘晴也斷不會有半點的仁慈可言,所謂避嫌之說,于弘晴而論,壓根兒就無絲毫的意義,以其眼下之權(quán)勢,也當(dāng)真無須顧忌那么許多。
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間,便已是五月中旬了,盛夏已至,天熱得慌,可更熱的是朝野間的亂議,此無他,五阿哥的奏報已然抵京,言稱經(jīng)徹查,河南一省道路橋梁被突發(fā)大水沖垮多處之事屬實,個中固然有不可抗力之因素,卻也不凡人為疏失之故,尤其是洛陽之孟濟大橋(孟津至濟源)之諸多橋墩垮塌最為典型承包投建商“啟明商號”在施工中并未嚴格按照大清科學(xué)院下屬之橋梁設(shè)計中心的相關(guān)規(guī)劃展開,為趕進度,置春汛將至之警訊于不顧,盲目施工,未做任何防護措施,導(dǎo)致已將完工之八個橋墩被洪水沖垮,另,據(j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該商號在施工中確有偷工減料之嫌疑,并曾多次賄賂負責(zé)監(jiān)工的工部河南方面之官員以及負責(zé)督察的工部屬員多人,工部駐河南之道員萬和春雖不曾收受賄賂,卻負有領(lǐng)導(dǎo)無方之責(zé),五阿哥據(jù)此提議對涉案之諸般人等從重處罰,以儆效尤,帝接奏報,大怒,召弘晴入宮問責(zé)。
“看看,好生給朕看看,朕將工部要務(wù)交托給爾,爾便是這么報答朕的么,嗯?”
如此多年來,誠德帝還真就不曾拿住過弘晴的把柄,而今一朝有了發(fā)泄的借口,自然是不肯放過,當(dāng)著諸般臣工的面,也不等弘晴禮數(shù)行完,便已是一抖手,將擱在龍案上的本章丟到了弘晴的面前,臉紅脖子粗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皇阿瑪息怒,此事兒臣確是負有領(lǐng)導(dǎo)之責(zé),實不敢自辭其咎,然,兒臣以為此案爆發(fā)出來也是好事一樁,但消嚴懲諸般人等,自可以儆效尤,為后世立一標(biāo)桿,再有敢如此行事者,皆嚴懲不貸,此兒臣之淺見耳,還請皇阿瑪圣裁。”
用不著去看那份折子,弘晴也知曉上頭所寫的是甚,不止是因五阿哥事先早已將折子副本送到了弘晴處,更因著“尖刀”那頭早在半個月前便已將相關(guān)調(diào)查結(jié)果遞交到了弘晴的手中,對此案,弘晴也早有了通盤之考慮,此際縱使誠德帝再如何怒氣勃發(fā),弘晴也自不以為意,但見其不慌不忙地磕了個頭,言語平和地便給出了嚴懲之建議。
“嚴懲?怎個嚴懲法,嗯?你說,你說!”
一聽弘晴這般說法,誠德帝的心頭不由地便打了個突,沒旁的,他之所以令人搗鼓出河南一案,根本目的便是要激弘晴奮起抗?fàn)帲瑥亩圃斐稣{(diào)弘晴離京之機會,在誠德帝想來,弘晴既是如此之重視筑路章程,自然不會容許他人對此事指手畫腳,哪怕出了甚問題,采取的多半是捂蓋子之手段,若真如此,誠德帝便能打出輿論與朝議相結(jié)合的一套組合拳,逼得弘晴親自去河南處置此案,可卻萬萬沒想到弘晴居然會是這么個坦然的態(tài)度,心中自不免便犯起了嘀咕,誤以為弘晴這是打算玩上一手以退為進的把戲,這便一咬牙,不管不顧地緊逼著弘晴不放。
“回皇阿瑪?shù)脑挘摮邪督ㄉ膛c我工部簽有投建之相關(guān)合同,按約定,因其本身失誤所造成之損失,當(dāng)由其自負,并須得按違約條款賠償我工部之所有損失,另,其行賄之舉已是觸犯了我大清之律法,按律處置了去便可,再,此案所有涉案之官員,一體革職拿辦,以明知故犯之故,罪加一等,具體處置當(dāng)由刑部審理后再定,至于兒臣本人,也有連帶之領(lǐng)導(dǎo)不利之責(zé),自當(dāng)任由皇阿瑪處置,兒臣實不敢有絲毫之異議。”
早在案發(fā)之際,弘晴便已定下了不枉不縱之原則,此際說將起來,自是條理清晰得很,既不為涉案人等掩過飾非,也不推諉自身所應(yīng)負的領(lǐng)導(dǎo)責(zé)任,表現(xiàn)的極為的坦蕩,縱使是再有心之輩,也難挑得出弘晴的不是來。
“就這樣么,嗯?”
