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全新局面(二)
“王爺好生想想而今之時局。”
這一見四爺如此反應(yīng),鄔思道原本就肅然的臉色頓時便更繃緊了幾分,不過么,卻并未急著為四爺分析朝局,而是眉頭微皺地提點了一句道。
“唔……,先生教訓(xùn)得是,確是小王疏忽了。”
四爺本性聰慧,先前之所以發(fā)愣,那是不曾往細里想了去,經(jīng)鄔思道這么一提點,當即便反應(yīng)了過來,心念電轉(zhuǎn)間,已是明了了自身處境里潛藏著的危機――權(quán)力乃是把雙刃劍,沒有權(quán)力時,旁人都斷不會拿正眼看你,哪怕高居親王之位,在朝中也不過是閑人一個罷了,當真算不得甚奢遮人物,誠然,低調(diào)可以保住自身之安全,可要想再進一步,那簡直就是奢望,可一旦把握住了權(quán)力,那必將成為旁人攻擊的靶子,更別說他四爺無論與誠德帝還是弘晴的關(guān)系其實都糟糕得很,一旦稍稍露出些破綻,后果當真不堪設(shè)想,問題是四爺卻也沒的選擇,道理很簡單,誠德帝已是老態(tài)畢露,壽數(shù)怕是難有多少了,若不能在此際掌握住權(quán)力,將來也就只剩下作壁上觀的份兒。
“王爺能明白便好,今時已不同往日,陛下壽數(shù)無多而不自知,正是可資利用之處,王爺萬不可錯過此番復(fù)出之良機。”
事關(guān)重大,盡管已然看出四爺確是有所了悟,可鄔思道還是謹慎地出言解說了一番。
“嗯,先生說得是,老三連番挫折下來,心態(tài)早已是扭曲不堪,但凡能有不利弘晴小兒之事,他皆是樂此不疲,嘿,渾然忘了自個兒是怎生得的位,忘恩負義已到了不擇手段之地步,但消能依此行了去,倒也不愁大事不能成。”
四爺顯然是真的已有了了悟,稍事整理了下思路,便已點出了此番復(fù)出能否崛起的關(guān)鍵之所在。
“王爺能這么想便好,只消能做到投其所好,定能大有所得矣!”
聽得四爺這般說法,鄔思道欣慰地笑了起來,嘉許地點了點頭,概括性地給出了個總結(jié)。
“嗯。”
總體思路雖已定將下來,可具體的操作上卻依舊不能有所輕忽,對此,四爺自是心知肚明得很,也自不再多言,不動聲色地輕吭了聲之后,便即就此默默地沉思了起來……
“徒兒見過師尊。”
朝議雖畢,可后續(xù)手尾卻依舊不少,不單工部這頭有著諸多事宜要部署,刑部那頭的立法事宜也少不得須通盤考慮,盡管不曾奉旨主持章程之相關(guān)事宜,可弘晴還是毫無顧忌地拿出了軍機大臣的身份,召集工、刑兩部諸多官員,開了場聯(lián)席討論會,一直忙到了天都已是徹底黑透了方才回到自家府上,但卻并未急著去用膳,而是直接便去了書房,這才剛從屏風處行將出來,就見陳老夫子正好抬頭望了過來,自不敢有所失禮,這便趕忙緊走數(shù)步,搶到了近前,恭謹?shù)匦辛藗€禮。
“王爺今日想必是辛苦了,且自坐下說罷。”
盡管不曾親眼目睹朝議之時的激烈,也就只是事后看過了“尖刀”那頭轉(zhuǎn)過來的朝議之簡報,可以陳老夫子之睿智,又怎會不清楚弘晴今兒個其實過得相當之不爽,然則在陳老夫子看來,這卻是個難得的磨礪,能讓弘晴少些鋒芒,多些寬容之心,當然了,這么個心思,陳老夫子卻是不會在弘晴面前說破的,也就只是溫和地笑著點了點頭,和煦地招呼了一聲。
“嗯。”
弘晴今兒個是很累,可那都是政務(wù)太多惹出來的禍,還真就不像陳老夫子所料想的那般心累,此無他,自打九門提督衙門案發(fā)那會兒解開了心結(jié)之后,弘晴早已不再執(zhí)意于反還是不反的問題了,他所想的只是社稷之將來的發(fā)展趨勢,只要不妨礙到這一條,其余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兒,弘晴都不會去太過在意,哪怕此番遭到諸方勢力的聯(lián)合圍剿,又被四爺摘了把桃子,可弘晴的心境卻依舊平和得很,只不過這等想法,弘晴并不愿對人說了去,哪怕是陳老夫子也不例外,正因為此,明知道陳老夫子此際還等在書房里,一準是為了開解自個兒的煩惱,弘晴感激歸感激,卻也無甚太多的表示,僅僅只是淡然地輕吭了一聲,走到了幾子旁,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
“王爺想必也已是看出來了,如今之朝局風向已變,諸方聯(lián)手之勢已見雛形,接下來的紛亂怕是少不得要時常上演,對此,王爺可有甚考慮否?”
陳老夫子見弘晴一派不欲多言狀,眉頭立馬便是一挑,一改先前打算安撫弘晴一番之想頭,直截了當?shù)乇泓c出了朝局演變的要害之所在。
“此必然事耳,縱使無皇阿瑪在背后推波助瀾,徒兒也必然會是眾矢之的,然,徒兒終歸不是二伯那等樣人,要想對付徒兒,那就須得做好死無葬身之地的準備。”
弘晴從來都不是啥善人,也真就沒打算做一老好人,既是早已解開了所謂政權(quán)平穩(wěn)延續(xù)之死結(jié),能牽扯住弘晴后腿的事兒雖有,可也不多了,若不是考慮到誠德帝已壽數(shù)無多,弘晴早請其去當太上皇了,又怎可能會因著一眾宵小之輩的野心而作出甚忍讓退縮之事,當然了,若是能少造些殺孽,弘晴倒也不愿流血過多,畢竟天家的體面還是要的。
“王爺能有此清醒之認識,無疑是好的,只是行事之手腕不妨放柔和些,但消與軍權(quán)無關(guān)之事,能放也就先放放好了,左右也不差這兩、三年之時間,待得將來,大可放手施為,又何須急于一時哉。”
陳老夫子擔心的就是弘晴殺心過重,這一聽弘晴此言說得極寒,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不過么,倒是沒直言呵斥,而是耐心地勸說了一番。
“師尊教訓(xùn)得是,徒兒知道該如何做了。”
陳老夫子的好意,弘晴能理解,不過么,卻并不打算接受,此無他,彼此所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風景自然也不同,哪怕陳老夫子是當世有數(shù)之絕頂智者,可限于眼界,卻也難以做到放眼看世界,就更別說預(yù)估世界發(fā)展之潮流了的,偏偏限于儒家思想之約束,陳老夫子很難從根本上去理解華夏之地在當今之世的真實地位,再說了,弘晴也不可能將自個兒穿越眾的身份揭破,很顯然,彼此間的思想境界之隔閡也就難有消除之可能,對此,弘晴自是心知肚明得很,只不過出于對陳老夫子如此多年來嘔心瀝血之幫襯的感激與尊重,但消有可能的話,弘晴也自不愿違背了陳老夫子的意愿,當然了,前提條件是不能因此影響到社稷之發(fā)展速度,否則的話,事情該如何辦,照舊得如何辦,只是這等想法實在是不好宣之于口,弘晴也就只能是作出了一副恭謙的樣子,滿臉誠懇之色地回應(yīng)了一句道。
“王爺能這般想便好,而今,各方聯(lián)手之勢一成,士氣正銳,實不宜硬碰,姑且先避避也罷,王爺若是無事,不妨告病一段時日好了。”
弘晴的演技自然是超絕無疑,臉上的誠懇之色也可謂是真誠到了極點,奈何陳老夫子又豈是那么好欺瞞的,只一眼便看穿了弘晴虛言應(yīng)付的真面目,然則卻又不好直言揭破,畢竟弘晴方才是真正做主之人,哪怕彼此間有著師徒之名義,可陳老夫子卻不會因此忘了自個兒謀士之身份,盡管心中頗有些不悅,可也只能是委婉地進諫了一番。
“師尊明鑒,筑路之章程如今已到了緊要之時刻,若不能早日完成,在建工程進度受影響還是小事,卻恐將來還會有更大之麻煩,徒兒實是放心不下,且待此事上了正軌之后,徒兒再行修心養(yǎng)性也罷。”
稱病告假自古以來便是政治人物以退為進的把戲,但消是精英之輩,都能玩得個順溜無比,弘晴自然也是個中之高手,往日里也沒少靠此撈取好處,然則此番弘晴卻不想再行此舊事了,此無他,已然沒有必要――軍務(wù)革新已然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舉國之軍權(quán)幾乎都已掌握在了弘晴的手中,有此強力之保證,弘晴自是有著絕對的自信,壓根兒就無懼任何挑戰(zhàn),再說了,筑路章程乃是弘晴的心血之所在,他又怎可能坐視這么份心血之產(chǎn)物被一幫子小人給折騰歪了去,故而,哪怕會觸怒陳老夫子,弘晴也不愿在此事上作出半點的妥協(xié)與退讓。
“嗯……,也好,王爺且自小心便是了,能放手時,且就先放手也罷。”
師徒相處已是二十余載,陳老夫子自是清楚弘晴的個性,眼瞅著弘晴主意已定,也就沒再強勸,僅僅只是語調(diào)淡然地提醒了一句道。
“是,徒兒知道了。”
盡管陳老夫子表現(xiàn)得很是淡然,可弘晴卻清楚其心中其實有所不滿,奈何此事上弘晴原就沒可能做出妥協(xié),也就只能是口不應(yīng)心地吭哧了一聲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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