誠德帝關(guān)心的不是處置之辦法,而是希頤能逼得弘晴作出包庇涉案人等的行為,可此際見弘晴絲毫無這等意思,心里頭自不免失望已極,可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也就只能是板著臉,一派不耐狀地冷哼了一聲道。
“皇阿瑪明鑒,此即是兒臣之主張,還請皇阿瑪圣裁。”
弘晴又怎可能會猜不出誠德帝的心中之所想,不過么,卻也并不在意,也就只是恭謹?shù)亟o出了個肯定的答案。
“嗯……,爾等且都說說看,此事當(dāng)如何了之。”
眼瞅著沒可能憑借此案拿住弘晴的痛腳,誠德帝大失所望之余,也自不想再在此案上多費心思,可又不愿就這么輕易地便準(zhǔn)了弘晴之所請,這便無可無不可地輕吭了一聲,將問題丟給了侍立在一旁的諸般朝臣們,顯見是希望三阿哥等人跳出來跟弘晴打上一把擂臺,看能否憑此激得弘晴有所閃失。
“陛下,老臣以為仁親王所言乃老成謀國之道也,應(yīng)是可行,還請陛下明斷則個。”
誠德帝的用心無疑是良苦的,三阿哥等人也都已是心領(lǐng)神會地打算出頭好生刁難一下弘晴了,然則不等這幫子有心人展開對弘晴的圍剿,卻見近來已很少在朝議上開口言事的馬齊突然從旁閃了出來,高聲力挺了弘晴一把。
“陛下,老臣也以為此案如此處置并無不妥之處。”
馬齊話音方才剛落,方苞也跟著站了出來,同樣是力挺弘晴之所言。
這么兩位兩朝重臣相繼一出面,分量自然是極重,三阿哥等人雖是有心跳出來搗亂上一番,卻也不得不好生考慮一下能否在此事上占到便宜,萬一要是被馬、方二人駁倒當(dāng)場,那面子里子怕都得丟了個干凈了去了,自是不免全都有些猶豫了起來。
“嗯,四弟,爾既是管著刑部,且就說說對此案的看法好了,朕聽著呢。”
誠德帝顯然是沒想到馬、方二人會在此際跳出來支持弘晴,心里頭自是不爽得很,可又不好指責(zé)兩位老臣的出頭,畢竟先前是他自己要群臣們表態(tài)的,總不能不給兩位軍機大臣開口言事的機會罷,然則要他就此同意弘晴的處置方案么,卻又實在是不甚甘心,無奈之下,也只能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將問題丟給了默然不語的四爺。
“陛下明鑒,臣弟以為此案雖已經(jīng)初步審明,然,兀自尚有不少待勘之處,此時言及處置意見,或許過早了些,且待得諸般案犯皆押解到京,臣等嚴審分明之后,再行定議或許更佳,此臣弟之淺見耳,還請陛下圣裁。”
四爺多精明的個人,又怎會不知誠德帝在此際點其名的用心之所在,無非是要他四爺在此際出頭唱反調(diào)罷了,然則明白歸明白,四爺卻并不打算這么做了去,沒旁的,弘晴既已是決定不捂蓋子了,那在此案上與弘晴展開論爭,就一點意義都沒有,真要硬上,反倒會平白得罪了馬齊與方苞這兩位極品大員,后者倒也就罷了,盡管智深若海,可畢竟在朝中的勢力不大,得罪也就得罪了,算不得甚大事來著,可馬齊卻是不同,此老桃李滿天下,朝中門生故舊數(shù)不勝數(shù),真要是讓馬齊記恨在心,那可不是啥好玩的事兒,這等蠢事,四爺自是不會去干,當(dāng)然了,誠德帝的面子也不能掃了去,這事兒顯然不好處置,不過么,四爺心思靈動得很,卻是無懼,但見其僅僅只是略一思忖,便已是玩出了把漂亮的太極推手,來了個兩邊都不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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